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5章 太丟人了
2024-06-03 22:12:35
作者: 西瓜水多
鳳弦不喜歡這樣,所以她美好的「然後」,他給不起。
不論他心裡有什麼感覺,都不行。
顧西樓清了清嗓子,不知道說什麼好,於是再清咳兩聲。還沒開口,就見鳳弦瞪著他。
「我沒咳。」
她的眼神表示她沒聾。
「這是人情世故的咳。我在思考。」
「所以你在尷尬掩飾什麼?」
「……」惱羞成怒!這誰家的孩子!要給男人留面子這種事都沒有好好教過她嗎?
任性和膽大都是寵出來的。
這天深夜裡,顧西樓終於悟了。因為他又帶鳳弦出門了。這位號稱在家鄉時分外端莊分外聽話的侯府千金,對他提出了比半夜出門瘋跑更出格的要求。
起因是快晚餐時顧江遠來了個電話,說他給鳳弦定製的禮物終於到了,他迫不及待要給鳳弦送來。聽聽,迫不及待地送來,好像人家有多稀罕似的。顧西樓都快忘了顧江遠還欠鳳弦禮物這回事了,他原先是說送什麼來著。他記得好像挺怪的東西。
拿著手機把這事告訴鳳弦,鳳弦頓時激動地跳起來。真的是跳,甚至忘了她正穿著高跟鞋。為了明天家宴上表現良好,姿態優雅得體,小丫頭正在客廳里苦練高跟鞋走路技巧,聽到顧江遠的禮物做好了,一路蹦到他跟前,沖電話大喊:「江遠哥,江遠哥!」
顧江遠在電話里大笑,叫道:「你等著,我們現在過去。」
哎,還真是迫不及待啊,顧西樓心裡吐槽。之後他裝模作樣地繼續拿商業雜誌坐沙發上看,結果鳳弦也不練高跟鞋了,把鞋兩腳踢了,光著腳奔屋裡拿她的錢包出來數錢。顧西樓偷偷留意,忍不住問:「怎麼了?」
「江遠哥給我送大禮,我想請他和小寶姐姐吃個飯。」
顧西樓聽得心裡頗不是滋味。他周五才給鳳弦加了一千塊的零花錢,錢雖然不多,但其實她花不了,他知道,他故意給的,因為這小摳門只夠錢給他買那什麼「男子話梅」「男子薄荷糖」,想想都心酸。給她一千塊,看她還會給他買什麼。結果這沒良心的丫頭,居然要用這錢請顧江遠吃飯。
「他到底給你買的什麼大禮?」他實在有點想不起了。
「長槍!」鳳弦不止眼睛發亮,小臉都亮了。
居然這麼暴力的禮物?顧西樓一臉黑線,當初他為什麼會答應顧江遠送這種東西來著?他家水靈靈嬌滴滴的小鳳弦扛著杆長槍跟在他身後去上班……等等,畫面抹掉,完全不能直視。
「這東西只能藏家裡。」他把醜話說在前面。
「啊?」鳳弦張大嘴,一臉愣。
「啊」什麼「啊」,難道真有打算扛槍出門?顧西樓板臉,極嚴肅,這事她想都不用想。
結果貼心的顧江遠「大哥」幫他們解決了這個問題。他和魏小寶把禮送到,沒有顧西樓想像中的長傢伙,長盒子裡裝著的卻像是根雙截棍。顧西樓拿了起來,還挺沉。鳳弦眨巴著眼睛看著,顧江遠給她演示,把三截棍子並在一起,上下一擰,棍子便成了一根,再一擰,頭尾伸長出來,還有個小槍頭。看著差不多兩米長度。
鳳弦很興奮,拿過來當場試著舞了兩把,還不錯,算得上稱手。長度不若她在家鄉里使的那杆,但這個質地更堅實些,舞起來有勁。
「這是客廳。」顧西樓不得不出聲提醒她,生怕鳳弦一時興起舞著長槍就把他家給砸了。鳳弦也知道地方不對,很是遺憾地把兵器收了起來。折起來後又對著她的包包比劃,斜著放居然能塞下,她高興壞了。
「這麼重的東西,你真的打算天天背著?」顧西樓有些傻眼。
「兵器自然是要帶著的。」
「跟誰打架呢?」
「以防萬一。」
「……」顧西樓不知道要怎麼勸了,看一眼顧江遠,那傢伙居然笑得開心。真是的,不是他家娃隨身帶兵器,他是沒意見。顧西樓打算等顧江遠真生了孩子了,不論男女,他都送一把劍過去。
晚飯是鳳弦請客的,去的附近一家館子。顧江遠跟魏小寶一點沒客氣,一頓飯吃了六百多塊,顧西樓替鳳弦心疼錢包,鳳弦卻傻乎乎樂顛顛的付帳去了。回來還告訴他:「許久未曾這般有錢花了,甚是痛快。」
哼,覺得自己有錢是吧?顧西樓斜睨她一眼,你這個欠債大王,搞沒搞清狀況,你對你的債主說這種話你覺得合適嗎?
