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1章 嚇病!
2024-06-04 06:16:34
作者: 葉陽嵐
顧瞻拉過她的一隻手,握在自己掌中。
他掌心裡傳遞出來的溫度,也慢慢穩定了祁歡的心情。
「這事兒到底是我大意了。」重新定了定神,祁歡又問,「那駱章他們都沒事吧?」
顧瞻道:「駱章和陳四里都掛了彩,不過只是皮外傷。我將他們調回國公府養傷了,又給你換了幾個人送過來了。」
頓了一下,他又面有憂色的道:「葉氏現在既然成了大成方面的棋子,那麼與之有關的一切也都要與朝堂之爭掛鉤,這女人心胸狹隘,睚眥必報,你一定要格外小心。」
「我知道。」祁歡本能的點點頭。
做為帶金手指重生的女主,葉尋意的機緣和運氣都天生要比旁人更好一些,這一點,祁歡從不敢輕視,並且也已經多有領教。
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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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人也太陰了,可謂無所不用其極。
她既然格局大,那搞事業就搞事業,有必要這麼盯著自己這麼個小人物不放嗎?
不過既然已經被她盯上了,祁歡知道,自己也就真的時時刻刻不能掉以輕心。
兩人正說著話,楊氏那邊就派人過來詢問祁歡今天要不要過去一起用飯。
昨夜的變故,祁歡就沒再對楊氏提起,只和顧瞻一起去安雪堂吃了早飯。
之後顧瞻回府,她就叫人備車,跟著一道兒出了家門。
顧瞻微微詫異:「去我那麼?」
想到昨日午後之事,祁歡就嗔了他一眼:「想得美!」
顧瞻的確只是隨口一問,見狀才後知後覺的恍然大悟,臉色頓時微微不自在了一瞬。
祁歡也不為難他,重新冷靜了神色道:「我趁熱打鐵,去見一趟寧氏母子。葉尋意如今找了大成皇室做靠山,出手就是大成的暗衛死士,若是叫她發現我已經察覺這次又是她在背後搗鬼,以那女人的陰毒,一定會變本加厲,更加緊鑼密鼓的針對我。」
葉尋意之所以現在還有恃無恐,不過是因為過分自信,以為沒人知道她的底牌。
說著,她回頭看了眼身後長寧侯府的大門:「如果只有你我,也倒還好,不過是多加小心的防範,可是我們這一大家子呢,總會有防不勝防的時候。索性我去楊府走一趟,就讓她以為她藏的很好,這口黑鍋暫時還是扣寧氏母子頭上吧。」
顧瞻眉頭卻是愈發皺緊了些:「那女人時時刻刻在暗處盯著,在等著見縫插針,你現在出入楊府……這也未嘗不是個隱患。」
祁歡瞭然一笑,安撫他道:「我心裡有數,這趟過去,也是為了做一重防範的。」
馬車很快備好,從側門被趕出來。
顧瞻陪著祁歡一起上了馬車。
祁歡卻吩咐外面:「井叔,先去國公府送一下顧世子。」
老井答應著,直接走車。
顧瞻道:「我陪你去楊府。」
祁歡爬過去,整理好衣物挨著他重新坐好,笑著搖頭:「不用,一點小事,我自己去行了,你昨晚不是沒睡好,回去補覺吧。」
顧瞻下意識台抬手摸了摸自己臉頰。
他們軍旅之人,吃飯睡覺不照套數來都是常有的事,偶爾連續熬個兩三天他都頂得住,只這會兒摸摸臉頰,他卻突然有幾分不自信起來,問祁歡:「我臉色不好看吧?」
祁歡倒是沒看出他精神或者狀態不好,就是聽說他跑了整個後半夜在查刺客事件……
她轉頭過去,配合著很認真的觀察了一下顧瞻的臉,原是想逗逗他的,可是看他一副鄭重其事表情頗為嚴肅的模樣,一個沒忍住,就直接摟著他的腰笑趴在他懷裡:「世子爺你這才多大年紀就開始有容貌焦慮了?你又不要靠臉吃飯。」
