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9章 秀色可餐
2024-06-04 06:16:29
作者: 葉陽嵐
看他要帶這個楊懷真一家回去,祁歡居然還能十分心平氣和的保持微笑,似乎並不失望的樣子。
楊成廉看見她在此處出現,就更是篤定今天這裡的事也都是出自她的手筆。
可是——
他又確定他自楊懷真處接手的那些文書族譜都是真的。
如若這楊懷真是受了祁歡指使,難道真的就是他自己出爾反爾又留了一手?
因為祁家的這個丫頭實在是太能折騰了,楊成廉一時反而拿不準自己是不是又著了她的道兒,被她和這楊懷真一起聯手坑了。
畢竟——
他那一半的家產也不是小數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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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腳步定在那,表情陰惻惻的盯著不遠處看熱鬧的祁歡。
楊懷真扶了自己老娘媳婦上車,見他還站著不動,忍不住也循著他的視線回頭張望。
發現他是在看對面馬車上的一個小姑娘,卻是一頭霧水,神色迷茫起來。
大街上,楊成廉並不敢過分暴露自己對祁歡的敵意,雖然恨不能當場活扒了對方的皮,他也還是咬牙隱忍住情緒。
收回視線,瞧見楊懷真看祁歡的眼神,他頓時心裡又開始嘀咕——
看這樣子,這人應該也沒跟祁歡直接接觸過。
是了,祁歡身邊有個顧瞻在,如果單憑著她和楊氏,總不可能這麼隨意的遊走兩地之間,把這些人從幾十年塵封的舊案宗里翻出來。
「伯父?」楊懷真叫了他一聲。
楊成廉又飛快的收攝心神,移開了視線:「走吧。」
一行人上了馬車離開。
祁歡也放下了馬車的帘子,只是想了想,她又敲了敲車廂,喊來衛風:「你們世子今天會在家嗎?」
「應該會在吧。」衛風遲疑了一下:「您要找他?那屬下叫人回去傳個話,叫他得空過來?」
祁歡道:「不用了,橫豎我也沒什麼事,就直接去國公府吧。」
老井於是調轉方向,去了平國公府。
國公府門房當值的還是上回那幾個人,見著祁歡到來,這回都循規蹈矩的沒出任何紕漏。
祁歡看著那明顯拘謹下來的爺孫三人,忍俊不禁:「需要通傳一聲麼?」
「不用。」一個嘴快的小子立刻道。
說完又覺得這樣似是有幾分無禮,頓時臉色微微漲紅,又放慢了語速:「您跟風哥一起的,風哥是自己人,就不用通傳了。」
祁歡忍著笑,調侃衛風:「倒是沾了你的光。」
這話說的,衛風一時都有點窘迫起來。
旁邊的老者拿菸袋敲了那說話的小子一下,然後笑呵呵對祁歡說道:「世子爺在外院書房,不過這會兒他那有客,姑娘過去他院裡等吧。」
然後又給衛風遞了眼色。
衛風道:「我引大小姐過去。」
祁歡衝著老者微微頷首,便跟隨衛風進了院內。
影壁之後,老者拿著菸袋繼續敲打兩個小子,氣呼呼的數落:「叫你們呆在門房是學學待人接物的人情世故,這多難得的機會,怎麼就是沒長進?」
兩個小子抱頭鼠竄,還頂嘴:「男子漢大丈夫,遲早要上戰場殺敵的,學些嘴皮子上的功夫頂什麼用?」
「頂什麼用?總比你頂嘴有用。戰場是隨便上的嗎?老子的一條腿都折在那了,你還跟我橫!」
爺孫三人似是在那邊動起手來,動靜鬧的雞飛狗跳。
祁歡跟隨衛風去到顧瞻住的那個庭院,剛進院門就看到他書房的房門沒關。
由於書房不是正對院門的,她一眼看過去的確是見那書房裡有個陌生的背影,也沒湊過去細看。
衛風開了正屋的大門:「這是我們世子爺日常起居的屋子,大小姐進來等吧。」
他倒是只看背影就認出了書房裡的人,隨口解釋:「該是西北回來的信使到了,世子爺交代他些事情,很快便好。」
這時候一般人捎信,要麼通過朝廷設立的驛站,要麼就是有剛好去外地的熟人,託付人家私人給帶過去,拖延甚至直接遺失都是常有的事。
朝廷送軍報,有專人專送。
顧瞻這邊,由於他們顧家常年駐守西北邊境,各種消息在這條路上往來的頻繁,他家是有專門的信使和送信渠道的。
「好。」祁歡點了頭,衛風便不在這院子裡逗留,先行退了出去。
祁歡百無聊賴,四下里打量起顧瞻這屋子來。
上回她過來,只在他書房呆過。
無論對男子還是女子而言,臥房都是比較私密的領地,若不是關係十分親密之人不好涉足。
尤其……
這會兒顧瞻不在屋裡。
顧瞻這屋子也是分了內外兩室,風格嘛,走的自然是實用的簡約風。
內間臥房起居,一張大床,幾件配套的家具,裝飾的瓷器等物比較少,卻擺著幾盆比較好養的綠色植物。
外間除了一些日常用品,這套桌凳,再就是靠近內側牆角的地方留了一套簡易的書桌,這該是方便他隨時處理公文或者回覆信函之類用的。
