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回門

  就在陸亭川猶豫著時，裡頭傳來微弱的聲音。

  「進。」她似乎很虛弱，多餘的字都吐不出來。

  開門進去後，陸亭川將手中的粥和小菜先放在了床頭，「這是專門給你熬的粥，喝點。」

  

  他走到窗簾，嘩啦一聲將窗簾拉開，刺眼的陽光頓時涌了起來，房間變得明亮，似乎因為心情而沉悶的空氣，此時也全部活躍起來。

  「拿走吧，我不喝。」喬綿氣若遊絲，她半坐在床上，頭髮有些凌亂，沒有血色的臉頰在陽光的映襯下，像白紙般透明。

  陸亭川深呼吸，他雙手背在身後，背對著喬綿站在落地窗前。

  但此時又轉身，

  「喬綿。」聲音乾淨、溫涼，不似昨夜的慌亂、著急、擔心。

  喬綿身子一動，忽然就想起了以前在部隊的時候。他那時很少喚她的名，總是你啊、你啊的，好像喬綿是個沒有名字的小人。現在聽他這麼溫柔的喚自己，反倒多了幾分不一樣的柔情。

  抬頭望著他，沒有生氣的雙眼與眼前深邃、漆黑的眼眸對視著，在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我同意你把孩子生下來。」

