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2章 御妻之道,互相拿捏(二更)
2024-06-04 06:18:54
作者: 葉陽嵐
祁文景面有愧色:「本來咱們說好等今年天氣回暖了就給你們辦,可是人算不如天算,我們家中突然出此變故,若是突然反悔也對你不住,所以就想問問你的意思。歡姐兒近期倒也不是不能出門子,但如果要辦就只得是趕在後面一個月之內挑個日子了,因為是在孝期,並且時間倉促的話……婚禮的相關事宜就得從簡了。」
祁歡的婚事是件大事,事實上他與楊氏私底下已經不止一次研究過了。
去年楊氏找人看的吉日是在二月下旬和三月初各有一個,就剛好是在祁正鈺停靈期間錯過了,最近又特意重新找人去看,測出來的結果卻是後面連續四十天內的日子都沒有特別好的,如果非要矮子裡面拔高個兒,就只有一天勉強合適——
三月廿八。
而今天,都已經是三月十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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剩下十天多點的時間,加上祁家在孝期,怎麼都不可能特別盛大的辦了。
楊氏就這麼一個女兒,又是從小到大拿命疼的,依著楊氏的意思自是不肯草草的嫁了。
可是兩個孩子的年歲在這擺著,再耗上小三年的話,又都有點著急。
何況——
他們家女兒這是高嫁,雖說顧瞻脾氣好,對祁歡有求必應,趕上這個茬口了,他一定會體諒,可是這樣也確實拖得他太久了,祁文景夫妻倆心裡也不很踏實,既覺得對不住他又怕夜長夢多。
所以,夫妻倆也是為著這事兒好一頓的為難糾結。
顧瞻聽出了他言語之間的為難,卻也不拿喬,直言道:「這事兒我原也是想這兩天就過來尋您與侯夫人商量的,總歸是死者為大,我們做晚輩的應該秉承孝道,家裡出了這等變故,我能理解。而且……我與祁歡之間彼此的情意深厚,私心上也的的確確不想在婚事上敷衍委屈了她。」
言下之意,就是給祁文景吃了顆定心丸,叫他知道即使拖延婚期,自己也會對人家女兒此志不渝,不用擔心婚事上會有變故。
祁文景聞言,心裡的大石頭也就落了地:「那咱們就暫時緩緩,回頭等歡姐兒出了孝期,這婚事我們再高高興興風風光光的辦?」
「嗯!」顧瞻點頭同意。
可是這事兒祁歡暫不知情,顧瞻怕她午飯時在飯桌上提出來徒惹尷尬,就順勢起身道:「侯爺如果沒有別的事要交代,那晚輩就不耽誤你們探討家務事,先回棲霞園了?」
「好好。」祁文景也沒有再攔著他的道理。
顧瞻拱手作揖之後也便轉身離開了。
而事實上,祁家三兄弟之間該聊的也聊的差不多,之後也就各自散了,相約晚些時候飯桌上再見。
這邊顧瞻回到春雨齋,祁歡已經先他一步回來了,正在幫楊氏對帳本打發時間。
聽見院子裡星羅跟他打招呼的聲音,祁歡就抬眸看過來:「你怎麼又回來了?我還以為你會在父親那等著一起去午飯的席上再見呢。」
顧瞻進屋坐下。
祁歡順手將桌上新端上來的晚熟柑橘遞了一個給他,一邊繼續埋頭對帳。
顧瞻將那橘子接過去順手剝開,剝出來的第一瓣就先遞到她唇邊。
祁歡沒多想的就叼了去,一邊道:「我剛才已經吃了兩個了,不吃了,你嘗嘗,挺甜的。」
顧瞻卻沒吃那橘子,將橘子擱在桌上又順手抽走她手中帳本。
「幹嘛?」祁歡手裡一空,怔愣之餘重新抬眸看向他時就笑了,打趣:「剛才是你不在,我閒著無聊拿出來打發時間的,這種醋你都吃啊?」
說話間,就自覺的挪了個位置,做到顧瞻身邊,一把摟住他一隻胳膊,笑問:「我父親剛才找你去是幹嘛了啊?」
顧瞻知道祁歡不喜歡別人拐彎抹角的試探她,所以也沒打算兜圈子,他剛才回來的一路上都在做心理建設,但這會兒還是先行屏住了呼吸才開口:「是有關我們的婚期,侯爺叫我過去問了我的意見。」
如果他是照著之前商量的要求在熱孝期內成親,現在絕不會是這麼一副過分嚴肅又欲言又止的神情。
祁歡單聽他這話茬兒和看表情就立刻知道了結果,一把推開他,蹙眉質問:「我不是跟你說過了不介意熱孝期間辦事的嗎?」
再轉念一想——
這事她前後提了兩次,可確實,顧瞻是都沒有明確表態答應的。
但是明知道她的意思是儘快成親,顧瞻卻還應承了祁文景守孝,祁歡還是生氣。
她板起臉來:「誰叫你自作主張的?」
顧瞻自知理虧,就耐著性子解釋:「最近沒什麼宜嫁娶的好日子了,而且倉促籌備,肯定不能各方面完備,這大婚的儀典一生只這一次,草草辦了我們都會留遺憾的。」
這個理由,確實可以稱為他心中所想,但祁歡就是不高興。
她拎著裙子,重新轉向顧瞻的方向坐下,再次質問:「那後面你準備怎麼辦?你在京城滯留一年多了,國公爺年事已高,我知道於公於私你在京城都留不住。我原是想著我們儘快完婚,完婚之後我就可名正言順隨你去甘州了。可是現在,我被孝期困著,哪兒也去不了,你是準備自己回去,先把我扔在這是嗎?」
二十七個月的孝期,雖然現在已經過去小兩個月,可後面也還有足足兩年多的時間。
顧瞻不日就要返回西北軍中,這事雖然兩人之前沒聊過,但祁歡猜也猜到了他不可能一直這麼無所事事的滯留京城。
她倒是不在意早一天晚一天名正言順得了他妻子的名分,主要是……
在這個通信不便的時代里,他一走兩年,難道還要指望把信使的馬腿跑斷來來回回的保證他們書信往來嗎?