自己在這未婚妻私底下開起玩笑來可謂無所顧忌。
顧瞻知道她大概是聯想到了什麼才會笑成這樣。
他伸手,順勢把她撈起來,乾脆抱在懷裡。
下巴抵在她肩窩裡,惡意的咬她的耳朵,「又胡鬧。」
他的氣息吹在耳後,實在是癢的難受,祁歡跟條毛毛蟲似的挪動躲避,最後還是躺回他懷裡,雙手掛在他脖子上,笑意綿綿的仰面看著他:「說實話,你是不是怕等有一天人老珠黃了,我就不要你了?」
顧瞻明知道她又是沒正形的開玩笑,可是從第一次邂逅開始他就明白,祁歡這性子是不容任何人拿捏控制的,他在她面前就是有各種各樣的焦慮和不放心,確實擔心某一天會因為某件事,她突然就改變了心意。
顧瞻的表情略顯嚴肅,眸色沉靜,微微垂眸與她對視。
少女面上卻是笑靨如花,一副頑皮自在的模樣。
兩個人,對視片刻,祁歡察覺氣氛不對也就慢慢斂了笑容。
她重新爬起來,跪坐在顧瞻面前,伸出手,手掌輕輕蹭了蹭他的臉頰,輕聲的道:「你是不是不喜歡我跟你開這樣的玩笑?」
顧瞻沒做聲,算是默認。
「知道了,那我以後不亂說了。」祁歡心上一軟,又重新撲回他懷裡,抱著他親昵的蹭了蹭,「顧瞻你這麼好,自信點兒嘛,我又不傻,怎麼會捨得放開你。」
因為太喜歡太熟悉了,所以在一起才會格外放得開,肆無忌憚……
可是她的少年郎啊,在感情問題上卻認真嚴謹的像是個執拗又敏感的孩子。
馬車走的快,略有幾分顛簸,顧瞻就抬手托在她背部,穩穩地擁著她在懷裡。
把顧瞻送回了平國公府,祁歡又喊老井轉了方向去楊成廉那。
跟車的衛風卻甚是有幾分憂心,遲疑道:「您一個人過去嗎?怎麼不帶上世子爺一起?」
祁歡笑道:「昨晚剛出了事,他要跟著去的話,要不弄出點驚天動地的響動來都說不過去,你叫他去幹什麼,總不能讓他拿刀直接砍了楊成廉吧?我一個人過去就足夠了。」
衛風卻還是不放心:「可是……」
祁歡知道他有顧慮,就又解釋:「我跟顧瞻說過了,他知道我這會兒要去楊家。」
衛風聞言,這才閉上了嘴。
馬車順利來到楊府門前,祁歡直接下了車。
衛風親自上前敲開了門:「我們大小姐前來拜會楊你家夫人與楊大人,給傳個信吧。」
大戶人家之間來往,都是要先客客氣氣下拜帖的,哪有這樣無禮直接登門的?
楊府門房的人探頭往外看了看,認出是祁歡,登時也沒了脾氣,甚至都沒敢強硬的把門重新關上,只是小心翼翼的虛掩了,然後跑進內宅去傳話。
祁歡就好整以暇的站在大門口等著。
楊府最近正是多事之秋,鄰里們幾乎養成了習慣,路過他家門前哪怕是巷子口都要探頭朝這邊看一看。
祁歡這樣一個打扮精緻又坐著華貴大馬車的小姑娘俏生生往這門前一站,天然的就吸引眼球,很快便有人開始駐足觀望。
祁歡就坦然的任由他們看。
寧氏母子也清楚自家現在的狀況,雖是恨不能這輩子與她都不要再打交道,可也終究是不敢將她堵在外面,怕她惱羞成怒就要口無遮攔的亂說話。
寧氏依舊是認命的主動清場,以最快的速度叫人出來把她帶了過去。
這一次,楊成廉大概也是怵了,居然直接沒露面。
祁歡進門就大馬金刀的往椅子上一坐,一副頤指氣使的樣子沖寧氏抬了抬下巴:「昨夜我的人蹲在悅來居外面凍了一整晚,就等著貴府前去殺人滅口,在收回產業的同時順便嫁禍於我。寧氏你是年紀大了,腦子不夠用,故而這麼簡淺的計謀也想不到才錯失了良機的嗎?」
寧氏原是準備裝死,等她自說自話覺得沒意思了走人就好。
可——
祁歡這話太扎心了!
這老太太一口氣沒喘勻,就捂著胸口驚天動地的咳嗽起來。
祁歡是不知道,昨天楊成廉回來說起分了一半產業出去的事,她心裡正憋屈惱火的要命,夜裡派出去盯梢的探子就回來稟報說祁歡趁夜去偷偷找了楊懷真一趟,兩人私下密謀,卻不知道都說了些什麼,然後寧氏腦子裡當時第一時間衝出來的念頭就是天賜良機,殺人越貨!