  他再度開口，聲線如小溪潺潺流進喬綿心中，溫柔、雋永。

  可他的話語，帶給喬綿的不是小溪的平靜。

  一下子睜大眼睛，望著他，滿臉的不可置信，「你說什麼？」

  明明是不敢相信的狐疑語氣。

  「喬綿，把孩子生下來吧。但是我不想……」陸亭川聲音越發的溫涼、平靜，雙眼也柔和起來，少了深不可測的黑暗。

  「真的嗎？亭川？」沒有聽陸亭川把話說完，便打斷了他。迫不及待的想再次得到陸亭川的確認。讓她將孩子生下來，到底是不是真的？

  「嗯。」他點點頭，眼神柔和的注視著她，這時溫暖的陽光再次強烈起來，房間被暖色籠罩著，更加溫馨起來。

  喬綿笑了，露出兩顆尖尖的虎牙，雙眼也彎彎的眯了起來，看的出來，她很開心，隨即用力點頭，「好。」

  陸亭川嘴角也掛上淡淡的笑容，剛剛原本想告訴喬綿，就算生下來了孩子，也不要與他離婚。但話沒來得及說出口，就被她的喜悅打斷。

  罷了，以後有的是機會表白。

  將粥與小菜端了起來，陸亭川親自餵喬綿吃飯，她這時十分配合，蒼白的臉上也因為心情的好轉而有了點點血色，臉頰一旦掛上紅暈，就顯得十分可愛。

  滿滿的粥和菜，沒過一會兒便見了底。陸亭川見她吃的飽飽，心裡也安心下來，霎時又被她的笑迷住，一時竟不由自主道

  「喬綿，你笑起來很美。」他的語氣依舊清涼，但卻讓喬綿剎那紅透了臉。

  這好像是他……第一次誇她？可以說是很直白了。喬綿雙手摸了摸自己的臉，已經變得更加滾燙，果然還是會害羞的。

  但這時，又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還是不要說話好了，她瞬間收住笑容。

  「好了，你休息會兒，昨晚你應該也沒睡好，晚飯時我叫你。」陸亭川也不想再打擾她休息，囑咐好喬綿後，就帶著空碗出去了。

  說是讓喬綿休息，其實他才是昨夜一夜未合眼。

  花了整整一夜時間，來徹底說服自己去接受那個即將到來的孩子，即使心中再不情願，但畢竟是他與喬綿的孩子，只不過到來的早了一點。

  陸亭川也看的比較開，人類都是情感動物，任何感情都是可以培養。

  最初他連喬綿都無法接受，現在依舊控制不住的愛上，更別提是自己有血緣關係的孩子，害怕是因為沒做好準備罷了。

  而將自己的決定告訴喬綿後，果然她的反應是值得期許的。光是見她笑起來的模樣，便覺得一切都值得了。

  書房裡，陸亭川睡了整整一下午，直到五點才醒來。

  他去臥室門口聽了聽動靜，裡面一片沉靜，看來喬綿還沒醒來。

  下了樓，陸亭川給自己沖了一杯茶，繼續回到書房看書。

  今晚是溫思成與陸心怡的回門宴，陸亭川得參加這個飯局，不然，此時他也許都在部隊了。

  大約六點半的時候，人都到齊了。

  陸餘年沉著臉坐在主位上，原本為了陸心怡他並不想表現的太過明顯，無奈軍人出身，實在裝不來，只好如實表現。

  「成連，將喬川叫下來。」陸餘年側身對一旁的朱成連說道。

  陸亭川看著朱成連上樓去的背影，看得出來陸餘年越來越喜歡這個小伙子，他人憨厚老實，會些功夫，又忠心耿耿，做事踏實，自然會受到器重。

  溫思成和陸心怡入了座。

  陸亭川坐在陸餘年的右邊，他旁邊空著，給喬綿和喬川留著位置，剛剛已經讓保姆去請喬綿了。

  陸亭淵和段美榮坐在陸餘年的左邊，溫思成與陸心怡也坐了下來。

  「你的臉怎麼回事？」

  陸餘年忽然開口問溫思成，陸亭川隨即也抬起了頭，看著溫思成。陸餘年這時問他的情況，看來昨晚並沒見過溫思成。

  他的臉明顯青腫，是昨夜被陸亭川毆打的痕跡。

  「爺爺，我，那個、我昨晚不小心摔倒了地上。」溫思成似乎沒料到陸餘年第一句話會問這個問題，一時有些尷尬，結結巴巴的回答。

  「哦，以後走路看著點地，別光看天上。」陸餘年收回目光，聲音冷淡的說，但裡頭的嘲諷意味，在座人自是聽的清清楚楚，明朗的很。

  「亭川，你看看綿綿怎麼還沒下來？」陸餘年忽又轉頭看著陸亭川，對他低聲說道，一提到喬綿他的語氣變得溫柔起來，多得是爺爺對孫女的寵愛。

  「嗯。」陸亭川答應後，上了樓。

  樓梯間，他與喬川和朱成連交會，朱成連正小心的扶著喬川下樓，沒多想，陸亭川繼續走了上去。

  還沒到臥室門口，保姆見到陸亭川，「二少爺，二少夫人說她有些不舒服，還想睡覺，不想吃飯。」

  「哦，她怎麼了？」陸亭川挑眉，不舒服？怎麼回事。

  「不知道呢，二少夫人沒讓我進去，我也不好去打擾她。」保姆有些不好意思。

  「沒事，你下去吧。」陸亭川繼續往前，輕敲房門。「喬綿，你還好嗎？」

  「嗯，」裡頭傳來一聲回應，似乎有些微弱。

  陸亭川不放心，要開門察看情況，卻見她蒙著頭正背身而睡，「亭川，你下去吧，我不想吃飯。我一個人睡會兒。」

  還是有些不放心，但見喬綿似乎真的很累，陸亭川心想她是不是因為卸下了心中包袱，所以難得放鬆，才那麼嗜睡。

  而且孕婦的體質，總是跟大家不一樣的嘛。這樣想也是，他點點頭，「好。」接著輕輕關上門，不再打擾喬綿。

  準備下樓，還沒走到樓梯口，就聽到了樓下傳來爭吵聲。

  「你、你、你！」是喬川的聲音。

  他似乎很激動，正用手指，指著溫思成，嘴裡不停的發出聲音。無奈是個痴兒，說話總是比別人慢。

  「小川，他怎麼了？你告訴爺爺。」陸餘年見狀有些著急，他對喬川本也十分寵愛，按理說喬川沒見過溫思成，第一次想見定是不會有情緒波動的。

  如果喬川有這樣的反應，那只能說明之前他已經見過了溫思成。

  「爺爺，他一個小孩子懂什麼呀，定是認錯人了，你別聽他胡說。」從進門到現在一直沒說話的陸心怡終於開口了，她的臉色有些難看，青一陣白一陣，實屬尷尬。

  但喬川自然是不會理會陸心怡的話。

  「他、他欺負姐、姐……還、、打、、打我！」他在陸餘年的庇佑下，心裡十分安心。接著終於慢慢的、結結巴巴的說出了完整的話。

  而陸餘年的臉色也隨著喬川的表述而越發難看起來，陰沉的面孔似狂風驟雨要來襲一般。陸家人都知道，陸餘年一向性格耿直，不愛斤斤計較，但觸及到原則、底線的事情他看的比誰都重，一經發現決不輕饒。

  所以，這也是為什麼昨夜陸亭淵、段美榮包括今日的陸心怡都如此膽戰心驚的原因。

  「溫思成，怎麼回事？」

  剛剛陸心怡又想說話，陸餘年一抬手便讓她閉嘴，接著問溫思成，看他的回答。

  「爺爺，我覺得這可能是個誤會，那個、你聽我說。」他的臉因為慌張而變得一片慘白，若是被陸餘年知道他昨晚在陸家做的事情就死定了。

  但此時一下子溫思成又不知道該如何表述，旁邊的陸心怡，陸亭淵、段美榮也都被陸餘年呵斥的不敢開口，現在要說什麼，做什麼，都只能靠他一人。

  「不想說，不敢說，還是不能說？」

  等的不耐煩，陸餘年再次端起桌上的茶品了一口，接著半眯著眼打量著溫思成，嘴裡吐出冷漠的話語。

  「這樣，亭川，你去將綿綿帶下來，昨晚綿綿回來得早，我們看看綿綿怎麼說。」

  陸餘年已經沒了耐心等下去，當事人不止一個，這個問不了就換一個。

  而這時，溫思成、陸心怡等人的臉色已經變得一片慘白，面如死灰。

  「嗯。」

  陸亭川嗯了一聲，往樓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