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3章 冷箭

  陸知許進了宮，替天啟帝診脈。

  她的診斷和其他太醫基本一致。

  只不過太醫沒能讓天啟帝醒過來，只是暫時穩住了他的情況。

  陸知許又重新開了方子，給天啟帝施針。

  她用了不常用的那套金針，一通針紮下來，即便是她，額頭上也見了汗。

  「這與咱們的針法有什麼不同？」

  「不知道，再看看。」

  

  陸氏不容小覷，人家幾次出手，卓有成效，太醫們的臉都要被扇腫了，誰也不想再做出頭鳥。

  沒一會兒，天啟帝果然悠悠轉醒。

  太醫們面面相覷，眼珠子亂轉，一副不服氣，但是真干不過的樣子。

  真是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這陸氏幸虧是個女人，她要是男子，太醫院哪裡還有他們的立足之地！

  皇貴妃喜極而泣，伏在天啟帝的身上嗚嗚哭了起來，「聖上，嚇壞臣妾了。」

  「娘娘，聖上剛剛甦醒，您要當心，莫要壓到龍體。」

  皇貴妃連忙坐了起來。

  「愛妃莫哭。」天啟帝的意識恢復了，但是身體還很虛弱，他看了陸氏一眼，輕聲道：「你，又救了朕一次。」

  「聖上乃是真龍天子，必定福壽延綿。」陸知許現在也學會拍馬屁了。

  天啟帝擺了擺手，氣力不足。

  「聖上剛剛甦醒過來，還是多休息，莫要操勞。」

  正在這時，藥也煎好了。

  「娘娘，藥煎好了。」

  「端過來。」

  有人上前，在陸知許的應允下，輕輕扶起天啟帝，讓他靠在赤金色繡龍紋的大迎枕上。

  高慎在一旁伺候著，小太監嘗了藥以後，由皇貴妃親自餵天啟帝服藥。

  沒一會兒，天啟帝的臉色就比之前好了不少。

  太醫們看了嘖嘖稱奇，搖頭晃腦，跟人家一比，他們這些人的手藝粗得像是天橋賣大力丸的。

  天啟帝需要休息，太醫和宮人們都悄悄地退了下去。

  陸知許和皇貴妃無聲地交換一下眼神。

  陸知許低下頭，只聽皇貴妃道：「陸氏，聖上剛剛醒來，你且在宮裡候著吧。」

  「臣婦遵旨。」

  她退出正殿，由宮人領著去了偏殿。

  大約半個時辰之後，皇貴妃走了進來。

  厚重的宮門被關了起來，兩人誰也沒有說話。

  皇貴妃只是挑了挑眉，似乎在詢問什麼。

  陸知許垂下眼瞼，低眉順眼地喝起了茶。

  皇貴妃頓時鬆了一口氣，但緊接而來的是無法抑制的全身戰慄。

  權力近在咫尺，她只要一想到自己即將坐上那個位置，便忍不住。

  「娘娘，聖上睡著了？」

  「已經睡了。」皇貴妃娘娘的架勢如今也很足，「只不過我擔心聖上龍體，所以你不如就留在宮裡，以策萬全。」

  「是。」

  兩人的對話到此結束，陸知許和皇貴妃一樣，就歇在偏殿。

  宮中人多眼雜，她們不可能說什麼過於直白的話，只不過都做好了準備。

  隨後幾日，宮中的侍衛突然多了起來。

  禁軍統領胡鑒是馬言的八拜之交，兩人是過命的交情，所以馬言的話，胡鑒一向深信不疑。

  伏牛山那位已經反了，帶兵殺過來了，他們若不做好防範，京中的形勢急轉直下，到時候他們怕是再無立錐之地，難道要向逆賊俯首稱臣？

  所有人都做好了拼死的準備，他們知道，路上那些守軍根本攔不住廢王。即便聖上已經傳旨，命廣昌，溪寧的兵力回縮向京城馳援，但太遠了，遠水解不了近渴。

  天啟帝的身體迅速消瘦，雖然他的精神頭看起來不錯，但是氣色卻已經有了衰敗之象。

  太醫院的太醫，行事越發隨意了。

  反正有陸神醫在，能化腐朽為神奇，哪裡用得著他們啊。

  現在天啟帝的事，他們不肯沾一點。做事都是敷衍，表面功夫，實則爛攤子全都甩給陸知許了。

  誰都看得出來，天啟帝的身體在日漸衰敗，說不好聽的，到了油盡燈枯的時候，不是你想救就能救的。

  萬一哪個倒霉蛋，趕巧在聖上駕崩時當值，那全家老小怕是都活不成了。

  既然陸氏願意接手這個爛攤子，他們何樂而不為啊。到時候出了事，左右賴不到他們頭上去，正好看看陸氏的笑話。

  他們哪裡知道，陸知許和皇貴妃早就達成好了某種協議。

  天啟帝的死，但是他的死法是有講究的。

  陸知許早就算計好了一切，只等廢王攻城了。

  夜晚的星空，格外璀璨，陸知許站在宮牆之上，仰望蒼穹。

  如果可以，她甚至不想設這個圈套，她寧願捨棄這個計劃，保京城百姓無虞。

  可她手中並無兵馬，即便有，誰能把指揮權交給她？

  兵馬司和禁軍的兵力加起來，能有個五千人？

  這裡頭，還有一小半是來混日子的。

  盡人事，聽天命。

  次日凌晨，廢王帶領一萬多人馬，浩浩蕩蕩地朝四門攻來。

  祝琿就是在京中長大的，深知京中各處沉疴。

  永安門易守難攻，是下下策。

  他帶著人直奔西寧門，這裡是守衛最弱的地方，城門也相對低矮，前些年下大雨，還衝垮了一部分，後來雖然修上了，但是和老城牆肯定不是一回事。

  祝琿兵分四路，主攻西寧門，天還沒亮就打起來了。

  馬言站在城牆上，準備死守西寧門。

  他們早就料到廢王會帶著人從這裡進攻，所以做了大量的準備，不但準備了投石機，還做了許多燃燒瓶。

  酒罈子裡塞上浸了煤油的破布，點燃扔出去，誰沾上誰倒霉。

  城門是守不住的，還白白浪費兵力。

  祝琿要造反，早就做了萬全的準備，什麼都不缺。

  城門是早晚都要被攻破的，只是早晚問題。

  有人冒死往城門上跑，找到馬言，「大人，百姓那邊都通知到了。」

  老百姓不能出城，避無可避，只能在家裡躲著。

  家裡有地窖的，就趕緊藏到地窖里，或者知道什麼安全的地方，也趕緊想辦法先躲起來。

  要把傷害降到最低，一旦城破，最慘的還是老百姓。這些叛軍沒有人性的，他們巴不得京城越亂越好。

  「其他三門什麼情況？」

  「戰況激烈，不過比咱們這兒要好。」

  正說著，遠處突然射來一支冷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