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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5章 瞞天過海,欺人太甚!

2024-06-04 06:18:59 作者: 葉陽嵐

  從煙雨軒出來,兩家人就各自散了。

  祁文景還要安排去呂州和凌至誠老家的人手,祁文昂夫妻就先回了後院。

  等他們走後,祁文景也就面有憂色,欲言又止的看向祁歡:「歡兒,你姑母這事出的突然,若她所言屬實,那咱們無論如何就也得是和凌家的和離了,只是這樣一來……名聲就不好聽了,你……辰熠那……」

  祁歡一個現代人的思維,從來就沒把株連九族的觀念植入腦海,是以祁文姮這事出了,她始終都是就事論事的尋求解決之道。

  祁文景驟然一提,她暫時都懵了一下沒聽明白,直到——

  祁文景提起顧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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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家族裡,姑娘們的名聲都拴在一起,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如果祁家上一輩出了個被休棄、哪怕只是和離的姑娘,對家裡的姑娘們而言,議親時候這也是黑點。

  因為家裡一個姑娘壞了名聲,定親的被退親,甚至嫁人的被休回娘家,這些事都是時有發生的。

  雖然顧瞻瞧著是萬分心儀自家這女兒,可是這門婚事本就是自家高攀,若是一再的出么蛾子……

  誰的忍耐都是有限的!

  祁文景一臉的一籌莫展。

  楊氏也隱隱露出幾分嘆息之色。

  祁歡聳聳肩,卻是無所謂的笑了,打斷他:「你說顧瞻啊,他那沒事,姑母是姑母,我是我,他又不是三歲的孩子,自有他的分辨能力,不會混為一談的。如果父親母親是擔心姑母和離會影響到我的婚事,那就大可不必多慮,我沒事。」

  祁文景看她是一副信心十足的模樣,實則在他的認知里,他也還是難免忐忑。

  但再轉念一想——

  家裡來來回回出了一堆的爛事兒,全都被顧瞻看在眼裡,他要是嫌棄翻臉也不在乎多這一件,索性也就破罐破摔,不去管了。

  「你心裡有底就好。」他嘆氣:「若是姓凌的當真陽奉陰違騙了我們多年,那就指定是不能叫你姑母繼續與他過下去了,咱們長寧侯府再是不濟,也不能任由這種下三濫的騎到頭上撒野。」

  這就是賭一口氣,為了整個祁氏一族的氣節與臉面!

  如果連這種事都忍氣吞聲的認了……

  那這一家子就未免過得太窩囊,以後在人前人後都別指望還能抬得起頭來。

  事不宜遲,祁文景當即去安排前往呂州跑腿兒的人手。

  為了不打草驚蛇,是囑咐他們秘密離京的。

  祁歡沒讓祁文景的親隨過去呂州,而是叫管玉生與駱章同行。

  老頭子沒了之後,祁歡也並沒有清算舊帳去動管玉生,而是把他留給祁文景用了。

  不得不承認的是——

  在用人這方面,老頭子的眼光確實可圈可點,無論是辦事能力還是拿捏分寸,管玉生都十分靠譜兒。加上他之前跟著祁正鈺,也知道一些祁正鈺手上的齷齪和祁家的內幕,如果不想將他殺人滅口,那就不如留在府里繼續用著,橫豎他受到家人的牽制,又識時務的很,也不敢起么蛾子。

  而凌至誠的老家,則是打發祁文景那親隨去了。

  在等消息的這段時日裡,祁歡還是犯愁,這天趁著楊氏閒暇做針線,她就過來閒坐,打發時間。

  楊氏正在親手給祁元辰縫衣裳,半天沒聽見她言語,抬眸看她那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樣就主動打破了沉默:「辰熠是又有陣子沒給你來信了吧?怎麼瞧著無精打采的。」

  「離得遠,寫信也不方便啊。」祁歡敷衍,百無聊賴的在一堆布料中間翻來翻去,「我是在想凌家的事。」

  提起祁文姮這事兒,楊氏也立刻就覺得腦瓜仁疼。

  她扒拉著手指頭仔細想了下:「派出去的人走了有七八天了,本來就是路途遙遠,再加上在那邊辦事的時間,半月之內能回來就不錯了。」

  「駱章跟著去的,我倒是不擔心他們出意外。」祁歡道,乾脆脫了鞋爬上炕來,盤膝湊到炕桌前,認真與楊氏研究上了:「母親,我那小姑母死性難改的。凌家的事情,如若查證屬實,後面處理乾淨就好,可是小姑母怎麼辦?就她那個性子,就算你們能找到冤大頭接手,她能跟人家把日子過好嗎?以後再鬧出事端來,人家順藤摸瓜,還得來尋咱們家負責。」

  出廠產品的質量有問題,就得頻繁搞售後,這樣沒完沒了的,誰受得了啊?

