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3章撞上槍口

  這麼多年過去了，厲正浩想像過無數次兩人再見的情形，但是從未想過，再相見她對自己說的第一句話竟然是這樣的憤恨，恨不能一輩子都躲他遠遠的，恨不能一輩子都和他不搭上任何關係。

  是，宋心婉恨，恨他拆散了她和顧景瑞，恨他奪走了她和景瑞四年的光陰，恨他當初每日把她囚禁在身邊，噩夢般的日子，恨他的冷血，恨他的無情，恨不得一輩子不見他！

  「和我沒關係？」厲正浩垂在身側的兩隻手，早已緊捏成了拳，一字一頓，吐出來的字眼又冷又硬，冰錐一樣，「宋心婉，小糖的身體裡，流淌著的是我的血液，她是我當年在你肚子裡留下的種！我是她的親生父親，你說我和她有沒有關係？我和小糖沒關係，難道顧景瑞和小糖有關係？！」

  「我不想和你爭吵這麼多，不論如何，你都不能帶走小糖！小糖姓宋不姓厲！」宋心婉說完，又想要拽方小糖走。

  誰知道還沒邁開一步，厲正浩大闊步走過來，抓住了小糖的另外一隻手腕！「你不能帶走她！」

  「憑什麼！」兩人就這樣公然在餐廳起了爭執。

  

  「爹地！」

  「媽！」

  厲啟南和厲音音急壞了，想上前勸架，被顧餘生攔住。

  顧餘生沉聲阻止，「別去，父母之間的恩怨，讓他們自己處理去吧。」

  只是可憐了他的女人，被夾在中間檔夾心餅乾。

  「為什麼？」宋心婉不甘心的反問。

  厲正浩不理睬宋心婉，指桑罵槐的對方小糖開口說，「小糖，你媽婚內背叛，品行不端，不配為母，更不能教育好你，跟爸爸回家，我會好好照顧好你，照顧好你肚子裡的小寶寶，聽話，跟爸爸回江城，回去看看你的奶奶，那裡才是你真正的家。」

  「我品行不端？厲正浩，當初拆散我和景瑞的人是你！一直都是你！我們兩個是相愛的！我為什麼會背叛，難道你心裡就沒點數嗎？若你真要這麼說，品行不端的人恐怕是你才對！手段殘忍！冷血無情！小糖跟在你這樣的男人身邊，學到的只是殘忍！我不會讓小糖變成這樣的人！」

  宋心婉這邊也不肯讓步半分，死死扣著方小糖的手不鬆手。

  方小糖只感覺兩隻手要被兩人扼斷了，「爸媽，你們都別吵了，聽我說，等鑑定結果出來再說。」

  不用等鑑定結果，宋心婉清楚得很，小糖不是景瑞的，那生父就是厲正浩沒跑了，只是那又如何，小糖這輩子絕對不會姓厲！

  「我告訴你，不要得寸進尺，小糖是我的女兒，和你一點關係也沒有！你馬上鬆手，否則我要報警了！」

  「該鬆手的人是你！宋心婉，小糖是我的女兒，今后姓厲，以后姓厲，哪怕是八十年後歸西了也姓厲！和小糖沒關係的人是你宋心婉！」

  積壓了幾十年的仇恨，就在這一瞬間爆發了。

  方小糖聽得腦仁疼，求助的眨眨眼看向顧餘生，顧餘生略一沉吟，趁著兩人吵架，趁機把方小糖從兩人中間拽了出來。

  兩人鬥嘴斗得忘我，壓根沒意識到方小糖已經被帶走了，還在吵。

  厲啟南按了按太陽穴，「爸這個人也真是的，明明就還對媽有感情，居然用這麼難聽的詞彙來羞辱媽，難怪會被媽恨一輩子。」

  多學學人家顧景瑞吧，要是爸不這麼耿直，會點撩妹手段，懂得一點女生的小心思，說不定早就撩到宋心婉的心了，宋心婉也不會背叛，也就沒有今天這麼多麻煩事了。

  「哥，去勸勸架唄，再這麼吵下去可不是辦法。」厲音音看不下去了。

  「你想去你去，我可不去。」厲啟南不樂意，現在去勸架，不就是明擺著往槍口上撞呢嗎。

  誰愛去誰去，反正他不去。

  兩人說話的間隙，顧餘生已經把方小糖帶離了這片喧鬧，揉揉她頭髮，「還好嗎？」

  「不好。」方小糖煞白著小臉，搖了兩下頭，看了眼還在爭執的兩人，「俗話說一日夫妻百日恩，到底是怎麼樣身的傷害，居然讓他們兩個仇視彼此。」

  說完，抬眸，看著顧餘生，「我們以後會這樣麼？」

  「傻瓜，當然不會了。」厲正浩會這麼恨宋心婉，是因為他付出了自己的心，而宋心婉深愛的男人卻是顧景瑞，而宋心婉很厲正浩，則是怨他當年拆散了她和顧景瑞，他們兩個都是因為得不到自己想要而仇視對方，而他和小糖情況不一樣。

  「嗯，我也相信不會的。」方小糖甜蜜一笑，將腦袋抵在顧餘生胸口，視線落在了遠處，無意間，捕捉到餐廳角落裡，一抹窈窕的身影。

  是個女人，三十歲出頭，拎著一隻鉑金包，穿戴端莊又不失活潑，長發挽成一個髮髻，幾縷碎發落在額前，那張臉……方小糖吃了一驚，這個女人的臉，竟然和宋心婉長得有五六分像，還有一份神似。

