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9章 苦衷

  我露出一個苦笑，給他解釋說：「這孩子是我女兒班上的同學，就上次我女兒為他打架那個。我沒拐騙他，是我女兒邀請他來我們家做客。」

  「喲，就是為了他呀？」李警官興致盎然地掃過凌嚴的臉，打趣道：「倒也不奇怪。」

  保姆見李警官與我相談甚歡，一下急了：「警察同志你這什麼意思？想包庇她是不是？」

  「我包庇她什麼呀？」李警官有點無語，「這位女士不都說清楚了嗎？人家請你們家孩子上家裡做客呢，不是拐騙。」

  「沒經過家長允許把孩子騙到他們家裡去，不是拐騙是什麼？」保姆強詞奪理。

  「是我自己去的，跟姚阿姨沒有關係。」凌嚴掙開保姆的手，跑到李警官跟前，扯了扯他的制服下擺，「警察叔叔，你要抓就抓我吧，是我不聽話偷偷從家裡跑出來，讓李奶奶擔心了。」

  李警官愣了一下，聞言有點想笑，又板起了臉故意嚇唬他：「這次警察叔叔就原諒你了，下次你再這樣，我一定抓你。」

  凌嚴點點頭，認真地說：「我以後不會這樣了。」

  「那就好。」李警官摸摸他的腦袋，又轉向保姆：「你也聽見你們家孩子怎麼說的了。能讓孩子自己離開家，一個人跑到這麼遠的地方來，家長應該負絕大多數的責任。這次幸好沒出事，不然你們哭都沒處哭！趕緊把孩子領回去吧！」他把凌嚴往保姆懷裡推了推，「好好教育教育，家長自己也做做檢討，別讓這種事情再發生了！」

  

  「那她就一點責任都沒有？」保姆不服氣地指著我，「她要是不開口請我們家孩子去做客，孩子會偷溜出去嗎？」

  「大姐，上次您拒絕我以後，我就讓我女兒不再跟凌嚴提這事兒了。這屎盆子您怎麼扣也扣不到我頭上來吧？」我氣絕，簡直不敢相信這世上有這麼胡攪蠻纏的人。

  「我不管！這就是你的錯！」保姆就差沒在地上打滾撒潑，繼續逼迫李警官：「警察同志，你今天必須讓她寫個悔過書讓我帶回去給孩子家長交代！不然我就要受她拖累被開除了！」

  我終於回過味來——繞了這麼大個圈子、搞這麼多事，原來是為了保住自己的飯碗。

  李警官這人挺耿直：「你沒看好孩子、把孩子丟了，被開除也不冤吧？」

  「我怎麼沒看好孩子了？！」保姆徹底被激怒，拽住李警官的衣領對他又推又搡，另外幾位警察連忙衝上來將他們分開。

  「孩子不是在我那兒丟的！要不是這女的給我打電話，我壓根不知道這事兒！他家裡人就是一群神經病！自己從來不關心孩子、把他當累贅，還天天對我指手畫腳！他們不讓孩子交朋友！不讓孩子跟外人接觸！我還不是只能聽他們的命令照辦！你們以為我想找別人麻煩？我就是個打工的！就算是他們自己弄丟了孩子，最後也只會怪我！我還有一家子人要養，還要掙錢給我兒子交學費，我不想被開除有錯嗎？」保姆憤怒地一口氣吼完，最後腿軟地跌坐在地上，狼狽地用手背抹去臉上的淚痕。

  空氣似乎凝滯了，一瞬間誰也沒說話。

  「李奶奶，對不起。」凌嚴從口袋裡掏出一包紙巾，抽了一張放進保姆的手裡。

  「我回去以後會向爺爺奶奶承認錯誤的，我不會讓他們開除你。」

  保姆停了動作看著他，眼神格外的複雜。

  李警官尷尬地清了兩下嗓子，開口：「該處理的事情我們都處理完了，接下來就不是我們的職責範疇了。」

  他沖其他警察揚了揚手，「行了，我們回所里吧。」

  說實話，我也挺懵的。

  在保姆那一通「坦白」過後，不知道該怎麼表現才好。

  想了想，我上前兩步，向她伸出了手。

  「您先起來吧。」我說，「如果您需要的話，孩子家長那邊，我可以去解釋。」

  「算了。」保姆垂下眼，沒碰我的手，自個兒從地上爬起來，「他們想開除就開除我吧！大不了我換一家做。就是苦了這孩子……」她按著凌嚴的肩膀，輕輕嘆了口氣。

  凌嚴沒有說話，又恢復了一貫的面無表情。

  我不知道他是聽不懂保姆話里的意思，還是真的內心無波無瀾。

  如果是後者……

  我無法想像這孩子曾經究竟經歷過什麼。

  保姆帶著凌嚴走了，我心情沉重地折返回家。

  兩個小女孩兒的情緒也很低落，茶几上的食物自我離開後似乎就沒怎麼動過。

  姜煦問我：「媽媽，凌嚴被接走了嗎？」

  「嗯。」我走過去，盤腿在她身邊坐下，問：「你們怎麼不吃了？」

  「不想吃了。」姜煦抿著嘴，看一眼面前的炸雞，眼裡完全沒有從前的色彩。

  崔婉瑜說：「凌嚴走了，沒人給我們講好聽的故事了。」

  「什麼好聽的故事？」我很好奇。

  「宇宙裡頭星星的故事，還有我們沒有見過的『拉屎之前』的動物的故事！」姜煦興奮地向我說明。

  「『拉屎之前』？」我有點迷惑。

  「是凌嚴說的啦！不過他的原話不是這個……」

  崔婉瑜接上她的話：「凌嚴說的是『屎前』啦！沒有你那麼長！」

  「哦，史前。」我總算明白。

  「凌嚴超級厲害的！什麼他都知道！」

  「對呀對呀！他比我們老師還要厲害！」

  兩個女孩兒說起凌嚴，字裡行間全是崇拜。

  就我與凌嚴接觸的這麼短的一段時間來看，那孩子確實很好——無論從哪方面來說都無可挑剔。

  所以我無法理解他家裡人對他冷淡的態度。

  ——假如他是我的兒子，我一定把他捧在手心，小心呵護。

  崔婉瑜父母晚上過來接她。

  因為姜越在家，他們倆上來打了個照面。

  問過了倆孩子一天的活動，他們又問崔婉瑜：「玩得開心嗎？」

  「開心！」崔婉瑜回答得毫不猶豫，「不過……」她話鋒一轉，「可惜凌嚴只待了一會兒就被他家裡人接走了。」

  「凌嚴？」崔婉瑜爸爸原本笑眯眯的，突然變得嚴肅。他看向我，問：「嫂子，你還邀請了凌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