  楊氏擱置手裡的針線,手指用力點了她堆滿褶皺的眉心一下,笑道:「你一個小姑娘家家的,操這種心做什麼?她又不是你閨女,輪不著你來管她一輩子。」

  「我當然可以撒手不管,可我這不是心疼您嘛!」祁歡翻了個白眼,就與她打趣起來,「您還不領情,嫌我多管閒事啊?」

  楊氏當然知道她現在這樣費心費力的摻和這些事,都是為著替自己排憂解難,減輕負擔的。

  「我知道!」她笑道,「不過這事兒的後續你不用管了,出不了大亂子的。」

  祁歡眨眨眼,突然被勾起了幾分興趣,急切道:「怎麼難道您已經做好了打算?」

  「沒有!」楊氏道,「我也懶得管。」

  祁歡這就被她弄糊塗了,眉頭不禁皺起。

  楊氏於是也就不再逗她,又撿起針線,邊做邊是悠然說道:「先等去呂州的人回來吧,處理好和凌家的事,至於之後安置你小姑母的善後事宜……到時候我叫你父親去跟二房的說一聲,叫他們想辦法,尋個合適的人家再把她遠遠地嫁了。」

  祁歡認真的又再思忖片刻,這才是恍然大悟的一拍腦門:「是哈。我父親橫豎是胸無大志,繼承了這個爵位已經萬事無憂,二叔卻還得混官場的,需要穩固後宅,樹立口碑,無論是老太婆還是祁文姮鬧出的么蛾子……二房的都比咱們著急。以後有事都盡可以推給他們,他們肯定著急忙慌的第一個就搶著衝上去滅火!」

  二房兩夫妻都是精明人,眼見著大勢已去,現如今也就歇了與大房作對的心思,還指望著繼續扒著侯府,大樹底下好乘涼呢。

  但兩家之間的嫌隙是之前就已經作下了的,過是不可能一直一起過下去了,只等著除服之後就要分家。

  祁文昂等出去單過之後,就只剩一個官位實打實是他自己的了,所以余氏和祁文姮她們要做出什麼折損名聲之事,他比誰都怕受連累!

  楊氏嗔了女兒一眼:「口無遮攔,怎麼說你父親呢!」

  雖然這的確是事實,可是在這個重孝道的大環境裡,做女兒的這麼揭父親的短,純屬大逆不道。

  祁歡乾笑兩聲,自知理虧的掩飾過去。

  兩日之後,去凌至誠老家打探消息的親隨回來。

  一家人又坐在一起聽消息。

  這一回,祁文景命人將祁文晏、祁文婧和祁文嫻也都一併請了過來。

  祁文姮鬧和離,多多少少也都會牽連到他們,即使由不得他們做主,但事情至少是要跟他們通氣兒,叫他們心裡有數的。

  人到齊了之後,祁文嫻瞧了一圈不禁奇怪:「我聽說三妹妹前些天也回京城來了,大哥今日叫我們過來不是說有要事商議,怎麼……她是還沒到嗎?要不叫人去催一下?」

  祁文景道:「是我沒叫她,省得她過來添亂。」

  此言一出,祁文婧也意識到氣氛不太對了。

  她不由的左右看了眼——

  祁文景和祁文昂都是面沉如水,臉色一個比一個難看,只有祁文晏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淡定靠著椅背飲茶。

  人到齊了,祁文景也就不再故弄玄虛:「中秋過後小妹突然回京,這事你們應該都已經有所耳聞,她這趟出去又回來是出了些事情,和凌至誠鬧翻,凌至誠的休書也後腳就送到了我的手上。」

  祁文嫻是家裡最沒有底氣和地位的一個,聞言,就是驚恐的臉色刷的一白。

  「這不行!」她蹭的起身,急切的發表看法。

  祁文景卻是不為所動:「你先坐下,這事兒受牽連的不止你一個,今天叫你們過來就是說這事兒的,先把前因後果聽完,後面有你說話的機會。」

  祁文嫻卻已經急成了熱鍋上的螞蟻。

  她的夫家背景不深地位也不高,並且她兒女雙全,又給公公守了孝期三年,現在即使老侯爺祁正鈺不在了,她也是背靠著長寧侯府撐腰,祁文姮被休,她被連累休棄不至於,可卻一定會受影響,要被婆婆和妯娌刁難看笑話,受白眼的。