顯然鳳弦沒覺得哪不合適,她一晚上都很激動,坐立不安,眼看著上床時間要到了,終於忍不住跟顧西樓提要求,想到樓下去試試她那桿槍。
「樓下?」顧西樓一臉黑線,小區的綠化很好,大樹花叢都是物業費心植上盡心維護的,地磚也鋪得整齊,許多地方還是大理石地面,她下去萬一舞得太認真,把地砸了把樹踹了,讓物業和保安找上門就太丟臉。
想拒絕她,可她睜著圓圓的眼睛一臉渴望,從晚飯到現在就一直是這種蠢蠢欲動的狀態,不讓她出去活動活動似乎太殘忍了些。猶豫半秒種:「下面不能舞槍……」鳳弦的臉上顯了失望,顧西樓的嘴比腦子先動:「不過我們可以到外頭公園去玩……」
鳳弦小臉頓時亮了,還沒等顧西樓把話說完,她已經跳起來回房背好包奔出來等他。顧西樓張著嘴,後半句「明天有空再帶你去」這話生生咽了回去。
「我們可以順便跑步健身。」鳳弦正經提議。
顧西樓無奈進房間換衣服。還順便,沒點體力真陪不起這丫頭。
顧西樓衣服換好了,搖搖頭,鬧不清自己到底在想什麼。愛情,有嗎?也許只是男人的慾念而已,就象顧英傑他們一樣,衝動而已,這種感情會被鳳弦「三字」問題秒殺掉。他也確實沒往深處想過,結婚,跟鳳弦?那不可能。
對,怎麼可能。她這麼信任他,他有任何雜念都太齷齪了。顧西樓想了想鳳弦單純的表情,再搖搖頭。所以衝動的魔鬼你可以死一死了,他是個正直又理性的男人,不玩遊戲,不搞曖昧,不做自己做不到的事。別的不想,就光是鳳弦想要的然後,他就給不了。
死路一條。
顧西樓帶著鳳弦出門了,出了小區後狂跑,夜風吹在臉上,吹開他心裡的猶豫遲疑,其實沒什麼好遲疑的,這麼現實又明白的事。他真的是空窗太久,囉里囉嗦,煩人的很。看來忙完新聞發布會他真該正經找個女朋友談談戀愛。那個楚搖好象還不錯,爽快又漂亮,挺聊得來,也不煩人。
想通了,顧西樓頓覺輕快起來。鳳弦跑在他身邊,正哈哈笑,她背著背包,裡面放著她心愛的長槍,興奮得兩頰粉紅,兩隻眼睛亮亮的,長發迎著風順著奔跑的姿勢飄啊飄。顧西樓轉頭看她一眼,又轉回目光,對了,得提醒自己,少看她,美色這種東西,是個男人都受不住,他也不過是個普通正常男人罷了。
顧西樓帶著鳳弦跑到了兩條街外的一個街心公園,進去找了找,裡面有個門球場,軟泥地,正好合適。鳳弦一聽這裡可以,高興地把槍拿了出來,正組裝中,聽到旁邊的小樹叢有噏噏簌簌的動靜,鳳弦轉頭看一眼,沒看到什麼,轉回頭繼續擺弄她的槍,弄好了,大喜,包包丟給她顧西樓,她一個馬步,槍身一抖,「哈!」的一聲大喝,擺開了架勢!
旁邊樹叢又有動靜,還伴著男子喘息女子j□j大叫,鳳弦一震,長槍一甩就撥刺過去:「何人在此?」
「等等,等等。」顧西樓趕緊攔她。
鳳弦愣了愣,這時又聽到女子叫聲,鳳弦可不管了,長槍一抖沖了過去:「姑娘莫慌!」
「鳳弦。」顧西樓忙喝她。但已經來不及了,鳳弦衝進了樹叢,然後一聲尖叫,她拎著槍,一男的拎著褲子一女的拉著衣襟一起跑了出來。衣冠不整的那對男女一邊罵著髒話一邊跑掉了。說什麼是他們先來的之類的云云。
鳳弦手持長槍一臉呆樣,都沒敢看那對人離去的背影,臉漲得通紅。人都跑掉了好一會她還沒回過神來。娘啊,娘親,她剛才看到不該看的了,白花花的肉,男的女的都有。怎麼辦?
