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白蓮花

  我媽叉著腰，像看仇人一樣瞪著我。

  那時候我媽就是這樣，為了拿到趙鵬家五百塊的彩禮，非要我去纏著趙鵬，去趙家當牛做馬，其實，趙鵬壓根就不喜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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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要我說多少次你才明白，趙鵬他壓根就不喜歡我，你知道我怎麼掉河裡的嗎，是趙鵬他推我下去的，他不想娶我，他想我死啊！」

  我說完，臉上又挨了一記耳光。

  「死丫頭片子，你還有理了是吧，那你告訴我，我拿什麼錢給你弟娶老婆，你是不是想讓你弟打一輩子光棍啊，你說你的心腸咋就這麼歹毒？」

  我捂著臉，沒說話。

  我媽罵上了癮，一屁股坐在地上，開始哭天搶地的嚎，「我的命怎麼就這麼苦啊，老大老二不知道替我省心，一個個嫌棄我，這是逼著我去死啊，我不活了！」

  哥從房裡跑出來去拉她，被我一把拉住，「算了，哥，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的脾氣，讓她鬧吧，一會沒人理她，她自己就起來了。」

  媽一聽這話嚎的更厲害了，哥忙著去安慰她。

  我心裡亂糟糟的，瞅見牆邊放豬草的籃子空著，提著籃子便出去了，趁這個機會把有些事情理理順。

  既然老天給我機會重活一次，我定要活出個樣子來！

  挑了條小路往山上去割豬草，遠遠走過河邊的時候，看到村里幾個大娘子在河邊洗衣裳，其中有一個就是劉雲的娘張月紅，只聽她陰陽怪氣的在那說。

  「照我說，孫家的姑娘就是不要臉，明知道趙鵬不喜歡她，還尋死覓活的，估摸著她就是想以死來要挾劉鵬，誰曾想趙鵬根本沒去看她一眼，這下可是面子裡子都沒了，看她李月娥以後還敢不敢囂張。」

  張月紅和娘就沒對盤過，聽說最早的時候張月紅她男人想娶的是我媽，奈何張月紅從中使壞自己跑去了男人家裡，張月紅如願嫁了想嫁的人，從那時起，兩人的梁子就結下了。

  我媽嫁了自己不喜歡的男人，嫁過去沒幾年男人就死了，後來又帶著哥和我改嫁，誰知道沒過幾年，男人又死了，走的時候就給她留了兩間平房，還有兩畝地，哦，還有我弟。

  偏那張月紅日子過的十分不錯，我媽心裡不平衡，沒少和張月紅吵架。

  現在我家出了事，張月紅又豈會放過這麼好的機會。

  我用腳指頭都能想到她會怎麼去宣揚。

  指不定我投河的事還是從張月紅嘴裡傳出去的，沒準背後還有她女兒劉雲的功勞。

  我心想著早晚要收拾了那娘倆，繞開他們往山上去了。

  前世我跟那攝像導演離開村子，我媽到處說我是出去過好日子去了，其實根本就不是那麼回事，那攝像導演家裡是有老婆的，他在城裡就把我丟下了，我沒臉回去，在城裡的一個超市打工，後來認識了附近國營廠的工人徐兵。

  我們結了婚，我原本還以為我終於能過上好日子。

  誰知道剛結婚一年，徐兵就在外面找了女人，我又被趕出徐家，至於後來發生的事……

  我在城裡的事不知怎麼被我媽知道了，她就跑來找我要錢，我弟結婚的彩禮錢，我弟和弟媳婦的生活費，我弟生孩子的錢，孩子的生活費，我弟出去賭錢欠的債，我弟孩子上學的學費……

  我就像一個賺錢機器，窮的連租房的錢也沒有，只能住在橋洞下，凍死在了那場大雪裡。

  想到這裡，我便忍不住抱著自己嚎啕大哭了一場。

  「河水那麼涼，你說咋就沒淹死你？」

  背後響起一道熟悉的聲音，我渾身一個激靈，幾乎是條件反射的站了起來。

  趙鵬站在一塊石頭上面，居高臨下的瞧著我，趙鵬家裡條件不錯，身上穿著乾淨的白襯衫，黑色的褲子，眉清目秀，是挺好看的。

  我記得前世我媽來找我要錢的時候跟我提過一嘴，趙鵬娶了劉雲，兩個人去了城裡打工，後來我遠遠還瞧見過兩人一回，穿著時興的衣裳，手裡提著一大袋水果，和那時低賤到泥土裡的我有天差之別。

  沒敢喊他們，我灰溜溜的躲了起來。

  而此時，我是不怕他的。

  撣了撣衣服上的草屑，我道，「可不是啊，我淹死了就稱了你的心了是吧。」

  之前想著要嫁給他，我在他面前總是害羞扭捏的，也不大敢和他對視，所以趙鵬很是看不起我，這一次大概也沒料到我會拿話懟他，他愣了好一會，才氣呼呼的反駁，「誰讓你不要臉纏著我？」

  我笑了下，提起放在地上的籃子就走，「放心吧，這次我不會纏著你了。」

  趙鵬大概是吃驚大了，我走了好遠他都沒追上來，我也不在意，找到一處豬草很多的地方，很快割了滿滿一籃子，提著回家的時候，瞧見趙鵬還在原來的地方站著。

  看到我，將信不信的問，「你真的不會再賴著我了？」

  「對，我不要嫁給你了，聽清楚了嗎，是我不想嫁給你，不是你不要我！」

  看著趙鵬瞪大了眼睛，心裡頗痛快，提著籃子走了。

  半路的時候又遇到劉雲，她也提著籃子，不過籃子裡還是空的，見到我，很歡喜的跑過來，「靜兒，你好能幹呀，這麼快就把籃子裝滿了，我找了好久都沒找到豬草呢？」

  這要放在以前，我不僅會告訴她哪裡有好的豬草，還會幫著她一起去割，她身嬌體弱的，幾分鐘也割不了一把，籃子都是我給她裝滿的，她又抓著我一通夸，我還覺得挺高興。

  不過，這次我可不會這麼傻了。

  我走上去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她今天穿了件漂亮的粉襯衫，看到我髒兮兮的手指抓著她，立即把手抽開了，臉上的厭惡一閃而逝，我只當沒瞧見，指著不遠處的山坡道，「看見了嗎，就在那裡，好多新鮮的豬草。」

  「在哪呢？」劉雲不著痕跡的往旁邊躲了躲，嘴裡卻道，「靜兒你知道我方向感很差的，不如你帶我去吧。」

  我搖了搖頭，「不了，我媽還等著我回去燒飯呢，你知道的，我媽脾氣不好，回去晚了又該被她揍了。」

  「可是……」

  劉雲還想說什麼，我搶先打斷她，「對了，我剛剛遇到趙鵬了……」

  「他在哪？」劉雲激動的一把拉住我，力氣很大，掐的我手腕很疼。

  我在心裡罵自己傻，她都表現的這麼明顯了，就我還傻傻的把她當最好的朋友。

  自嘲的勾了勾嘴角，我指著後面的路說，「順著這條路往前走，應該能遇到吧。」

  劉雲撒腿就要跑，突然又似想到什麼的走回我身邊，絞著手指，「靜兒，你是不是不喜歡我和趙鵬單獨見面，我看我還是迴避……」

  「我媽催我回家煮飯，我得趕緊走了——」

  我頭也不回的下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