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等一下

  現在鬼兵雖然尚未出動，一旦閘門開啟，十萬鬼兵洶湧而出，大地之上又將會是一番怎樣的景象……

  有些事情不能想，越想就越讓人覺得害怕。

  秋明自顧自地說道：「你們之所以會輸在我的手裡，只因為你們相互之間並不信任。」

  「陳絲雨不相信你們，一再隱瞞遇鬼的事實，讓展卿幾次判斷失誤，甚至不敢說出自己的計劃，我才能處處占據先機。」

  陳絲雨被秋明說得啞口無言，對方卻再次說道：「陳與唱同樣也不相信展卿。如果你一直按照展卿說的話去做，而不是提出那麼多的質疑，我可能還看不出展卿的布局，同樣也不會去調整自己的計劃。」

  

  陳與唱下意識地問道：「你真的無所不知？」

  秋明笑道：「我們已經控制了西山數百年之久，我們在西山當中就是山神，山上發生的一切都瞞不過我們的耳目。你說，我會不會聽見你們的對話？」

  秋明道：「展卿從黑熊出現開始就猜到我們在進行獻祭。只不過，他不敢肯定自己的判斷，所以才用下毒的手法試探我們。」

  「你一再逼展卿說出自己的計劃，他被逼無奈之下，只能告訴你，他要驗證一下自己的猜測。就是這句話，讓我猜到了展卿的意圖。所以，我才把你們逼進了藏兵洞。」

  秋明得意道：「你們真是蠢得可以！敵人的話要麼全是假的，要么九假一真。」

  「獾子控制著屍體指責步詩文時，你們雖然沒有相信，卻給你們造成了心理上的暗示。你們會下意識地做出不利的判斷，疏遠步詩文。」

  「你不知道的是，相信步詩文才是你們唯一的生路。」

  秋明忽然話鋒一轉道：「展卿是最明白的人，可惜，他的膽子太小、顧忌太多。如果，他按步詩文所說，直奔山上走，就是另外一番結果了。」

  秋明指向雪地道：「步家先祖留下的線索並沒有錯，只有登上山頂，才能看清我們藏在山中的迷陣。你們才有可能找到唯一出山的路徑。」

  「可惜啊！看似無情的展卿，卻是一個只有婦人之仁，成不了大事的廢物。要是他狠下心來，不管其他人如何，帶著你們全力翻山，說不定，還能殺出一條生路。」

  步詩文忽然喊道：「當年是你們害死了步家先祖？」

  秋明笑道：「準確點說，你們步家已經有三代人死在了我們手上。」

  「先是你們步家無意間衝上峰頂的那人，他找到了出路，同樣也得到了西山的秘密，我們不得不針對步家。」

  步詩文驚聲道：「可是老祖宗並沒留下上山的路線！」

  「現在我相信了。」秋明點頭道，「西山只有一條安全的路線可以繞開鬼兵，登上山頂。雖然你們步家先祖並沒留下具體的路線，但是，我們還是做了掩飾。就像現在，如果沒有我帶路，任何人也別想在茫茫大雪當中找到上山的路。」

  「但是，那時候，我們卻不敢去冒險，只能想辦法殺了那個步家人。」

  秋明微微一頓道：「你們老祖宗雖然死了，不過，我們還是不放心。所以，我們放出了只有你太爺能上西山的消息。」

  「果然，小鬼子把你太爺逼上了西山。本來，我們可以把人全都留下來，但是為了永絕後患，我們又放了幾個鬼子下山。」

  「那幾個鬼子以為他們的命是你太爺救下來的，自然是感恩戴德，你們步家也就成了漢奸。讓我們沒想到的是，步家後人竟然沒有被逼得遠走他鄉，反而是在這片土地上生存了下來。」