這套書桌他該是常用,這會兒桌上還胡亂的散著幾本兵書,筆墨也都是用完沒有馬上整理,瞧著雖是有幾分凌亂,反倒增添了幾分生活氣息,顯得這屋子有生機多了。
這屋子裡的陳設一目了然,祁歡剛剛大概掃了一遍,就有那婢女端了茶湯進來:「姑娘請用茶。」
祁歡示意她放下,婢女也是規矩的很,一直眉眼低垂很本分的樣子,目不斜視的轉身便走了。
祁歡將茶碗的碗蓋拿掉,等著茶湯晾涼。
該是往年顧瞻這院子少有人來,午後的陽光曬得人愜意,就有幾隻鳥雀落在院子裡嘰嘰喳喳的覓食或者曬太陽。
祁歡呆的無聊,想起自己荷包里還有在衙門門口嗑剩下的瓜子,就索性移步到廊下。
她身影半隱半現在陽光下,剝了瓜子扔出去。
午後的院子裡,氣氛格外靜謐。
麻雀起初是因為有人過來,四散奔逃。
過了不多時,見她坐著不動,又陸陸續續有膽子大的飛回來。
在遠處試探著溜達,再後來,撿到瓜子仁的麻雀膽子就越發大起來。
最後聚集了十幾隻在院子裡溜達著等待食物投喂,甚至有一兩隻膽子賊大的,都落到祁歡手邊不足三尺的欄杆上,試探著還想往她身邊湊。
祁歡放了一粒瓜子仁在指尖,試探著引誘它們靠近……
雙方正在彼此謹慎的試探對方的底線,就聽見書房裡傳出一道粗獷的嗓音:「世子爺放心,屬下即刻啟程,五日之內務必送到。」
顧瞻的聲音也隨之響起:「也不是太急,你尋常趕路即可……」
他二人說著話自書房裡出來,驚的院子裡呼嚕嚕一片拍翅聲,祁歡也驚得嚇了一跳,仰起頭,切實觀賞了一遍什麼叫鳥獸散。
那信使沒料到院子裡有人,還是悠閒而坐的一個姑娘,出於的本能反應先護了下揣在心口位置的信件。
顧瞻倒是在祁歡和衛風剛進院子時就瞧見了她。
迴廊下的光影半明半暗,少女穿一身緋色羅裙側身坐在光線交替處,像是畫卷中最濃墨重彩的一筆,將原本清幽肅穆的院子點綴出一抹熱烈的風采。
此時,她微微揚起頭時,眸子裡的光彩更是明亮,驚嚇與驚喜並存的情緒,剎那間就將這畫卷定格到雋永。
有那麼一瞬間,顧瞻的確是胸中熱血涌動,恨不能時光就在這一刻停住到亘古。
但他還是很快定下神來,吩咐信使:「你先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是!」
大家都知道自家世子爺這趟回京定了門親事,並且他十分中意於自己這未婚妻,可大多數時候都是他往長寧侯府跑的勤,未來的世子夫人顧家這邊的無論是下屬還是下人都幾乎沒見過。
如今可以肆意出入世子爺私人領地的姑娘……
信使也是明白人,立刻就明了祁歡的身份,於是趕忙垂下眼睛,拱了拱手:「是!」
然後便識趣的埋頭快步走了。
顧瞻則是單手撐著越過拐角處的欄杆,選了個捷徑,頃刻間就翻越重重障礙到了祁歡面前。
彼時祁歡且還在仰著頭面露遺憾的看著鳥雀飛散消失的那個牆頭,倉促的收回視線,就對上顧瞻俯視下來的眸光。
少女的眸光靈動清澈,又帶了幾分微微迷離的懵懂。
她轉頭的瞬間,顧瞻突然動念,捏住她的下巴猝不及防的吻了下來。
祁歡呼吸一窒,卻是一時錯愣沒有反應過來。
這是第一次,在未經她撩撥之下顧瞻的主動逾矩。
起初他當真不過瞬間動念,見色起意,覺得這一刻安靜坐在廊下等著他的女子極美,秀色可餐,不經意間就勾起他想要採擷的邪念。
也就是遵從本心的嘗了嘗滋味兒……
可是互相喜歡的男女之間的這種情愫,卻是不受理智克制和約束的。
於是,這個本是偷香竊玉的吻,也就順理成章變得一發不可收拾起來。
好在是顧瞻這院子平時沒什麼人會隨便靠近,一般都是衛風在外圍戒備,江玄守在院子裡聽吩咐。
今天在發現祁歡來了之後,江玄已經自覺躲進書房旁邊的小屋裡,摒除一切好奇心,都不再聽外面的動靜了。
院子裡安靜的就只有風偶爾吹過樹葉的沙沙聲,和一對兒男女隱在廊柱後面若隱若現的親昵身影。
奔散的鳥雀又再去而復返,又開始悠閒的在院子裡溜達。
最後——
又隨著祁歡噗嗤一聲笑,再次一下散了個乾淨。
這時候的祁歡已經坐在了顧瞻懷裡,手臂勾著他的脖子,面色緋紅,笑容嬌俏。
但她向來是臉皮夠厚的,這會兒反而還故意揚起臉來直視顧瞻的眼睛,揶揄打趣他:「你以前不這樣的,最近這是長出息了?」
以前的顧瞻只是禁不住她撩撥,只要她撩撥,他指定把持不住,可面上卻還要板著臉做個禁慾的正經人模樣。
祁歡每回看他那個表情,就知道他心裡肯定擰成麻花了,也就格外願意逗他。
顧瞻的氣息微重,手掌壓著她後腦勺,將她臉孔壓到自己頸邊,欲蓋彌彰的躲開她的視線。
果然——
還是一如既往的「正經人」。
他說:「我已經寫好了書信叫人給祖父捎過去了,先等等他老人家的回信,咱們再跟祁世子和世子夫人他們商量著定婚期。」
卻是拙劣幼稚的靠顧左右言它來轉移話題!
