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章 城破

  雪域天池。

  一株白樹文運蒸騰，浩然之氣濃郁。

  顧零榆化為一株白樹鎮守雪域天池，此時的他，算是殉界，但也不完全算是殉界，因為此時的顧零榆氣息依舊存在，只是化為了一道精魅神祇罷了。

  他捨棄的極多，深厚的儒家十三境修為，還有一身的儒聖敕封，甚至，他化身為白樹之後，就等於是將自己畫地為牢，恐怕以後永生永世都無法離開雪域天池，都無法返回儒家文林了。

  白城內，大戰依舊在持續。

  金龍、銀龍、鐵龍三座陣法升起，無數雪域騎卒前赴後繼，在陣法中與妖卒、魔族鐵騎殺成一片，此外，玩家的力量也不可忽視，特別是緋月騎士團、勝天、星河、蒼龍等公會，是真的在拼命，一波波的人馬堆上去，就為了多殺幾個妖族、魔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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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片漆黑的樊籠之中。

  林昭幽幽一聲嘆息：「零榆……」

  冷顏柔聲安慰道：「林昭，別太難過了，顧零榆這是在效仿百年前的秦先生，舍了一身的儒聖敕封都不要，就為了在雪域天池上留一點正氣，實在難得。」

  「也不是很難過。」

  林昭皺著眉頭，心中有些茫然，輕聲道：「阿顏，說句真心話，都已經麻木了，小酒兒、唐廣君、零榆、木笡、楚雨、余晚檸，所有人都走了，我覺得……身為山巔別苑之主，我好像也已經沒有什麼可失去的了……」

  冷顏沒說話，但心裡卻心疼得要死。

  這是林昭自己的布局，他應該早就想到會有這麼一個結果，但真的一切都發生了的話，他的心裡依然承受不了。

  ……

  午後，雪域天池。

  人族大軍節節敗退，冷顏、沈星辰、陳雪、蘇星河等人率領的玩家大軍損失慘重，被妖族軍帳的力量團滅了一波又一波，甚至就連冷顏都陣亡五次了，玩家再這樣消耗下去，恐怕想要補回等級都要很長時間了，至於這次版本活動的獎勵是否能賺回來，更是壓根不去想了。

  有的人，比如丁遲、陸寒、不訴離人、羅曼等人，每個都陣亡了十次以上了，這種情況下就算是上榜也肯定是虧的，等級的損失就是時間的損失，要追回來就要付出大量的時間與精力，對於他們這些人而言，根本難以接受，但卻又不得不接受。

  城內，三座大陣。

  銀龍、鐵龍已經被完全攻破，其中，每座大陣內都有上萬雪域騎卒的屍體橫七豎八的躺著，而妖族、魔族則付出更多的代價。

  金龍大陣的北方已經被打出一道瑕疵，陣法力量不斷減弱，但依舊有一名雪域軍團的萬夫長提著戰劍，滿臉血跡的怒吼傳令：「重炮瞄準正前方，無間隔齊射！兩側重弩手全部都給我瞄準了那些下五境妖卒，有一個算一個，全部射殺掉！」

  他叫陳圻，一位九境武夫，雪域軍團中的佼佼者，頗受黃庭遇的賞識，最終被林昭親自下令擢升為萬夫長，如今，雪域軍團的其餘七位萬夫長几乎死絕了，就只剩下陳圻了。

  所以，這位年輕戰將咬著牙，手握金龍大陣符石，死守不退，但凡有妖族修士上前，必然以戰劍招呼。

  炮火與弩箭的覆蓋下，妖族軍帳的力量不斷倒地，在金龍大陣的前方屍積如山，為了攻下這座白城最後的防線，妖族兩座軍帳的兵力壓了上來，而魔族也派出了近五萬的鐵騎橫衝直撞。

  但在陳圻的指揮下，上萬雪域騎卒浴血奮戰，殺到只剩下3000+人的時候依舊沒有絲毫的怯意，相反，殺氣越發濃烈。

  雖然改變不了戰局，但能多殺一個算一個，陳圻心中踏踏實實的就是這麼想的。

  ……

  南城門上。

  黃庭遇皺著眉頭，看著遠方妖族、魔族的攻勢，知道白城已經徹底被攻破了，他皺了皺眉，緩緩起身道：「孩子們，該走了，我將現出本相，你們全部爬到我的背上，坐穩了，這一行，我們便再也沒有家了，從此在天下流浪，不知歸期。」

  張洛白淚眼朦朧：「老黃，我們不回雪域天池找師父了嗎？」

  「你師父若是沒死，會來找我們的。」

  黃庭遇淡淡一笑，猛然提劍騰空而起，衝著遠處依舊在負隅頑抗的眾人大喊一聲：「差不多了，也該給雪域天池留一點火種了，陳圻，老子知道你小子驍勇善戰不怕死，但是也別把林昭的這點家當全部都敗在這裡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別全部都死在這裡了，且戰且退，棄守雪域天池！」