這不是件小事,顧瞻就這麼自作主張給定了,祁歡一時的氣性上來就哽咽著紅了眼眶。
她不愛哭,但可能當真是墜入愛河的女人尤其感性,這情緒一時泛濫上來,更是莫名覺得委屈。
顧瞻預感到了她會不高興甚至發脾氣,卻當真未曾想到她反應會是如此劇烈,一時就慌了陣腳,連忙將她攬過來哄:「我就是想要風風光光的娶你,不願意隨便敷衍。而且,就算咱們緊趕著這會兒成了婚,侯夫人能放心叫你跟我一道去邊城嗎?」
他們提前沒聊過成婚以後要怎麼過,但祁歡私底下是有自行打算過的——
長期分居指定是不行的,正好平國公府在京城的宅子基本等於閒置,顧家祖孫二人都在西北戍邊,她到時候自然是要一併跟去邊城的,離得近些就省得消息不通還得成天提心弔膽的惦念。
「只要我想去,我就能去!」祁歡不由的提高了音調,引得帶著兩個小丫頭在外面院裡做針線的星羅回頭張望。
祁歡一個氣不過,起身就過去砰的一下關了門。
她這私底下一直都是個脾氣很好的主子,除了對那個居心不良的雲芷,可還從沒對底下哪個丫頭紅過臉,這冷不丁卻衝著顧世子大喊大叫,還發脾氣摔門,登時就將星羅幾個看愣了。
星羅見多識廣,倒是還好,木香和木藍兩個卻是面面相覷,顯然是對堂堂顧世子淪為食物鏈底層的待遇有些不能接受。
屋子裡,祁歡再折回去,依舊還是揪著顧瞻不依不饒:「你現在就去跟我父親他們說,就說你改主意了,我們近期就要成親。」
她氣勢洶洶,居高臨下的站在顧瞻面前。
顧瞻拉過她的手,她卻還賭氣不肯坐。
顧瞻就只能繼續軟下聲音相勸:「別鬧了,就算我們趕著成了親,你也隨我去了甘州,可你依舊還是祁家的女兒,孝期之內又不能同房,咱們倆就天天大眼瞪小眼的互相看著,多難受啊?」
這個時候的人重孝道,各種條條框框的規矩多,尤其是在高門大戶里就更為嚴苛。
雖然有避子湯這種東西,但是依著顧瞻的性子,他指定是不捨得給祁歡用的。
當然——
祁歡自己也不肯!