祁歡抿抿唇,忍住笑意,手推著他肩膀還是強行與他拉開距離,依舊不依不饒盯著他問:「這就是你輕薄我的道理?」
顧瞻心裡依從的道理……
大概就是這麼個道理!
倆人不僅定了親,現在已經達成共識張羅著要定日子完婚了,雖然這般的逾矩依舊不應該,但既然沒能把持住,要給自己找個理由他也能生硬的找出來一個。
可祁歡這就明擺著故意給他找難堪!
顧世子到底還是個本本分分的體面人,臉皮薄,被她這麼尋釁找事兒,他臉上依稀有點臊得慌……
「以往每回你輕薄我時,我可沒這麼多歪理邪說的廢話!」顧瞻也是被她逼急了,最後索性也是心一橫不要臉了,又堵住她的嘴,甚至有些又愛又恨的往她唇上咬了一口。
「呀!」祁歡吃痛,低呼了一聲,又推了他一把,然後捂著唇也紅著臉瞪他。
兩個人,再次四目相對。
這回顧世子的臉皮就被鍛鍊的厚實多了,望著懷裡笑得跟只狡詐的小狐狸似的不懷好意的未婚妻,沒好氣道:「怎的?還要跟我玩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這一套?」
祁歡一個現代人的思維,本來就覺得情侶之間親親抱抱的膩歪很正常。
她只是喜歡逗顧瞻,因為他臉皮薄,每回把持不住,那個假老成的模樣破功之後流露出的那幾分靦腆的小嬌羞……
甚是可愛!
顧瞻如今這明顯是強扮大尾巴狼,但也的的確確是比以前有長進了。
祁歡強撐著與他對視片刻,突然捧起他的臉頰揉捏,變得依依不捨起來:「以後那個特別老實正經的顧家世子爺是不是就越來越難看到了?」
合著——
這丫頭是拿他當小媳婦調戲了!
一般的男人都受不得這個角色對調之下的屈辱,顧瞻對著她卻是氣不起來的,又將她揉入懷中緊緊的抱了,重重拍了她後背兩下,咬牙切齒道:「別鬧!」
兩人坐在廊下打鬧膩歪了半晌,等回到屋裡,桌上祁歡的那杯茶已經冷透了。
顧瞻要喊人進來給換了,祁歡卻攔著沒讓:「算了,我本來也不想渴。」
她挨著顧瞻在桌旁坐下,這才談論起正事,問起楊懷真有關的事。
顧瞻雖然替她安排了那些事,但也總不能時時刻刻將所有時間和精力都花在這種瑣事上。
今天他也的確是忙——
早上去上朝,下朝之後又陪雲湛去上了一堂騎射課,午間兩人一起去的東宮用的午膳,過午回來又叫了信使,並且斟酌著給老國公寫了封家書,連帶著也互通有無,傳遞了一些朝政方面的動向消息。
老國公雖然不在京城,也不參與中樞決策,但顧家卷在朝局最深處,做為一家之主,正個朝廷的格局動態他是一定要時刻有清晰的了解的。
京兆府衙門今日這連著兩場鬧劇的細節,顧瞻還是聽了祁歡的轉述這才清楚了始末。
兩人聊完了這事,祁歡又順便在顧瞻這一起用了晚飯,這才離開的國公府。
顧瞻是要送她的,但她推說有衛風就夠了,顧瞻也就沒有強求。
而祁歡離了國公府之後卻並未直接回家,而是叫老井改道,去了一趟城西的悅來居,找到了楊懷真一家落腳的地方。
她在街角,坐在馬車上沒下來,只吩咐衛風:「你進去把那楊懷真叫出來吧。」
衛風卻是警惕的環顧一眼四周,遲疑道:「楊成廉的人一定會盯著他們的,我們過來這邊,他立刻就會知道。」
祁歡卻是無所謂的微微一笑,冷然道:「就是要他知道,凡事都藏著掖著還有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