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信息隔斷

  林錦雲最終還是接過那杯酒，算是接下蕭秉文扭捏到不好意思說出口的謝意。

  

  夜越深，風雪就越大，篝火被熄滅的速度越來越快，大家在亥時三刻才決定結束，每家出兩個勞動力一起打掃戰場，把能吃或者能用的東西都搬回家去。

  但是他們近許多年過得最高興的一個除夕夜，他們再也不用因為糧食問題而勒緊褲腰帶，數著米粒過日子。

  也有人帶領他們好好建設家鄉，當周圍一切都欣欣向榮的時候，人的精神狀態也會好上許多。

  他們不知道的是，不僅以時間為軸，哪怕就將時間定在今年，範圍輻射到整片土地，他們也可以說是日子最高興的一批人。

  寒潮來得突然，許多百姓都被打個措手不及，不止是莊稼人，就連京城中人也難以為生。

  值得一說的是，大降溫之前，他們沒有人提醒，一夜之間著涼的人數不勝數。

  感染風寒的人太多，流感在某天忽然出現，在沒有特定藥物的時候，具有傳染性的病毒哪怕沾上一點，都可以稱之為疫病。

  各地莊稼人先不說，京都人口基數大，隨便死上一些看似不成影響，但對城中百姓而言，目睹身邊人的死亡是極易造成恐慌的。

  這還只是寒潮對百姓本身的影響，在人心惶惶的基礎上，還有其餘許多方面疊加，總之人們叫苦連天。

  這樣的前提下，有人出來張貼告示。

  民眾們都以為是陛下開倉放糧，或者準備什麼新的賑災手段，馬上要撲上去感慨皇恩浩蕩了，才聽前面識字的人傳來消息。

  文書是一大段拗口的東西，經過百姓的嘴概括出來，就是那年輕皇帝登基也要放幾把火，大興土木，京城要建宮殿，地方要建行宮。

  這意思就是要抓壯丁，說的好聽點，是要服役。

  不僅勞動力要抓，女人也不放過。後宮立即籌備中，讓地方馬上篩選美女上供，理由還寫著冠冕堂皇的一句儘早延綿龍嗣。

  畢竟新帝上位，抓壯丁給他壯勢力的事情早晚會到來，因此這時候的人們最多只是低聲抱怨，埋怨他不看時節，叫百姓為難。

  就在這時候，一張新的通知貼到布告欄上。

  「加重賦稅？」

  「什麼？！怎麼加啊？暴風雪來的這麼突然，到現在也不見雪停，咱們糧食都不知道怎麼往下種！接下來的日子都不知道怎麼過呢！」

  「老天，陛下這是要幹什麼啊！」

  在百姓怨聲載道時，這些消息穿進金碧輝煌的大堂，龍椅上的人卻只是煩躁的把冊子往旁邊丟。

  「他們這是妄圖揣測君意啊！」

  站在最前排的公孫瓚出列，看上去恭恭敬敬，頭顱卻始終沒有低過手中的牌子。

  「陛下，您是天子，您做事必然有自己的道理！他們什麼都不知道，卻已經要貶低您，這不是挑釁嗎？恐是欺陛下年輕啊！」

  龍旭辰面無表情地坐在龍椅上，厭煩地看著他：「儘快立足的事情可是你提出來的，命令頒布下去後，卻引起更大反對的聲音。愛卿，你再說說，此時該當如何？」

  「出現這樣的情況，正是因為他們對您有所不滿啊。民為君立足之根本，現在根基之人不願為君提供糧食儲備，他們這是存的何種心思？」

  公孫瓚臉上沒有一絲心虛，甚至表現得義憤填膺，「若陛下此時作出讓步，那些刁民定會認為新帝年幼可欺！」

  話題涉及到敏感區域，好幾個在朝中頗有地位的官員紛紛出列。

  他們連理由都不用說，只需要吹捧龍旭辰，將龍旭辰接觸不到的民眾們刻畫得極盡惡劣，就能半哄半催下看著年輕氣盛的皇帝堅持下發加稅的指令。

  他或許有幾分才氣，也存著些本領，但耳朵眼睛被成批的奸臣捂住，連口舌也被名叫情緒的木偶繩吊著。

  新的徵稅制度下發，但凡接到消息的地方，必定民怨沸騰。

  那些官員長期生活在京城中，出行都有人照顧，很難想起有些地方是收不到消息的。

  比如邊疆。

  雪下得過分，鏟雪的速度還趕不上積雪，驛站每天都在讓人清理，也難得趕上幾步路。

  對徵稅一事毫無所知的林錦雲正站在臨時保溫棚中，背著手看村民養出來的初苗。

  存活率只能說不高，還病怏怏的。

  雪又實在太大，急著在這時候進行耕種，無異於為難人。

  更何況沒有好的條件，那些苗種下去也是浪費。

  她很快和沈星然等人碰面，跟他們溝通接下來的計劃。

  「種地的事情可以暫時擱置，至少等寒潮有消退的跡象吧。」

  林錦雲看著窗外的大雪，以及在雪中奔跑的孩童，忽然嘆了口氣。

  蕭秉文瞬間抬眼看她：「怎麼了？」

  「我只是覺得，我們好忙啊。」

  沈星然略微皺眉：「忙不是應該的？」

  這不是正好碰上有事嗎？忙碌正說明他們有用，這不就是他們停留於此的目的？

  林錦雲搖頭：「我不是那個意思。」

  「若是與山匪鬥爭那種事，由我們出面，是應該的。」

  「但就像種地一樣，機關術也好，木匠活也罷，明明是普通百姓也能學會的東西，卻被拘於幾個人手中，總出現捉襟見肘的情況。」

  「若是這個空檔期沒有別的安排，要不就讓他們學學這些東西吧。」

  段戈第一個表示同意。

  他在這事上吃過虧，當初若是大家都懂得簡單的機關修補，山匪一事根本不會發生。

  為民眾好的事情，基本沒有人會拒絕。

  他們行動力都極強，早上商量的這件事，上午就讓人辦起來。

  只要是有這方面意向的男人都可以來參加，段戈在村中空地教他們簡單的木匠活甚至是機關術。

  課程開展，教授圖紙時，民眾受教育程度普遍低下的弊端才暴露出來。

  反正都是授課，其餘人一拍即合，又另外收拾出一間學堂。

  暫定由蕭秉文和蕭秉安輪流給孩子們啟蒙，以及教有意願的百姓簡單的識字算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