並且,人她甚至都安排派了出去。
解決楊懷真那樣一個市井小民,她手底下的人手就足夠應付。
上回捧殺單久成,她都姑且還迂迴了一個大圈,生怕自己親自沾手會有後續的麻煩,可這回卻當真是不管不顧了。
然則,一直等到快天亮也沒等到有人回來復命,她甚至一度懷疑是派出去的人失手被擒,馬上就要大禍臨頭了……
結果,按耐不住派身邊媽媽去找楊成廉來商量,楊成廉卻說她派出去的人根本沒出府就被他攔住了。
他叫寧氏不要在這個節骨眼上還節外生枝了。
母子兩個鮮有的意見不合,甚至破天荒的大吵一架。
楊成廉從小到大對寧氏幾乎言聽計從,頭一次這樣忤逆,寧氏也正生著氣呢,這個節骨眼上祁歡就來了。
她這咳的老臉都憋成了豬肝色,祁歡也沒上前扶一把,還是她自己生怕自己有個閃失,匆忙自窗口扔了一個香爐到院子裡,驚動了外面,院子外面衝進來幾個丫鬟婆子順氣的順氣,端茶的端茶,好一番伺候。
其間——
祁歡就一直事不關己的坐在對面的椅子上看著。
非但不走,她還火上澆油,幸災樂禍:「楊懷真一家沒能住到這府上,時時刻刻的膈應著老太太你,我可是不高興的很,為了怕你無聊,這還得自己親自跑過來給你添堵……」
這丫頭,簡直就是惡趣味。
寧氏前面那口氣還沒緩過來,冷不丁又被她一句話噎得半死。
她也知道這丫頭軟硬不吃,乾脆就死死的閉上了嘴。
祁歡卻依舊自說自話,歡快的很:「其實你要不想被我折騰了,還有一個法子的。去殺外人嫁禍於我,有人贓並獲的風險,可如果是在你們這府里,老太太你的這間屋子裡發生了命案……今天就是好時機啊,我前腳走,你後腳就立刻自裁,你們就有充分的時間偽造現場,串供編造事實,然後去御前告我的刁狀,就看老太太你豁不豁得出去了!」
寧氏上了年紀,其實最是聽不得人家她她說死啊活啊這樣的話。
她那裡好幾個丫鬟婆子圍著她忙活,她卻被氣得又是一長串撕心裂肺的咳嗽聲。
哪有這樣的人,給對家出謀劃策,還慫恿旁人構陷她的?
旁邊的媽媽實在看不下去,挺身而出,沒好氣的對著祁歡道:「祁大小姐您也是好人家好教養的姑娘,尊老敬老這樣的道理都沒學過嗎?即使我家之前有些對不住您,該罰的皇帝陛下都已經罰過了,您還這樣不依不饒?我們老夫人這麼一把年紀了,她甚至都沒說您一句,您就這般嘴下不積德?」
「那也是你家老太太不積德在先。」祁歡卻整一個油鹽不進的刁鑽,撇開她依舊是對著寧氏說道:「你都這麼一大把年紀了,我卻風華正茂,若是真能以你一條命換我這一條命,那你還不是血賺?」
寧氏身邊的人也不敢太得罪祁歡,一次說不通,也就不再強出頭。
寧氏則是乾脆閉上眼,眼不見為淨。
祁歡還繼續慫恿她:「你要怕疼怕死,也可以勸一下楊大人嘛,他的年紀也不小了,以他來換我,你們照樣不虧的。」
仿佛是恨不能這母子倆喪心病狂的把她給弄死!
可事實上,就算楊家母子豁得出去以身獻祭,一樁命案真辯到皇帝面前,只要他們不是在殺人現場按住了手持兇器殺人的祁歡,就誰都不敢篤定一定能定她的罪!
祁歡也算是把寧氏這種人研究透了,她連生孩子都是用來做墊腳石和保她一生榮華富貴的避風港了,這種人自私利己到極致,是絕對捨不得死的,無論如何她都要掙扎著熬到最後一刻去。
她的子孫都可以為她犧牲,而她——
絕不會為任何人犧牲。
至於說,要將她和楊成廉調個個兒,豁出楊成廉的命去栽贓扳倒祁歡,她也不會肯,畢竟她如今這把年紀,萬一楊成廉死了,那些不靠譜兒的孫女兒們四散,沒人替她鎮著,她也守不住這份家產,她也總不會叫自己悽慘潦倒的度過人生最後的一段時光。
這一點上,並非是祁歡自以為是的自負,而是寧氏這樣的狠人——
她但凡捨得,也便早就豁出去了,斷不會一直畏首畏尾的受她這樣一個半大孩子的窩囊氣!