  秋明哈哈笑道：「不過，話說回來。你太爺確實有保住那幾個鬼子的心思，我們也不算冤枉他！」

  「放你媽的屁！」顧不上破口大罵道，「步老爺子救鬼子，是為了公心。你們是為了什麼？」

  「也是為了公心！」秋明理所當然地說道：「如果聖主在世，堂堂大清怎麼會被蠻夷欺凌，又怎麼會任由倭奴肆虐？」

  「去你媽的！」顧不上罵道，「說的他麼漂亮。八國聯軍進京城的時候，怎麼沒看見你們聖主回來？小鬼子占了東三省的時候，怎麼沒看你們動彈？」

  秋明厲聲道：「你懂什麼！聖主鑄造的九龍劍雖然能斷開輪迴，但是沒人知道他具體會在哪一個輪迴回歸。況且，九龍劍已經被逆賊竊取，我們從那之後……」

  秋明話說到一半兒，忽然住口不言，把頭扭向了一邊。

  但是，她短短几句話里，卻暴露了很多信息。

  按照術道上的算法，一個輪迴是六十年，也就是通常意義上天干地支排列而出的甲子年。乾隆鑄造九龍寶劍，應該是為了重臨人世，但是他沒法確定自己會在幾個甲子之後破開陰陽。

  孫殿英盜走九龍劍，甚至可能是冥冥中有天數註定，不讓陰陽重開。否則，九龍劍也不會被意外燒毀。

  守護西山的清代術士，在得知九龍劍被毀自後，才改變了策略，不再去等待聖主的回歸，而是想辦法自行破開陰陽兩界，讓陰兵去接應聖主。

  這些雖然是我的猜測，但是有一點我可以肯定：參與計劃的人，並不只有秋明自己，小鎮上還有她的同夥，或者說，是一支在數百年之前就積累下來的術道力量，這支力量一直在暗中看護著鬼兵。

  這樣一來，很多事情也就可以解釋得通了。

  秋明從來沒有離開過我們的視線，是誰挖出了三姑的屍體，一手導演了大仙點人？

  是丁彪！他出現得太過及時，也太恰到好處了。

  我腦中正在思緒飛轉的當口，前面的鬼魂已經把爬犁給拉上了山頂。

  臉上打著繃帶的丁彪果然站在山頂的祭台之上。秋明俯身拜倒：「參見大祭司！」

  丁彪轉身道：「展先生，久違了。得知展先生是血滴子後裔，丁某不勝欣喜啊！先生不如留下與我們共襄盛舉吧！」

  我搖頭道：「我不是什麼血滴子的後人，更不會與你們為伍。」

  「你會的！」丁彪自信道，「等你見到了聖主的雄姿，必定會心悅誠服，任由聖主驅策。好了，話不多說。秋明，準備祭祀吧！」

  秋明伸手指向王瑞：「把他拉出來！」

  王瑞拼命喊道：「秋明，你說過要給我們一次機會的。你不能言而無信啊！沒有我們，你也拿不下展卿，你……」

  秋明揮手打斷道：「你應該相信展卿。他說的沒錯，敵人的話，絕不能相信。有時，寧可死，也不要相信對方。」

  王瑞苦苦哀求道：「小秋，求求你放過我吧！看在以前的情分上，你放過我好不好，我不想死……」

  「情分？」秋明冷笑道，「你還不配跟我講情分。」

  兩隻鬼兵抓住王瑞把他拖到場地中間時，王瑞自知沒了生路，乾脆狂笑道：「老子身上有毒藥，你就算殺了我，也沒法獻祭！」

  秋明哈哈笑道：「我既然敢讓你對展卿動手，就篤定了你們沒中毒，否則，展卿不會輕易被你們抓住。我說的對嗎展卿？」

  我乾脆閉上眼睛，不去理會對方。

  秋明沉聲道：「血滴子的毒藥，可以隨心控制。如果你們真的中了血流沙，從你用槍頂住展卿那一刻，你們就該死了。我說展卿有婦人之仁，半點都沒冤枉他。」

  「展卿，快告訴她，那不是真的……」

  王瑞的話沒說完，就被祭壇附近竄出來的一頭巨狼撲倒在地。

  「等……」巨狼不等王瑞呼救，就一口咬斷了對方的脖子，幾下掏開對方腹腔，埋頭嚼食起了王瑞的內臟。濃重的血腥瞬時間遍布山頂。

  溫熱的血液從屍體上狂涌而出時，王瑞的腦袋也順著他斷開的脖子仰向了身後。他死不瞑目的雙眼當中雖然閃過了無盡的悔恨，卻絲毫改變不了他的命運。

  我身後的幾個學生嚇得哭了起來，有人還在不斷地說著：「對不起……」

  顧不上厲聲吼道：「都閉嘴，現在說對不起已經晚了！」

  秋明轉身道：「他說的沒錯。現在才想起來後悔，還有什麼用呢？下一個是誰？就用陳絲雨吧！陳絲雨，我一早就想殺你，因為你讓我覺得討厭。把她拉下去餵野豬。我要看著她活活被野豬撕成碎片。」

  「等一下！」丁彪揮手阻止道，「陳絲雨是正藍旗後裔，聖主回歸需要有人在身邊伺候。她不能碰。」

  「是！」秋明再次轉身指向了陳絲雨，「那就步詩文。」

  步詩文仰頭看向走過來的鬼兵：「不用，我自己會走！」

  讓我沒有想到的是，步詩文竟然自己站了起來，走到我身邊向我深鞠一躬：「展卿，對不起，是我連累了你們。如果有來生，我再向你道歉吧！」

  秋明咬牙切齒道：「我看你能硬氣到什麼時候！」

  「放心，我不會丟了步家的臉！」步詩文雖然面色慘白，卻毅然走向了滿是血腥的祭壇。

  我忽然開口喊道：「等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