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失明

2024-06-04 03:37:24 作者: 西瓜水多

  我身體虛軟,不由自主的朝下滑去。背後的樹皮粗瀝,割的我後背生疼。

  身下的沙灘冰冷無比,我忍不住環抱住自己,瑟瑟發抖的抬起頭。

  梁伯承慢條斯理系好腰帶,轉眼又成了衣冠楚楚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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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理了理西裝外套,然後彎下腰,把我早已撕裂成碎片的禮服拿起來,隨手往我身上一扔。

  動作瀟灑自然,毫不留情。然後轉身就往外走,看都沒有看我一眼。

  一股深深的恥辱感湧上心頭,我坐在地上看著他的背影,斯文優雅,完全看不出來半點齷齪。

  半晌,我終於沒有忍住,咬咬牙開口叫住他。

  我說,「梁伯承,那件事……不是你想的那樣。」

  梁伯承的身影一頓,腳步停了停,沒有轉身,也沒有說話,隨即繼續朝前走去。

  寒風依舊呼嘯著吹,沒有了身上男人的溫暖,這空氣一下子變得冰冷無比。

  我自嘲的笑了笑。他不信我。

  除了身上的破衣服,我沒有一點禦寒的東西,身上沒有半點力氣,我連站都站不起來。

  很快我就凍的渾身發抖,頭昏昏沉沉的難受的厲害。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甚至以為自己今天會死在這裡的時候,一件黑色的呢子大衣披到我的身上。

  我緩緩的抬起頭來。

  來人給我披上衣服之後隨即後退一步,微低著頭,雙手交握在腹前,恭敬的說,「林小姐你好,我是小張。梁先生讓我來送你回家。」

  送我回家。

  家……我的意識逐漸模糊起來,心裡卻一陣一陣的發笑。

  我哪裡還有家呢。以前我就沒有家,後來,我連唯一的溫暖也沒了。

  而他口中的梁先生……我哂然,多謝他還記得有一個我被扔在這裡,在這天寒地凍中待了這麼久。

  心裡難受的要命,精神卻像是突然鬆懈下來,下一秒,我再也支撐不住,朝地上歪了過去。

  耳邊小張似乎焦急的說了什麼,我沒有聽清,只是死死的抓住他的胳膊,問出最後一句話。

  「梁伯承,去了程青青那裡,對嗎?他是……他是程青青的男朋友嗎?」

  似乎是聽到了肯定的回答,又似乎是什麼也沒有聽到,我再沒有了力氣,陷入了黑暗之中。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在一片滾燙的溫度中驚醒,身上像是有一個火爐不停的烤一樣,燙的厲害。

  我皺了皺眉,掙扎了很久,終於睜開眼。

  不知道是在哪裡,應該是晚上,房間裡漆黑一片,什麼也看不見,我的身上蓋著被子,熱的不行。

  我掙扎了一下,想要把被子掀開一點,一動卻發現自己一點力氣都沒有,虛弱的不像樣。

  耳邊傳來一聲驚喜的女聲,「林小姐,你醒了!」

  我愣了一下,四處看了看,伸手不見五指的房間裡,什麼也沒有。

  「誰?是誰再說話?」

  我不由自主的朝前伸出手四處摸索,卻什麼也沒有摸到,手碰到冰涼的被子,有些舒服。

  直到我的雙手被抓住,那道女聲重新又響起來,她說,「林小姐,我是照顧你的特護,我姓陳,你怎麼了?我在這裡啊,你能不能看見我的手?」

  我愣了一下,心裡漸漸的湧上強烈的不安。

  我竭力壓住自己聲音里的顫抖,說,「現在是什麼時候?」

  「現在是中午啊,林小姐,你現在是在醫院病房裡,你看不到嗎?」

  轟的一聲,腦子裡像是有什麼炸裂開來。我死死的咬住唇。

  我看不到。我一點也看不到。

  為什麼看不到?不敢去想原因,我手腳並用的四處抓扯,聲音抑制不住的顫抖,我像個瘋子一樣大聲嘶吼。

  「看不到,我看不到!我為什麼看不到?這是怎麼回事!」

  「林小姐,你別急,我這就去叫醫生,你冷靜一點!」

  說著,她似乎是跑到了門口,大聲的叫了幾聲,「醫生!醫生!快過來,林小姐好像有點不對勁!」

  隨即她重新回來,一把摁住我不斷亂蹬的手腳,說,「你平靜一點,沒有你想像的那麼糟糕!醫生馬上就過來了,你等等!」

  我狠狠的推開她,我怎麼可能冷靜的下來。

  「你走!別碰我!滾開!」

  很快有急急匆匆的的腳步聲響起來,有人上來七手八腳的摁住我。

  雙手雙腳被束縛住,我動不了,只能呆呆的躺在床上。

  我什麼也看不見,不知道面前是什麼人,有多少人,也不知道他們要做什麼。我什麼也看不見。

  剛剛那個自稱「小陳」的特護開口說,「張醫生,你看看林小姐,她這是怎麼回事?不過是發了燒而已,怎麼會看不見了呢?」

  張醫生似乎沉吟了一下,過了一會兒才說,「是有這種情況的,因為高燒引起短暫性失明。林小姐高燒三天,出現這樣的症狀並不奇怪。」

  「短暫性失明?」小陳重複了一句,頓了頓又問,「那什麼時候能恢復正常呢?」

  張醫生說,「像這種情況我們也說不準,運氣好的話,一天兩天的燒退了就好了,也有一個月兩個月,甚至一年兩年不能恢復正常的情況。」

  我緊緊的抓住被子,指甲捏的生疼。

  一年兩年……是不是,也有一輩子恢復不了的情況?

  小陳說,「這下怎麼辦,我怎麼跟上頭交代啊……」

  我沒有去問她說的上頭是誰,也不想知道。

  我滿心裡全是絕望。

  我不明白,上天在創造萬物的時候不應該是平等的嗎?不是說,上帝在給你關上一扇門的同時,一定會給你打開一扇窗嗎?

  可是為什麼,我的生命里全都是絕望,沒有半點可以看得到的希望呢?

  眼淚不受控制的掉下來,我擦了兩下,卻是越擦越多,怎麼也擦不乾淨。

  房間裡突然靜了下來,連呼吸聲都比剛剛放輕了很多。

  我頓了頓,聽到有人說,「梁先生,您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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