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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8章 又一噩耗(二更)

2024-06-04 06:18:46 作者: 葉陽嵐

  余氏蠻以為只要老頭子掛了,她就能仗著輩分倚老賣老,在家裡當家做主,可是這麼個拎不清的老太婆……

  祁正鈺好歹還能看清楚大局,知道在什麼人面前應該收斂,又有哪些人是不能得罪的,若是叫余氏放飛自我,作威作福,後面只會有數不清的麻煩和收拾不完的爛攤子。

  所以,從一開始她的如意算盤就打錯了。

  從早些時候顧瞻當面給她下馬威開始,祁歡就已經在等著這一天了,包括她後來每每遇事都毫不給這老太太留情面,都是為了激對方孤注一擲的奮起反抗。

  算是釣魚執法吧,雖然不夠光明磊落,可殺人的刀子並不是她強塞到老太婆手裡的,她也並不覺得理虧。

  衛風看事情的原委已經說明白,就主動予眾人解釋:「谷媽媽下毒之後自己心虛,暫且出府躲在了她一個親戚家,她還算老實,見著自己露了餡,也就主動將什麼都招了。據她所說她的家人和老太太身邊的其他人都不知情也未曾插手這事兒。」

  星羅怕這些人懷疑到祁歡身上,也連忙站出來進一步解釋:「那會兒大小姐去後屋請侯夫人過來,發覺從來與她都是形影不離貼身服侍的谷媽媽居然不在,覺得奇怪,這才吩咐奴婢叫人幫忙找一下她。」

  人贓並獲,甚至還揪出了谷媽媽這個最有力的人證,祁文景已經忍無可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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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面沉如水,盯著自家老娘:「母親您還是咬死不認嗎?您若一力堅持此事與你無關,那便是谷媽媽殺人越貨,甚至背主陷害於您,沒什麼好顧慮的,兒子將她送官糾辦!」

  祁正鈺可是堂堂一位侯爵,並且還有官位在身,谷媽媽背上謀害他的罪名,那可並非殺人償命就能抵消的,牽連全家是起碼的。

  她就算現在已經必死無疑了……

  這等罪名,她也絕對不肯自己扛的。

  所以,都沒等余氏開口,她就已經急慌慌的叫喊起來:「世子爺明鑑,奴婢一個聽人使喚的奴才秧子,拿著那點兒月例銀子過活兒,我就算是失心瘋了也犯不著去打侯爺的主意,一個天上一個底下,侯爺要碾死奴婢,也就是一指頭的事兒,奴婢憑什麼要記恨老侯爺給老侯爺下藥。而且……您就是借我十個膽,我也不敢啊。我拿我一家老小的性命起誓,這都是老夫人指使奴婢的,別說您要將我送上公堂,就算送去御前,上了斷頭台,奴婢也敢拍著胸脯這麼說。」

  余氏也意識到,一旦上了公堂,谷媽媽是絕對不肯替她扛下這樣的重罪的。

  此時,她已經被架在了火上。

  祁文景言之鑿鑿,雖然祁文昂和祁歡等人都知道他只是詐這老太婆,並非真的要將人送官……

  大家全都心照不宣,只都嚴陣以待盯著余氏。

  「對,就是我做的,怎樣吧!」無路可走之下,余氏也豁出去了,氣呼呼的一屁股又坐在了凳子上,一面指著兩個兒子叫罵:「這老頭子,你們的爹騎在我的脖子上作威作福這些年,知道的是我是他祁正鈺明媒正娶的嫡妻,不知道的還當我是寄居在這府里的叫花子呢。他對著我動輒打罵,三天兩頭就拿著休妻做引子來壓我……兒媳婦一進門就奪了中饋,把我擱置起來,弄得現在……」

