第六百二十九章 破鏡不重圓

  他許是被布料勒得有些透不過氣，便摘下了面罩，也正是這個讓她認出來是他。

  心意相通也不過如此，兩個人在見面的一剎那便認出來了彼此，賀秋雪心思複雜地看著這個蹲在丞相府前面的高大男人，一襲黑衣，顯而易見是在蹲守著什麼，也許是為了她。

  他的身影看起來有些單薄，相較於上一次見面的時候消瘦了不少，那雙眼睛雖然是精神的，然而卻能從他那不太好的臉色看出來，他一直在強撐。

  這傢伙怎麼這麼傻？

  想到苓姝說他近日一直在找自己，又不知道從哪裡打探到了自己的消息，想必是聽說了自己在丞相府上，所以才不放心過來想要探詢一下的吧。

  然而，雖然是這麼想，賀秋雪心裏面卻並沒有高興幾分，相反的是，她自己清楚，自己依舊過不去宮少霆曾經給她立下的那個檻。

  她依舊忘不掉他不相信自己的那個時刻，那雙冰冷帶著點懷疑的眼睛，與面前這個人驚喜交加的神情重疊相映在一起，讓她幾乎喘不過氣來，深呼吸了好幾口，才狠下心轉過身，便又想要離開。

  眼下，她想的，便是趕緊逃離，逃離這個會左右自己心神的男人，這又算什麼呢，他以為放下京城裡的事出來尋她，就能得到自己的感激嗎？

  那些刻苦銘心的傷害，只要發生了，便會烙刻在心間，再也無法抹去。

  這廂宮少霆正感慨著她怎會成為如今這個地步，想了許久卻也還是沒能問出口，猶豫了幾番，終是忍不住開口問道，「秋雪，和我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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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從見到她的身形那一刻起就知道是她了，依舊是熟悉的氣息，哪怕是遮住了大半張臉，那雙清清淡淡的眼睛，和無論遇到什麼事情都不會影響的她的冰清玉潔的氣質，都讓他為之著迷不已。

  而在看見她一切安好，甚至從府中逃出來的時候，他心裏面最大的那顆石頭也放下了，這段時間來，他想她想得幾乎是睡不著，而此時此刻她忽然出現在自己身邊，仿佛連周圍的空氣也都沾染上了一絲喜悅的色彩。

  他直到這一刻才發現，她一直是引領他前行的那一抹內心深處最明亮的燈光。

  宮少霆找了她這麼些天，現在終於在這個時候看見她，一時間說出來的話卻像是一個數年不曾開口的老訥一般，古樸生硬。

  「...」

  賀秋雪定定地看著他，卻是並沒有回答他的問題，也沒有說話。

  並不是她不想把自己心裏面的一切吐露出來，而是她怕自己一說話，聲音裡面的顫抖就會出賣她。

  天知道她這段時間在受盡委屈甚至是不清醒的夜晚，都有多想念他的音容笑貌。

  然而如今見到了，她卻發現自己依舊無法原諒他。

  事已至此，似乎也沒什麼可以說的了，她看了宮少霆一眼，後者顯而易見是想搭話，卻又因為過於激動、亦或者是他本來就不想說，便只是看著她。

  「王爺這是說的哪裡話，我是青國公主雪安寧的女兒，回青國做什麼？」嗤笑一聲，賀秋雪說的漫不經心。

  琥珀色的眸子一沉，宮少霆上前一步，「秋雪，不要鬧了，這裡是鳳國，讓他們知道了你的身份，會很危險。」

  賀秋雪冷笑一聲，「危不危險，與你何干，王爺只要明白，我不在京城，你的韻兒妹妹才會安全就夠了。」

  賀秋雪以為，再次提起唐韻來，自己能夠做到面不改色，可是心中的痛楚卻在告訴她，唐韻的背叛，將她傷的不輕。

  提起唐韻來，宮少霆低下了頭，賀秋雪心中似乎期意著什麼，可所有的希望，全都在他的沉默里銷聲匿跡。

  所以說，比起唐韻來，她的所有真情，都不如唐韻的一句謊話。這麼想著，她自己心裏面也有些厭倦了，沒多去想什麼，緊了緊身上的包裹，也正是這個動作，讓宮少霆近了她幾步，心有不甘地問道，「這是什麼？」

  「與你何干？」她心裏面多少有些負氣，也不願意多說什麼，看了對方一眼，眼神里隱隱有著不滿。

  她沒理會他的關切，徑直當了耳旁風，即使是宮少霆想要靠近她、抱抱她，卻也在這個時候被她毫不猶豫地拒絕。

  「我還有事，先離開了。」

  不知為何，話語從嘴邊說出來的時候，看見他臉上受傷的神情，賀秋雪卻沒有一絲快意，她明明知道自己想要的不是這個，最初時候，也不過是想要一個他的道歉而已，然而到如今卻變成了這幅兩個人都不信任彼此的模樣。

  「秋雪，那日的事情是我有錯在先，我在這裡真誠地給你道歉。」

  仿佛是知道她心裏面的想法一般，宮少霆幾乎要拽住了她的衣角，半晌後低下頭來，她聽見他的聲音裡面有些顫抖，不免得也打了個激靈。

  這麼一個平日裡高高在上的男子，此時此刻竟然願意為了自己的過錯而道歉，這是她萬萬沒有想到的。

  然而他真的以為，這麼一句輕而易舉的道歉就能挽回自己的心了嗎？

  如果天下的事情都有這般輕而易舉，哪來的那麼多心碎？

  他大約不知道的是，在這段時間裡，自己為了逃出將軍府都受了多少磨難，而這一切她都不敢哪怕是和他提起半分，只是因為怕他難過。

  「宮少霆，破鏡不能重圓，我們之間，回不去了。」冷漠的聲音響起，一如她才重生時的模樣，起初是不想將他牽扯進旋渦之中，如今，是真的想和他形同陌路了。

  他們之間，欠缺的不是一句道歉，而是不需要言語的信任，如今連信任都沒有了，何談什麼情愛呢。

  雖然她心裏面猶豫了幾分，但最終還是想到自己這一行是有任務的，便也就沒再多話，猶豫了幾下還是轉身輕點幾下步子，迅速離開了。

  宮少霆想要追上去，可他猶豫了幾分後，終究還是定在了原地，手指狠狠地嵌入掌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