她再是愛顧瞻,可以危機關頭為他豁出命去共生死,卻絕不會為了遷就他這種事就糟蹋自己的身體。
一個人,首先要愛重自己,她才有資格去愛別人和接受別人的愛。
做人的底線,祁歡一直拿捏的很穩固。
並且,因為顧瞻向來都比較內斂靦腆的,即使兩人在私底下也幾乎不會和她討論這些,現在他驟然一提,反而弄得祁歡莫名覺得理虧,不自在起來。
看她緊繃著的臉色終於有了放鬆的跡象,顧瞻趁熱打鐵,趕忙將她扯過來,叫她坐在自己腿上,擁著她繼續哄:「二十七個月,減去前面這差不多兩個月,也就兩年出頭的時間。侯夫人的身體又一直不很硬朗,你在家多陪陪她,孝敬一下不好嗎?」
他太了解祁歡了,也知道她所有的心思和軟肋所在,這話就實實在在說在了祁歡的心坎兒上。
雖然家裡作妖的兩個老傢伙一個暴斃一個被送走,二房也識時務的退了,楊氏沒了掣肘以後的日子應該可以順風順水、舒心如意,但她身體是多年作出來的病根,就算有胡大夫幫著藥浴調理,也終究不可能根治,拖著一副久病的殘軀,也真說不準她究竟能有多長的壽數。
祁歡與她,即使不是親母女,但一年多的相處扶持下來,彼此之間是有很深的感情的。
楊氏和祁元辰,可以算是鼓勵她在這個陌生世界紮根的催化劑,當初若不是因為他們給予的歸屬感,祁歡就不可能這麼快的適應和接受這裡的一切。
所以,這兩個人,在她心裡是可以和顧瞻等重的分量。
祁歡依舊不吭聲,但臉上表情卻已經趨於平和。
顧瞻心裡隱晦的鬆了口氣,扣在她腰際的手掌就惡意收緊,死死將她壓在懷裡,反客為主的開始找茬兒:「你家老侯爺這事,雖說只是他的因果報應,你我就只是推了一把,可是咱們又沒個強硬的理由,如果非得趕在這個熱孝期里成婚,顯得對他太不尊重,難道就不會引得有心之人猜疑?」
所謂的有心之人——
明明白白就指的是雲珩和葉尋意他們了。
因為人是余氏殺的,祁歡甚至都沒沾手,即使被翻出來也找不到她的身上,只是如果壞了整個長寧侯府的口碑與名聲……
這一家子都要多少受影響,抬不起頭。
這種事,還是儘量避免的好。
再至於顧瞻——
於情於理祁歡也是沒有任何理由挽留不叫他回甘州的。
現在他態度堅決的不肯完婚,祁歡屬實除了妥協再無他法。
她撇撇嘴,抬手摟住顧瞻的脖子,心裡依舊不痛快,就故意氣他:「你現在說的輕巧,兩年零兩個月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你就那麼自信,你下回回來的時候我還在等著你呢?」
祁歡這種姑娘,是一點也不好騙的,她太過理智清醒,導致心理防線太強硬,但也正是因為如此,一旦她嚴防死守的那顆心被攻破,那麼……
除非他死,否則,這輩子顧瞻是有自信她不會再移情別戀了。
明知道她是故意拿話刺他的,顧瞻也難免有幾分吃味。
他眉目之間的神情依舊是溫潤含笑的,聲音卻刻意冷了下來,咬牙道:「你把這話再說一遍!」
兩個人,四目相對。
祁歡就繃不住的笑了。
她沒重複那番話,而是湊上去在他唇上親了一下。
抬頭,見顧瞻還在那端著,就心領神會的再次埋首加深了這個吻。
兩個人在房裡膩歪玩鬧了一會兒,看著午飯的時辰差不多,想著今天祁文晏也回來了,不好叫長輩等,兩人就提前收拾。
祁歡特意去用冷水洗臉降了個溫,然後兩人就提前往前院去。
煙雨軒里的小花廳原來就是準備做飯廳用的,但是祁家在祁正鈺當家的這幾十年裡夫妻不和、父子不睦、兄弟鬩牆,各院之間關係錯綜複雜,除了逢年過節根本不會一家人湊一起吃飯,所以這裡就通常也拿來待客了,今天楊氏就讓特意把大飯桌擺上,一家人湊在一起吃了頓午飯。
飯後,祁歡領顧瞻回春雨齋去取他的披風,祁文晏想要起身告辭,祁元辰卻黏著他獻殷勤:「我也送三叔。」
祁文景無奈,只能領著他一起往大門口去。
路上祁元辰卻還話癆,暗戳戳去扯祁文晏的袖口,「三叔明天還來嗎?」
祁文晏垂眸看他:「你還想叫三叔來?」
祁元辰眨巴著眼睛,實話實說:「我想玩三叔那個魯班鎖。」
祁文晏失笑,抬手揉了揉他柔軟的發頂:「那你明天去三叔那,自己過去拿。」
「好。」小孩子脆生生的使勁點頭。
所謂的童言無忌,祁文景只覺得他過會兒自己就會忘了這茬兒,也沒當回事。
卻不想,祁文晏哄完了小孩子突然轉頭看向他:「對了,我前陣子聽說兄長在給辰哥兒找先生啟蒙,尋摸到合適的人了嗎?」
祁文景垂眸看了兒子一眼:「他年紀太小,還不能送去私塾,而且私塾的環境複雜孩子多,你大嫂也不放心,我們是想找個先生請回家來單獨先教上他一兩年,先啟蒙看看他的天賦,後面再看是繼續請先生還是送他去書院學堂。過年那陣裘大人是有給牽線,介紹過一位口碑很不錯的沈先生,可是為父親這事耽擱了,我還沒騰出時間去遞帖子拜訪。」
而且,就算去拜訪,也不一定能成。
有真才實學的先生們可不好請,你看中人家的學識,人家還得考量你家孩子合不合眼緣,看不上眼的管你是誰介紹的也不會收。
祁文景只當他是隨口一問,不想他卻又接口道:「你要是不嫌麻煩,便叫他去我那吧,橫豎現在丁憂在家,我也是清閒的很,這也算是找點事情打發了時間,我雖然沒教過書,但是想來這事兒也不會太難,而且我看這小子挺有靈性的,應該也笨不到哪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