  那個女人似乎不是食客，目光遙遙落在爭執不休的兩人身上，看著宋心婉好久好久，眼神開始變得有些複雜，好像有一種快要崩潰的感覺，到最後眼睛都好像一塊快要裂掉的玻璃一樣，蓄起了眼淚。

  方小糖不知道，那個女人是厲正浩的現任妻子——任新月。

  得知父子三人來了安城，任新月怕出事，也悄悄跟了過來。

  進入餐廳，看到宋心婉那一刻，任新月瞬間有種恍然大悟和自行慚穢的感覺。

  恍然大悟，是因為原來自己長得像老爺的前妻，自行慚穢，宋心婉比自己好看太多了，長得相似，她卻比她要精緻，明明她三十出頭，宋心婉四十出頭的人了，兩人站一塊卻難分高下。

  僅憑這一點，她就輸了。

  原來當初厲正浩在身上動情時叫的『小心肝』，是另外一個女人的暱稱。

  她喜歡鑽石，厲正浩卻每次都送她珍珠，是因為宋心婉喜歡珍珠。

  她喜歡吃辣，厲正浩卻每次都給她點糖醋，是因為宋心婉喜歡吃糖醋。

  她喜歡去珠寶店，厲正浩卻每次都帶她去遊樂園，是因為宋心婉喜歡玩旋轉木馬……

  原來他一直在她身上尋找另外一個女人的影子。

  原來，她只是那個女人的替代品。

  原來……一切的一切都是自己自作多情。

  任新月有種想要大哭的衝動，又有種想要大笑的感覺，到最後只是紅了眼，唇畔牽起一縷苦笑，黯然垂下了眼帘，整理了一下手臂挎著的包，遲緩的轉身，離開了餐廳。

  ……

  「奶奶來電話催我們回去吃飯了，要走嗎？」顧餘生放下手機，徵詢方小糖的意見。

  方小糖看了眼不可開交的兩人，看來一時半會也吵不完，午飯也沒吃，肚子有點餓了，「好，我們回去吧。」

  走之前，和厲啟南說了聲，「啟南哥，我們先回去吃飯了，等會媽吵完，你幫我和她說一聲。」

  「行，你快回去吧，等他們吵完我會跟你說的。」方小糖這麼一說，厲啟南也才想起自己有點餓了，勸架也勸不動，等方小糖和顧餘生離開，也拉著厲音音坐下來吃午飯了。

  離開酒店，屈北開著邁巴赫來接兩人，上了車，方小糖就用腦袋抵著顧餘生的胸口，「餘生，我問你一個問題。」

  「嗯？」顧餘生似乎隱約猜到了她想問什麼。

  「這件事你怎麼看？」

  果然，顧餘生早有心理準備，很快回答了她的問題，「小傻瓜，不管你是不是他們的厲家的孩子，不管你的父親是不是厲正浩，這都不重要，你只需要記住，你永遠是我嵞的妻子，和父母相認是必須的。」

  「可是他們鬧得這麼僵硬，我該如何自處？」去厲家不是，跟宋心婉也不是，當真是騎虎難下。

  「很簡單，如果你想緩和兩人之間僵硬的局面，相認以後，搬出顧家，不在宋心婉的身邊生活，也不再厲正浩家裡住，這樣一來，兩人就都心理平衡了。」

  「好主意！餘生，果然還是你最好。」方小糖驚喜。

  顧餘生勾起嘴角，促狹的笑了，「其實，這只是我的自私的想法，你不和他們生活，就只能和我在一起，那樣你就完完全全屬於我了。」

  「難道我現在不是完完全全屬於你的麼？」方小糖調皮的做了個鬼臉。

  「是，永遠都是。」顧餘生將嬌小玲瓏的女人摟入懷中。

  ……

  回到顧家，吃了午餐，方小糖和顧餘生商量了下，還是打算把宋心婉的事情告訴奶奶。

  老人家聽完，縱使她見過太多什麼恩怨情仇，聽到厲正浩和宋心婉之間的愛恨，還是不免唏噓，「愛情吶，就是這樣的，先來先到的人總是贏家，厲正浩沒有做錯什麼，錯的是老天爺，把她和宋心婉安排認識太晚了，若是早些，也許結果就不會是今天這樣的了。」

  兩人或許不會反目成仇，或許會恩愛如初，顧景瑞也不會辜負了聞千秋只為了和宋心婉破鏡重圓，一切都會變得幸福和睦，可惜可惜，宋心婉和顧景瑞先認識了彼此，並且在中學就萌生了情愫。

  「奶奶，要是明個驗證結果出來，我真的是……」

  「沒關係，找到父親是好事，要你果真是厲正浩的親女兒，就認祖歸宗，叫厲正浩一聲爸，至於其他的事，你自己做主就好。」顧老太太不想插手年輕人的事，他們愛怎麼折騰就怎麼折騰去吧。

  她老了，鬧騰不動了，每天搓搓麻將就夠鬧騰的了。

  奶奶這麼一說，方小糖寬心了不少。

  翌日，由於惦記著親子鑑定的事，方小糖醒的很早，從顧餘生懷裡，躡手躡腳爬出來，剛想摸過手機問問厲啟南親子鑑定的事，床頭櫃的手機就驟然亮起，隨之嗚嗚震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