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我應該早點過去

  靳凌恆神情專注的拿著手帕在我的顴骨輕按，他的動作很輕柔，不過很生疏，顯然平常很少做過這樣的事情。

  他靠的很近，近到無論我的視線怎麼移動，他的臉都在我的眼前，除非我閉眼，否則，我就只能看著他。

  他英挺的鼻樑下，淡色的唇瓣輕輕抿著，眼下有兩片淡淡的青影。

  他在書房裡抽了那麼多煙，一定是一夜也沒合眼。

  「疼嗎？」他突然出聲問我，清清冷冷的吐出兩個字。

  我立馬回過神來，強忍著疼，搖搖頭，結果用力過猛，蹭了一下靳凌恆的手帕，「嘶——」

  我的身子一縮，靳凌恆放在我腰上的手緊緊收住，冷聲說：「別動！」

  他雖然冷厲的呵斥我，可手上的動作卻是小心翼翼，墨染的眉微微蹙起。

  「你還在為昨晚的事情生我的氣嗎？」我鼓起勇氣試探性的問他。

  然而換來的只是他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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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他不想回答，我也不再問。

  看著他專注認真的樣子，不禁讓我想起以前他給我上藥的時候，也是這樣的神情。

  只不過那時的他不過二十三四歲，跟現在比起來稍顯稚嫩了些，不過歷經了這些年，他更加沉穩了，也更加成熟。

  他本來就長得英俊，沉穩和成熟更增添了魅力，若非與裴少歡有婚約，一定是錦城眾多名媛淑女炙手可熱的對象。

  可是在我看來，他和當年並沒有什麼不同，依舊是那個在我受傷時，會冷著臉，卻還是會照顧我的人。

  然而，太多的過去總換不回他的記憶。

  靳凌恆手上的動作不知道什麼時候停下來的，他看了我一會兒，冷沉著聲音問我，「很疼不會說嗎？」

  「啊？」我一臉茫然的看著他，搖頭道：「真的沒那麼疼。」

  然而我的話音才落，他溫暖的手指就落在我的眼角，輕輕一擦，我這才感覺到有冰涼的液體在我的眼裡打轉。

  原來，我哭了......

  面對他愈發深邃的目光，我不自然的別開視線，可是他的手卻掐住了我的下頜，要我看著他。

  「到底怎麼了？」他的語氣緩緩的，似怒非哄。

  和記憶里一樣的語氣。

  下一秒，溫熱的淚水就從我發熱發麻的眼眶裡掉了下來，豆大的淚珠像凝結成冰珠一樣，砸在我的手背。

  我心裡一痛，皺著眉眼，抬手狠狠的擦了一下，可是越擦越多。

  「我沒事。」開口我才知道自己的顫抖的有多厲害。

  我不想被靳凌恆看到這樣的我，掙來他的手退到沙發一邊。

  而後站了起來就往門外跑。

  「滴滴」安靜的辦公室里傳來一道細小的聲音。

  我沒空理會，跑到門後想要拉開門——

  門開不動！

  我頓在原地，立即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靳凌恆蹙眉走了過來，將我拉了過去，伸手將我攬進他的懷裡。

  過了好一會兒，他沉沉的聲音從我的頭上掠過，帶著嘆息聲和三分怒意，「我沒有生你的氣。」

  我在他的懷裡搖頭，抓住他大衣的兩側，哽咽道:「靳凌恆，你為什麼……你為什麼……」

  你為什麼獨獨忘了我？

  我的眼淚止不住，最後靳凌恆也沒了辦法，抱著我的手慢慢收緊。

  明明是溫暖的懷抱，卻讓我覺得隔著千山萬水，寒風呼嘯而過。

  他扯過紙巾給我擦淚，擦乾的淚又順著剛才的痕跡流了下來，仿佛把他所有的耐心都花光了一樣，他類似哄著，「別哭了好嗎？」

  突然，他的另一手抱住我的腿，環在我腰上的手一提勁就將我抱了起來，朝著他的休息室走去。

  進了休息室，他反腳將門關上，徑直朝著那張大床過去。

  將我放下的時候，他的身子也一起躺了下來，他將我的頭枕在他的臂腕間，只是輕輕擁著，然後給我蓋上被子。

  他轉身扯過紙巾，擦拭著我的眼淚，聲音冰冷的問我：「是不是被嚇到了？我應該早點過去。」

  原來，他以為我是被裴震天嚇到了。

  我抽泣著沒有說話，也停止了流淚，眼睛又熱又腫，過了好一會兒我才動了動身子。

  一抬眼就看到他白色的襯衣沾了一片濕潤，顯然是剛才我的眼淚沾上去的。

  我啞著聲音道歉:「對不起。」

  他順著我的視線也看到了襯衣上的淚漬，不以為意的說：「也不是第一次了。」

  他問我:「為什麼哭？」

  為什麼哭？

  因為想念以前的靳凌恆？因為委屈？

  這幾年我早就學會了將委屈往肚子裡咽，對外從不說。

  可是，今天先是被裴震天言語羞辱，再是被靳凌恆熟悉的動作和語氣勾起了回憶，一時半會兒難以將心裡的不順化開。

  這些，我都要怎麼告訴他？

  我作勢就要坐起來，可他卻眼明手快的將我按回到他懷裡，也不糾結那個問題，然後沉沉的說：「昨晚在書房門外蹲了一晚，不困嗎？」

  「我不困。」我在他懷裡掙扎了一下，其實我困的眼皮直打架。

  「我困。」靳凌恆砸了兩個字下來，抱著我的手收緊，然後就閉上了眼睛。

  我緊貼著他的胸膛，耳邊是他有力的砰砰心跳聲，幾次跳動，不知不覺連我的心跳也跟他同步了。

  過了好幾分鐘，抱著我的人不再動，我才從他的懷裡抬頭看他。

  沒想到昨晚的不愉快，就這麼悄無聲息的化解了。

  看著他閉著的眼睛，我眼底的依戀和悲痛再也掩藏不住。

  就這麼深深的看了幾眼，我的腦海里不由的閃現出視神經萎縮幾個字眼。

  害怕和擔憂一起襲上心頭。

  這麼想著，我的手就不知不覺的攀上他的臉，放在他的眼睛上。

  他突然睜眼，透過我的指縫看著我的眼睛，眼底有一絲絲的不悅，他語氣慢慢的問我：「就那麼想知道？」

  我的心咯噔一聲，急忙收回手，糟糕，他不高興了。

  好不容易關係緩和了，我不能在這個節骨眼上犯錯。

  「也沒......」

  「暫時瞎不了。」靳凌恆冷冷的打斷我的話。

  我一下就急了，眼眶熱熱的，說話也沒了分寸，「靳凌恆，你好好說話。」

  靳凌恆抬手，拇指在我的眼角摩梭，他的指腹沒了剛才的溫暖，冰冰涼涼的，他說:「這就是醫生的診斷。」

  怎麼會……

  我的心猛然驟縮，咬著唇，隔了好久才顫抖著聲音問他:「怎麼會這樣，你的身體一直很好……」

  「五年前，我出了一場車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