顧西樓憋笑,實在憋不住,大笑出來。
鳳弦無比哀怨地看她顧西樓,也不攔著她,她哪知道這世界居然會有這種事。
顧西樓笑得不行,揮揮手:「你還是舞你的槍吧。」
對!鳳弦一咬牙,掄直長槍耍了個槍花,「呔!」邁弓步,槍頭旋轉直刺,躍起,掄了個圓,「啪」的一聲槍身用力打在了地上。半夜三更在公共場所行那苟且之事,沒羞沒恥的,打!轉身旋槍,在頭頂虎虎生風舞了兩圈,半臂一掄,槍頭指天,單腿獨立,氣勢十足。顧西樓還在笑,真討厭,瞪他!
鳳弦練個槍,表情和動作一起忙,顧西樓看著又是笑。為什麼她總是這麼好笑,又好笑又可愛。舞槍打拳的樣子也很漂亮。正直的心提醒他,應該是誇功夫不錯,果真是練過的,怎麼夸漂亮呢。
鳳弦繼續舞槍,顧西樓在心裡繼續夸,他家鳳弦又可愛又漂亮,誰都比不上。
真糟糕。他居然覺得誰都比不上鳳弦。心裡頓時有說不出的微妙感覺。
鳳弦正舞槍舞得興起,外頭忽然有車子停靠的聲音,然後兩個身穿警服的人走了進來,跟顧西樓鳳弦一打照面,都是一愣。
「又是你們。」來的兩個警察一看,這對男女很是眼熟,真是有緣啊。
「你們在這幹嘛呢?」一個警察問。
「剛才有兩人驚慌失措跑過去,說是這有一男一女持械行兇的。」另一個警察說。
顧西樓和鳳弦互相看了看,搖頭:「沒見著。」
「那你們幹嘛呢?」另一個警察再問。
鳳弦拿著長槍往顧西樓身後躲了躲,雖沒幹壞事,但是姑娘家夜裡頭出門舞槍確是失儀的。她有些不好意思。
「小姑娘要練槍。」顧西樓答。鳳弦在他身後點頭。
兩個警察一臉形容不出的表情,顧西樓又解釋:「是長槍,真的長槍。」鳳弦不說話,默默地把長槍往前一遞,亮了亮相。心裡有些疑惑,難不成有假的長槍?然後她忽然想到了:「啊,定是那二人,警察哥哥,是不是穿黑色褲子、戴眼鏡的男子,還有一個穿藍色裙子,短髮的女子?」
警察點頭,鳳弦很生氣:「他二人有傷風化,才該抓他們呢,居然惡人先告狀。顧西樓,他們說的持械行兇,是說的我們!」
「嗯,看出來了。」一警察失笑,這小姑娘表情太生動,她也確實持械,還兇巴巴。
顧西樓沒好氣看鳳弦一眼,鳳弦沒顧上理解這眼神,她還在氣,而且她居然把那兩人外形打扮認得這麼清,可見剛才看得太清楚了,哎呀,好想洗眼睛。
「大半夜的,別在這玩了。」另一警察沒好氣,「先前路上攔警車,上次半夜出來跑什麼步,這次又半夜出來舞槍,小姑娘家不能這麼鬧,你做家長的可別太寵她,得管管。」
「可別太寵」這話莫名刺中顧西樓,讓他惱羞成怒:「我寵了嗎?我從來不亂寵她。攔警車怎麼了,她不認得警車,這不攔了一次就認得了嗎?跑步怎麼了,這不邊跑邊抓了混混,舞槍怎麼了,她樂意要舞槍我樂意帶她出來,哪不行?」
顧西樓一耍橫,那警察不樂意了,正要發作,另一個拉著他。只說這裡既然沒事就走了,又交代顧西樓他們趕緊回家,大晚上帶個小姑娘畢竟不安全。兩邊圓了幾句,把那警察帶走了,走時還衝鳳弦笑笑,揮了揮手招呼再見。
看起來是很喜歡鳳弦才這樣。顧西樓頓時更不高興。
這下子什麼心情都沒有了,讓鳳弦收好槍,領娃回家。一路走一路生氣,他就樂意寵她怎麼了,他又沒亂寵,不對,他沒寵她。他是家長,是家長。