  細數這些年自己受的委屈,余氏說著,眼淚就下來了。

  一邊擦淚哽咽,一邊又分別指著岑氏和楊氏叫罵:「這幾個不成體統的,不把我放在眼裡的不放在眼裡,更有甚者公然叫板,指著我的鼻子罵,就連這個死丫頭……」

  她又瞥向祁歡,就更是滿眼的怨毒憤恨之色:「都幾次三番騎到我頭上撒野!」

  情緒到了最激憤處,余氏使勁擤了把鼻涕又抹了把眼淚,再把脖子一梗:「我就是想翻身做回主了,所以就給他下了藥了,你們有本事,就活剮了我給你們那沒良心的爹報仇好了。」

  送官是肯定不能送官的,即使祁文景不在乎他這個就是混日子的官職,可整個侯府還要名聲,祁歡又大婚在即……

  嗯,現在老頭子突然蹬腿兒了,祁歡要服喪,這婚事怕是只得往後拖了。

  祁文景此時是難得的思路清晰,先打發了包括陳大夫在內的一眾外人和下人出去,等屋裡只剩下自家人後,他才又重新望向自己老娘,恨鐵不成鋼的咬牙道:「你之前不是因為『悲傷過度』暈倒了嗎?那麼在父親治喪期間就繼續裝病吧,少出來見人。」

  余氏裝腔作勢的眼淚戛然而止,心裡瞬間一片亮堂。

  她就知道自己這大兒子心軟,並且這些孩子裡,除了小女兒,就屬大兒子對她最孝順。

  然則還沒等她完全高興起來,就聽祁文景話鋒一轉,繼續道:「等父親下葬之後,你就對外說是去吃齋念佛為父親祈福,或者去莊子上,或者找個僻靜的庵堂常住清修,莫要再在京城露面了。」

  否則,以這老太太的脾氣,一旦跑到人前嘚瑟,就難免不露破綻。

  余氏如遭雷擊。

  怔愣片刻之後,她就又氣急敗壞的蹭的跳起來:「你個沒良心的……」

  在這樣事關一家人前程命運的大事上,祁文景是拎得清的,再者加上他這親娘狠心謀害了他親爹,他心裡多少有些賭氣,就一反常態,完全沒給余氏撒潑的機會,寒聲打斷她:「殺人償命,為人婦者謀殺親夫更該千刀萬剮,這是我能想到的保全母親的最後的辦法了,您低調的出京清修,至少兒子還能保你衣食無憂安享晚年,直至壽終正寢。可母親您若不肯,那咱們就去官府。您做出這樣大逆不道有悖人倫的惡事,朝廷定罪之後,必有株連,我與老二的官都指定是沒得做了,這侯府的爵位也極有可能要被收回去,您去伏法之後我們自當搬離京城,以後隱姓埋名過日子便是,權當曾經未曾富貴這一場。」

  余氏急切的幾次想要插嘴,可是祁文景這波態度過分強硬,她愣是一句話也沒能插進來。

  而這個時候,再去看另一個兒子祁文昂——

  祁文昂盯著她的眼神則直接是狠厲壓抑的幾乎能殺人。

  大兒子胸無大志,大兒媳卻是個腰纏萬貫的富婆,大房一家離京一樣可以過安穩的富貴日子,可老二志在官場,若是為此被奪職丟官,怕是得要一口邪火把自己燒死。

  這一整個家,就等於徹底敗了。

  最主要的是——

  余氏她是怕死的,她不想去給老頭子償命,更別提還得是千刀萬剮之刑。

  「你……你大逆不道!」是以,最後憋了半天,老太太無計可施之下就又拍著大腿嚎啕上了,「你這是要逼我去死!你個忤逆不孝的東西……」

  祁文昂這會兒就快繃不住直接炸掉了,看她捅了這麼大一婁子還在這哭天搶地的倚老賣老,又恨這是自己親娘,都不能上手打一頓,就惡狠狠的打斷她:「母親你現在就給句準話,大哥給出的兩條路,你走哪條?若是前一條,那就立刻消停做好你新寡之人的本分,若是第二條……兒子這就親自送您去官府。」