  「黃老帥！」

  陳圻咬牙切齒，臉上滿是血跡：「是！」

  說著，他轉身看向一群雪域騎卒，沉聲道：「兄弟們，拋棄重炮與床弩，全部上馬，隨我從南城門殺出，迅速撤離！」

  「是，大人！」

  一群雪域騎卒紛紛從城牆上落下，追隨陳圻，一路向南。

  黃庭遇猛然向北劈出無比熾盛的數十劍，將塵風、汲岸、蓮瓣等人盡數截住，緊接著抖了抖身軀，現出了巨大的天狗本相，一身金燦燦的皮毛，身軀微微一屈，頓時桐予、張洛白、莊衣容三人盡數落在了黃庭遇的背上。

  「殺了他！」

  青夔妖祖目光凌厲：「別讓黃庭遇走！」

  眾多大妖齊齊出手。

  然而，黃庭遇的體表覆蓋著一層濃烈妖罡，在塵風、汲岸等人的猛攻之下雖然搖搖欲墜，但堅持了許久，當妖罡破碎之際，一道道傷痕出現在了黃庭遇的身軀之上，撕開皮毛，露出血骨淋淋，轉眼間就已經被重創了。

  「老黃……」

  張洛白看得心跳都快停了。

  桐予也揪著一顆心，在山巔別苑的時候，黃庭遇是個實實在在的老不修，葷段子不斷，但此時此刻，桐予才覺得，老黃也是山巔別苑的脊樑，是砥柱，是人族天下的骨鯁大修士，這是一點都不含糊的。

  最終，天狗的速度戰勝了諸多大妖，黃庭遇帶著幾人化為一道殘影消失在了天際，直奔霓裳天下而去。

  他緩緩回眸，看向山巔別苑的方向。

  「冬藏，璃櫻，你們真的不走嗎？」黃庭遇問。

  「不走。」

  冬藏早就萬念俱灰，守著天然居與一片竹林，竹林中的嫩筍就要破土而出了，她要多多採摘一些，來年給公子繼續炒筍子，而柳璃櫻則坐在山巔，掌控著整座山巔別苑的山水靈氣，這也是林昭給她的使命。

  「公子。」

  柳璃櫻抬起摺扇，輕輕一翻，萬千靈氣凝聚為一枚亮晶晶的金鯔錢掉落在摺扇之上，她淺淺一笑，心中想起了林昭當初看到金鯔錢兩眼發光的模樣，頓時禁不住的掩嘴輕笑，真希望一切能回到從前，能再守在他身邊啊。

  可惜，一切都回不去了。

  既然如此，何必向前？

  柳璃櫻與冬藏一樣，不想離開山巔別苑，不想去過那渾渾噩噩的日子，唯有在林昭身邊，自己的一顆心才算是澄澈，林昭不在了，這個她們兩個的世界便也蒙塵了。

  死就死吧，總比毫無期待的活著要好。

  ……

  「轟——」

  白城中，最後一座金龍大陣渙然崩塌，大地之上堆滿了屍骨。

  「終於。」

  大妖玉卮吁了口氣，道：「攻破白城了，可真是太艱難了。」

  「哼！」

  青夔妖祖淡然一笑：「夷平雪域天池之後，往後就好打了。」

  「是的。」

  玉卮梨渦淺笑。

  而就在此時，一道道妖族修士的身影衝上雪域天池，開始屠殺那些倖存者，以及城內的玩家，當人族的火炮、床弩等不再進攻的時候，戰況就已經變成了一面倒的態勢了。

  「唰！」

  一道身影衝上了山巔別苑，是一個一襲青色長衫的年輕妖族劍修，名叫周海，也是祖山上最為喜好「探寶」的修士，白城被攻破的第一時間，妖祖下令可以自行洗掠，頓時周海便上山了，速度比那些十二境、十三境還要快！

  周海御劍上山，很快就受到了一縷縷神力的阻撓，但那神力只有大約十境的層次，根本擋不住一位十一境妖族劍修的劍氣，周海連續出劍將神力砍碎，目光便落在了山巔上那一襲紅裙的女子身上。

  柳璃櫻，摺扇神女。

  雖然是一道精魅神祇，但卻是實實在在的天地所化，也算是一道天大的機緣了，更何況柳璃櫻容貌姣好、身段窈窕，是真正的絕世美女，再加上她摺扇神女的身份，其實在攻山之前，祖山那邊就有無數大妖在眼饞柳璃櫻了。

  頓時，周海雙眼放光，擎劍直撲柳璃櫻，哈哈大笑道：「璃櫻仙子，可願與小生同床共枕、相守一生？」

  柳璃櫻咬著銀牙，緩緩起身，手中摺扇周圍的瑞光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殺氣，她輕輕皺眉，道：「有死而已，柳璃櫻是公子之人，又怎會褻瀆公子之名？」

  「敬酒不吃吃罰酒！」

  周海長空一劍落下。

  這是十一境的劍氣，柳璃櫻幾乎一瞬間就已經落敗，身軀之上留下了一道道傷勢，但她寧死不屈，揮動摺扇，繼續攻伐。

  「找死？！」

  周海生性暴戾，哪裡受得了這等羞辱，猛然一劍揮出，頓時摺扇化為粉碎，周海一掠而至，一隻手便撈向了柳璃櫻不盈一握的纖腰。

  柳璃櫻笑了笑，左手之中寒芒一現，一柄短匕首便刺入了周海的腹部，頓時鮮血四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