顧西樓不高興,鳳弦看在眼裡很有些惶惶,到了家進了門,想說對不起,下回自己不再鬧著大晚上出去了,結果走在前面的顧西樓忽然回頭,杵在她跟前定住,看了她好一會,忽然說:「鳳弦。」
沒下文,鳳弦只好應一聲:「哎。」
「你要是想吃什麼想玩什麼想要什麼你就跟我說。」
鳳弦心有些慌,這是怎麼了。
「我雖然不會亂寵你,但是我是你哥哥一天,就會好好照顧你一天。你以後,以後交了男朋友,談婚論嫁,自然會有別的人來寵你。我這個做哥哥的,也不知道還能對你好多久,所以,請別客氣。」
「……」鳳弦完全不知該怎麼應。顧西樓也沒等她應,轉頭走了。
鳳弦張了張嘴,覺得自己該說點什麼,顧西樓忽又急轉回頭,再杵到她面前。「如果,我是說如果,那個男人對你沒有象我對你這樣好,你就別要他。」
鳳弦覺得有千言萬語,最後卻只會應聲:「哎。」
顧西樓再看了看她,轉身進房間去了。
鳳弦看著他關上的房門,呆立許久,怎麼會有人比他對她更好呢,她完全想像不到。她忽然回過神來,跑回房間,抱著娘親牌位躲被窩裡:「娘啊,娘,我為什麼會覺得有些難過?」
家宴結束後,大家邊聊邊下樓,顧西樓跟鳳弦走在前面,要扶她走樓梯。鳳弦忽然想到之前挽著顧西樓的情景,頓覺臉紅,她把手從顧西樓手裡抽出來,說要自己走。
「摔著了你看我管不管你。」顧西樓說道。
「才不會呢,我身手可好了。」鳳弦一邊說一邊轉身沖顧西樓扮鬼臉,結果穿高跟鞋平衡不好,她一個沒站穩,一個倒栽蔥朝樓梯下面摔了下去。
這一摔摔得聲勢浩大,從樓梯頂一路呯呯地連翻帶滾到樓梯下面。宋林、魏小寶等全都驚聲尖叫。顧西樓完全反應不及,想抓。住她自然抓不到。鳳弦滾了幾圈後手掌撐到台階一個用力,試圖讓自己止住跌勢,可凌厲地一個翻躍後,落地高跟鞋卻狠狠拐在台階上,「啪」地一聲,鞋跟扭斷,鳳弦的腳腕一陣巨痛,沒站住,接著往下滾。滾到樓梯下面,終於停了。
顧西樓大驚失色,急忙衝下樓梯奔到鳳弦身邊。「你沒事吧?」
鳳弦說不出話來,天旋地轉,身上痛腳痛,腦子一時被摔得迷迷糊糊。顧西樓把她扶坐起,鳳弦一動就痛得倒抽口氣。「哪兒疼?」顧西樓急問:「摔著沒有?」
「腳疼。」鳳弦漲紅了臉,淚水在眼眶裡打轉,完全不敢看周圍。魏小寶和顧江遠圍了過來,宋林也過來了。鳳弦用力拉顧西樓的胳膊,把頭埋他肩頭。
「好了好了,她沒事。應該只是扭了腳。」鳳弦一鬧彆扭,顧西樓放了心,還知道害臊不好意思,那應該沒什麼大礙。他把鳳弦打橫抱了起來,又說:「沒事,沒事。」也不知是對宋林他們說的,還是對鳳弦說的。
鳳弦完全顧不上,她把臉埋在顧西樓的頸窩那,完全不敢抬頭,還生怕別人把她拉開要看她臉似的,緊緊抱著顧西樓的脖子不放。
「沒事,沒事。我們先走了啊,回頭電話聯絡。」顧西樓一邊說一邊把鳳弦抱了出去。在走向停車場的半路上,鳳弦終於忍不住哭了,眼淚嘩嘩的,抽泣。
「哪摔著了?告訴我。」顧西樓腳下不停,旁邊有人好奇看他們,為免鳳弦更臊更受刺激,他只好安慰地撫撫她的背,趕緊把她弄上車再說。
開了車門,把鳳弦放到后座。鳳弦還不放手,還在哭,他便一起擠了進去,將她抱懷裡哄,「沒人了,哪裡疼?」
「太丟人了!」鳳弦哭得那個悲切,痛徹心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