寧氏明知祁歡只是在消遣他們,本來不想理會,但她這樣沒完沒了,也實在叫人受不住,她終於霍得睜開眼,惡狠狠斥道:「口出狂言,不知所謂。你若真想著與我同歸於盡,那直接動手好了,不用說這些有的沒的!」
「那我怎麼肯?」祁歡依舊是一副好脾氣,抖了抖裙子站起來,「二位既然惜命,那我也順便提一句,我最近與人結了仇怨,且還有人不依不饒在盯著我呢。昨夜悅來居,雖然你們母子並未出手,可還是有人對那楊懷真下手了,殺手武功之高,顧世子的親衛都差點沒能截住。」
說著,她臉上笑容就越是燦爛起來:「所以我在想,既然我去見了楊懷真一趟,立刻就有人想要殺他嫁禍,那現在我來了你這……是不是你府上也會收到意外的驚喜?」
所以,她這趟過來嘴皮子消遣自家只是其次,更不是為了昨日之事來鬧的,而是為了把自家母子豎成靶子?
這是公然的借刀殺人啊!
寧氏是個心思活絡詭計多端的人,這些話在她面前無需說的太透。
祁歡說完,只是意味深長的看了她一眼,然後便轉身離開了。
她走出屋子,那屋子裡又傳來寧氏拉風箱一樣嘶啞怪異的急促咳嗽聲。
顯然,又被氣著了。
祁歡自楊家出來,也就回了府,並未在外面閒逛。
而這邊,寧氏近期因為一直在養病,每日都是湯藥不斷。
祁歡這趟又氣得她動了肝火,剛好也差不多到了她用藥的時辰,廚房那邊急吼吼的忙著煎藥。
「老夫人,這也快晌午了,您先喝碗雞湯墊墊肚子,一會兒藥就送來了,吃了您好好睡一覺就不會這麼難受了。」服侍她的媽媽自小丫鬟手裡接了新送過來的雞湯。
寧氏這會兒才剛緩過來,臉上還帶著不自然的潮紅,正半死不活的歪在炕上。
兩個小丫頭爬上炕去合力扶她。
她掙扎著勉強坐直了一些身子。
那媽媽舀了一勺雞湯送到她嘴邊。
雞湯是早上就燉在灶上了,燉的軟爛脫骨,方便隨時取用。
本是香味四溢色澤清透醇香的一碗湯,卻在入口的前一刻——
寧氏看著這碗中微微晃動的金黃色湯汁,心裡一個激靈。
她忽的想起祁歡方才臨走之前說的那些話。
聽著是危言聳聽的威嚇,她卻……
她盯著碗裡雞湯好一會兒,遲遲沒有張嘴。
程媽媽見她走神,就又試著催促:「老夫人?」
寧氏回過神來,為了掩飾情緒,直接閉上眼又靠回了軟枕上,不耐煩道:「今天沒胃口,晌午的藥也不吃了,我身上乏的很,先睡了,晚間再一起吃吧。」
「可……」旁邊的小丫頭想要勸說,卻被程媽媽一個眼神橫過去阻斷了。
這老太太原就不是什麼好伺候的人,嚴厲又霸道,自從家裡遭逢變故之後,就更是脾氣古怪喜怒無常起來,大家做好分內之事就是,何必要吃力不討好的沒事找事。
兩個小丫頭也就順從的閉了嘴,又給寧氏蓋好被子,這才躡手躡腳從炕上爬下來。
寧氏這會兒是太陽穴一突一突跳得她頭疼,根本就睡不著。
她這會兒心煩意亂,又拿著祁歡完全無計可施,就只能這麼煩躁的躺著,強行安定自己的情緒。
換在平時,楊成廉知道她被祁歡氣著了,早就過來探望了,今日卻是連個面都不露,寧氏心裡就更是不痛快和堵得慌。
自從中秋之後,他們母子算是諸事不順了!
單久成和楊懷真的事就不用說了,前幾天她還得了個消息,說蔣家那邊,蔣氏坐完小月子,蔣家就將她送去了并州一個遠房親戚那小住散心去了。
和離或者被休棄的女子,一般都很難在熟人太多的地方繼續生活,家裡給遠遠的送出去,大家都得個清淨。
蔣家將事情做的很低調,也並沒有額外再借這事找他們家的茬兒和給他們難堪,可是聽了這個消息,他母子二人心裡不痛快也依舊難免。
寧氏這裡正在翻來覆去的躺著難受,忽就聽得院子裡一聲尖叫。
之後丫鬟婆子很快亂成一團,滿院子亂竄,尖叫聲更是此起彼伏。
寧氏怔愣了好一會兒,正掙扎著要起身查看,外面就有個丫鬟跌跌撞撞的破門而入,驚恐萬狀的嚷道:「老夫人,程媽媽……程媽媽吃了您剛才那碗雞湯,七竅流血,死在廂房裡了。」
不知是出於什麼原因,寧氏母子將此時捂住了,並未大肆宣揚外傳,更沒有借題發揮,但祁歡這邊也還是天沒黑就聽到了消息。
只她得到的消息卻是——
寧氏在見到那個媽媽的死狀之後就被嚇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