  他說著,也就陰惻惻的冷笑出聲,從牙縫裡繼續擠出字來:「到時咱們娘倆抱著一塊兒死吧。」

  相較於仁慈好脾氣的長子,余氏其實更加懼怕這個隨了老頭子一樣不近人情的次子。

  她的哭聲再次被掐斷,神情怨懟的盯了兒子片刻也就敗下陣來,起身沖了出去。

  其實,在場的誰也沒指望她有玉石俱焚的膽量與勇氣,她的選擇早在意料之中,而她這一聲不吭的一跑,就肯定是回後屋去了。

  眾人不約而同的全都暗暗鬆了一口氣,之後——

  又重新再打起精神來。

  因為谷媽媽在祁歡的人手裡,祁文景就先看向了祁歡道:「谷媽媽不能留,如若她所言屬實,其他人都沒沾手也不知內情,那就處置了她一個,不要節外生枝。」

  若在以前,他不會將這種事交代給女兒去做,可自從大年出一祁歡命人當眾杖斃了雲芷之後……

  倒不是有意,該是潛意識裡的一種認知吧,如今的祁文景也再不將女兒當成是個不頂事兒的小孩子來看,反而十分順理成章的就把事情交代給她了。

  「嗯,女兒知道事情的嚴重性,我會叫底下人打探清楚的。」祁歡道。

  祁文景點頭,這才又轉頭看向了祁文昂:「你還有別的想法嗎?」

  祁文昂能說什麼?

  他怕家醜暴露,丟官職,但侯府的爵位是承襲自祁家的,余氏犯下重罪,其實並不至於牽連到皇帝奪爵,再怎麼樣祁文景也還是個富貴閒人。

  「就這樣吧。」祁文昂悶聲點頭。

  祁文景接口:「這是家醜,越少人知道越好,包括陳大夫在內的那幾個知情人我會逐一囑咐打點,至於老三和妹妹們……就直接不要對他們透露了。」

  少一個人知道,就少一份曝光的風險。

  祁文晏和祁文婧其實都還好,即使知道了應該也會守口如瓶,另外的祁文嫻和祁文姮卻並不是特別靠譜和能信得過的人……

  這又不是什麼光彩的事,就省得叫他們知道了也要跟著鬧心了。

  「嗯!」祁文昂對這番處置全無異議,一一點頭首肯。

  也是經過這件事,他也突然忍不住開始重新審視了自己這長兄一遍,發現自家這位兄長其實也不像是他以往認為的那樣沒主見和窩囊廢。

  事情全部商定,大家也就散了,分頭去準備祁正鈺的後事。

  從這院裡出來,祁歡特意問了下等在院子外面的星羅:「老夫人呢?」

  星羅道:「回後院了。」

  祁歡點頭:「找人看著點兒她,省得再出么蛾子。」

  再一回頭,祁文景已經囑咐完衛風二人,叫他們秘密處置了谷媽媽千萬別在府里鬧出動靜:「谷媽媽不是有個女兒遠嫁出京了嗎?若是有人詢問,就說她女兒家中有事,臨時出遠門探望女兒去了。」

  這消息,主要是為了糊弄余氏的,得叫她覺得谷媽媽一直還在,否則她難免會覺得人證沒了就有恃無恐的又要折騰么蛾子。

  祁歡等著他把話說完,這才湊上去,面有憂色的看了眼余氏後院的方向:「父親,停靈弔唁期間府里人來人往的,一定會有很多人前來探望寬慰祖母的,她那個人向來不著調,萬一一兩句話說錯露出破綻……」