  她左看右看,希望有人能急她所急,幫著一起說說話。

  可是——

  三個兄弟是男人,不能對她的處境感同身受,大姐祁文婧又穩得很,一副泰然處之的神情,不言不語。

  這麼個局面,祁文嫻自知人微言輕,也不敢再開腔,只能暫時按捺忍著。

  祁文景繼續道:「照文姮的說法是凌至誠瞞天過海,背著她,背著咱們祁家,這些年裡不僅金屋藏嬌還生養了好幾個孩子,被她抓包之後不僅不思悔改,還硬氣的給咱們祁家下了休書。我派去呂州的人還沒回,但是差遣去凌至誠老家打探消息的人先回來了,打聽到一些隱情內幕,所以叫你們過來一起聽聽。」

  他給自己的親隨遞了個眼色。

  那親隨就走上前來,先作揖給主子們請了安,然後就如實道:「小的受侯爺指派去三姑爺祖籍打探,他家道中落,父母雙亡,無依無靠是真,但是另有一條咱家一直都不知道——那就是三姑爺在進京之前就已經在鄉下娶親了。」

  此言一出,在場的三個男人,其中兩個是因為已經知道了內情,所以情緒並無進一步的波動,另一個祁文晏則是真的完全不為所動,事不關己。

  祁文婧微微蹙起了眉頭。

  祁文嫻再次差點坐不住:「什麼?」

  她腦子一時沒太轉過來,開始竭盡所能的拼湊信息。

  親隨繼續道:「不僅如此,甚至在他進京趕考的前兩個月他在鄉下的原配還給他生下了一個兒子。他們那村子地處偏僻,消息閉塞,小的過去打聽了一圈,村子裡的人都不知道他是發跡做了官,反而在傳他是因為春闈落榜,心灰意冷又沒臉回鄉,隨後便將妻兒接走,一家人自此音訊全無。」

  祁文嫻這時整個腦袋已經亂成了漿糊,整個捋不順這來龍去脈了。

  祁文婧卻是思路清晰,一語中的:「所以大哥你一開始口中所謂凌至誠藏嬌養兒,藏的就是他這位原配,養的就是老早就已經生出來的兒子?」

  「去呂州的人暫時沒回,我不好妄下論斷,但照文姮回來說的凌至誠長子的年歲來推斷,應該確鑿無疑,就是這麼回事。」祁文景將手邊放著的一疊舊文書往前推了推:「這是凌至誠在鄉下成親的舊婚書,以及當年喝過他喜酒,給他做過見證的里正、鄉鄰等人畫押過的口供。」

  一家子兄妹看著這堆東西,面面相覷,誰都沒有用。

  祁文景繼續道:「在叫你們過來之前我與老二已經商量過了,如果這件事屬實,咱們堂堂一座長寧侯府斷沒有被一個窮鄉僻壤來的破落戶欺辱利用的道理。我叫人去呂州,讓凌至誠重簽和離書了。文姮確實有不是,他說文姮不賢不慈我們認了,但是這些年他借了咱們祁家多少光,又得了何等的好處提攜,這些也不能算了,你們說呢?」

  凌至誠當年可是一貧如洗,就因為文章寫的好,被祁正鈺一眼看中挑為了女婿,之後不僅幫他打點官場的關係,助力他的仕途,連他們住的宅子和婚後的大部分花銷都是用的祁文姮的嫁妝。

  至於他自己——

  那個官升來升去也升不上去,祁文姮瞧不上他那點俸祿,估計正好給他拿去養原配的老婆孩子了。

  長寧侯府嫡出的姑娘又不是沒他就嫁不出去,即使被人家老爹挑中,你已經娶妻生子了你實話實說啊,誰又不是非他不可的。

  這倒好……

  他給玩的這一手,實在太噁心人了。

  祁文晏依舊事不關己的只管喝茶。

  他對祁家的這些瑣事,向來沒什麼興趣。

  祁文婧和祁文嫻兩姐妹對視一眼。

  祁文婧就果斷點了頭:「的確,這事兒雖然鬧出來很丟人,可如果忍氣吞聲的捂著,不僅憋屈,萬一哪天不甚消息走漏,知道咱們被個破落戶騙財騙了閨女卻吭都不敢吭一聲,那才當真是丟人丟到家。」