  那些高門大戶家的夫人們,就沒有幾個不是人精的,察言觀色只是她們在深宅大院生存的基本傍身技能,就余氏那樣的,不露馬腳才怪。

  祁文景的反應很快,擰眉問女兒:「你有什麼別的想法?」

  祁歡道:「弄點會叫人嗜睡乏力卻不傷身的藥每日給她灌下去,有誰前去探望就說是傷心過度病倒了,最起碼熬過這個喪期去,等祖父下葬之後把人送出去也就好了。」

  祁文景只略想了下也就點頭同意了:「好,那藥你直接找陳大夫開了就好。」

  反正余氏的事陳大夫都知道了,也省得還要拐彎抹角在他面前遮掩了。

  「嗯!」祁歡點頭。

  祁文景兄弟要在這邊等著下人送壽材和壽衣過來,他們好將老頭子入殮,楊氏和岑氏則是各自領著女兒先回後院換孝衣。

  一路無話,等和岑氏母女分道揚鑣之後楊氏才嘆息著看向女兒:「你先是叫人扮鬼把老頭子嚇到瘋魔,又攛掇你三叔往福林苑去探病,就是在推波助瀾的攛掇這件事?」

  祁歡並沒有想過要瞞她,表情無所謂的聳聳肩:「我再是推波助瀾,他們兩個若不是一個做了虧心事心裡有鬼一個又心術不正拎不清……但凡倆人裡頭有一個是心思清明堂堂正正的好人,這後面的事情也不會發生。」

  楊氏張了張嘴,還想再說些什麼,最終卻只是嘆了口氣,笑了:「你呀,這回可算是都被你算著了。」

  祁歡之前就說過,她成婚之後要放心不下與公婆同住的楊氏母子,這話楊氏是一直記得的,所以她也很清楚祁歡之所以這麼做這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為了替自己母子二人鋪路的。

  陰狠毒辣的老爺子去了,拎不清總異想天開惹事的老太太又被拿捏挾制住了……

  再等守孝出來把二房分家分出去,她跟祁元辰就可高枕無憂,在這個家裡隨心所欲的橫著走了。

  這日子——

  其實是想想就叫人覺得神清氣爽,無比舒心的。

  回到棲霞園,楊氏叫人去把路姨娘也喊了來,一家子披麻戴孝拾掇好,又回了福林苑,參與入殮。

  祁文景兩兄弟儘可能的掩人耳目,就緊趕慢趕,在祁文晏和祁文婧等人過來之前就已經張羅著搭建好靈堂,將安置了老頭子屍身的棺槨抬了過去。

  之後,府里繼續布置其它的相應事宜。

  忙了整個後半夜,天亮之前祁文晏等人相繼趕到,祁文景給出的說法是老爺子近期身體不好,為了治病沉迷於煉丹,一時恍惚吞食了過量丹砂致死。

  祁正鈺是從除夕國宴之後就病倒的,並且大正月里長寧侯府幾乎全程閉門謝客,說是在伺候老侯爺的病,這一波並非刻意卻也造了足夠的勢,前因後果都對上了。

  再有,過量服食丹砂也屬於中毒身亡,所以即使有人發現屍體臉色不對,也能含混一下子。

  祁歡捧了孝衣到靈堂上送給祁文晏,彼時他就長身而立站在空曠的屋子裡,看著面前藏在一片雪白裡頭的那副棺木,臉上沒什麼表情。

  他應該是通過腳步聲就已經認出了祁歡,所以不等祁歡走近身邊就已經冷淡的開口:「大仇得報和夙願得償的感覺還是不一樣的,過往我一直以為我是恨他入骨的,此時突然發現他都不配叫我恨他,只是……殺死他成了我的執念而已。」

  祁歡:呵呵……

  沒真的放在心上就對了,因為您是男主啊,心可大著呢,祁正鈺這樣的角色在您那劇本里也就是個邊角料炮灰一般的角色,還指望他能叫您刻骨銘心吶?

  祁歡心裡暗暗翻了個白眼,依舊走上前去把手裡的孝衣遞到他面前,公事公辦道:「既然夙願得償,那就委屈三叔……」

  祁文晏垂眸看了眼她手裡的東西,雖然唇角扯出了一個冷諷輕蔑的弧度,卻居然也沒耍脾氣,順手就將那衣裳接了,拿去院子裡的廂房換上了。

  喪儀的第一天主要是發喪通知各路親朋好友,真正登門弔唁的客人不多,後面才是陸陸續續忙起來。

  大家連軸轉,忙忙碌碌折騰了七八天,才算是逐漸消停下來,卻在這時又突然傳來噩耗——

  祁元銘在回京奔喪的途中意外滾落山谷,摔死了。

  消息是他那書童會安送回來的,時值半夜,一大家子「孝子賢孫」還都聚在一起給祁正鈺守靈,書童撲倒在地,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哽咽報喪。

  岑氏聽完,一句話都沒來得及說,直接兩眼一翻暈死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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