  祁文嫻為了自己的那點小私心,原是本能的拒絕將事情鬧大的。

  此時,被長姐一番道理堵了嘴,她只是試探著小聲道:「大哥你是要將這事兒直接抖露開,給鬧大了嗎?」

  祁文景還不待說話,卻是一直冷眼旁觀的祁文晏突然開口:「隱瞞婚史,坑騙朝中勳爵人家的閨女,騙財騙人……按照律法,當判流刑。鬧也沒必要鬧,被騙就被騙了吧,不過吃下去的得全部叫他吐出來。這廢物不是與他那原配伉儷情深、不離不棄嘛,那就叫他們全家一起去唄。」

  輕描淡寫的說完,他又看向了祁文景,似笑非笑的挑了挑眉:「算外面的帳容易,最難的是家裡,有些人吃一塹也不會長一智,兄長你還是多花些心思鑽研一下怎麼安置了咱們自家門裡那個吧,這種爛攤子,難道還想經常收拾不成?」

  祁文姮就是個死性不改的,要不是因為她姓祁,根本就沒人願意管她!

  就是因為她太不著調,太不靠譜兒了,所以今天明明商量的是她的事,祁文景卻唯獨撇了她,因為明知道她就算來了也半點主意拿不得,反而胡攪蠻纏起來還要拖後腿。

  祁文晏開了腔,祁文嫻就當真霜打的茄子似的,一點意見也不敢有的死死閉了嘴。

  自家這位三弟的氣場,實在又冷又強,坐在一個屋子裡,他更是有種叫人不敢直視的威儀——

  明明他倆都是庶出的、從祁家底層摸爬滾打多年的人,卻無形中硬生生割裂成存在於不同兩個世界的人一樣!

  這場家庭會議,祁歡和楊氏、岑氏都沒參加。

  初步商量了一下,大家也就散了,究竟要怎麼做,還得要等去呂州的人回來再說。

  大家又耐著性子多等了幾天,管玉生和駱章一行人總算也趕了回來。

  兩人傍晚進的城,回來直接要給祁文景復命。

  彼時大房一家剛在楊氏屋裡吃完了晚飯,祁文景正親自守著兒子做功課,不想往前院去,就乾脆直接喊了他們來後院回話。

  管玉生先將簽好的和離書呈上。

  祁文景大概看了眼,確定沒問題,就又正色問道:「那邊具體什麼情況?」

  管玉生拱手:「小的照侯爺的吩咐,偽裝了身份低調出京趕了過去,三姑……凌大人處,約莫是覺得咱家姑奶奶被休這種丟人的事府上是不敢聲張追究的,他那裡倒是一派的安閒自在,帶著女人孩子悠然過上了小日子。小的四下跟鄰里打聽了,這母子四人是凌大人上任時候就一併跟過去的,由於那女人深居簡出,所以幾乎沒人認識她,可大家都當她便是凌大人的家眷。後來去年三姑奶奶過去住了一陣,當地的人不明所以,還當三姑奶奶就是那個女人,一直以來都給弄混淆了。」

  山高皇帝遠的,而且凌至誠一個六品官,在當地屬於位高權重,人人仰慕,可是要在整個朝堂來算他就是芝麻小官一個,即使有呂州的客商來京走動,也沒那麼巧,能大海撈針,從權貴高官雲集的京城裡就剛好打聽到這位凌大人的隱私。

  甚至——

  就算個別人真聽了兩句閒言閒語,私下傳一傳,逗個樂子也就是了,誰還會當大案要案死咬著非要刨根問底尋個究竟嗎?

  祁文景沉吟片刻:「他們一共三個孩子?」

  管玉生道:「兩男一女,確實如姑奶奶所言,長子比凌家大姑娘還年長兩歲,今年虛歲十七,另外兩個小的,女兒十歲,兒子六歲。」

  祁歡從這話里依稀又判斷出一些信息,臉色不由的一沉,忍不住道:「還有別的嗎?」

  管玉生果然是辦事周到,極靠譜的,連忙回話:「有!小的想著既然去了就莫要空跑一趟,所以回來路上又和駱章一起繞道去了凌大人前面兩任的冀州任上也打探了一下消息,據說他在那裡的六年,就是帶著家小的,也是現在的那個女人和孩子,最小的那個兒子便是在冀州生的。」

  「欺人太甚!」祁文景的脾氣再好,也沒忍住,摔了一個茶盞,怒罵道:「這個混蛋玩意兒!」

  祁歡卻是一語中的,又提出一個叫祁家更沒面子的問題:「他在任上時那是山高皇帝遠,誰叫小姑母又養尊處優,不肯跟他外放,可是父親……他那個十歲的女兒,卻該是他在京期間,在咱們眼皮子底下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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