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0章 婚事（四）

  對於秦澤的招攬之言，袁渙不置可否。

  他有心舉家入蜀，一則是對朝局迷茫失望，不知何去何從；二則是因為故鄉不寧，為免出現族滅之禍，欲要帶族人遷居到安穩之地避難。

  因為對朝局迷茫失望，所以他欲要閉門讀書，用以理清頭緒，暫時也未有出仕之心。

  但秦澤開言相請，眼下有可能在秦澤治下為民，且雙方將要成為親戚，明擺著拒絕也不太好，所以他才未曾立即答應秦澤的邀請。

  

  所幸秦澤見狀，並未立即讓其同意出仕之情，倒讓袁渙暗中鬆了口氣。

  談完中原的形勢以及袁渙本人之事，自然而然的便談到了秦澤和蔡琰的婚事問題。

  秦澤道：「蔡小姐此番隨曜卿兄入蜀，想是同意在下當初所請，蔡中郎那邊怎麼說？」

  袁渙有些為難道：「這事兒說起來雖是在下尋了蔡家商議，但真正拿主意的還是昭姬，將軍此來正好，昭姬也有些話想對將軍講，不若將軍和昭姬面談如何？」

  秦澤一聽袁渙這話，差點以為些許時日不見，蔡琰也被穿越者同仁給魂穿了。

  見面談話，這不是他前世社會中的相親套路麼，怎麼在現如今這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社會也會出現。

  不過對此，秦澤也是樂意相見的，並無一點不滿。

  袁渙見秦澤同意，便請秦澤稍坐，自己則去通知蔡琰。

  不多久，袁渙便帶著蔡琰一起迴轉。

  既然是秦澤和蔡琰二人有話要談，袁渙自然藉故告辭，屋內只留下秦澤和蔡琰主僕三人。

  之所以留下蔡琰的侍女在屋內，也是為了蔡琰的名聲著想，再加上這侍女乃是蔡琰心腹，所以二人的交談也不用避開她。

  秦澤目視蔡琰，發覺對方比之前見到之時有清減了一些，眉目之中總有若有若無的愁緒環繞，忍不住開言道：「蔡小姐，許久不見，一向可好？」

  蔡琰禮貌的一笑：「奴家尚好，多謝將軍惦念！」

  秦澤道：「我聽曜卿……咳咳，曜卿公言蔡小姐有事要和某講，不知是何事？」

  差點就把「曜卿兄」喊出口，雖然秦澤當初和袁渙因為袁滂的關係算是平輩相交，但面對蔡琰的時候卻不能這麼喊，不然豈不成了蔡琰的長輩，這樣就太失禮了。

  蔡琰點點頭道：「不錯，奴家的確有些話想同將軍談一談。」

  秦澤道：「請講。」

  蔡琰沉吟了一會兒，似乎在組織語言，稍頃才開言道：「想必將軍也知奴家過往，河東衛家，乃前大將軍衛青家族，又曾作為後族，多年經營下來，於中原一帶影響不小。」

  「將軍若是和奴家成親，怕會惡了衛家，此於將軍不利，將軍可知？」

  縱然蔡琰淡然優雅，但終究是女子身，提及秦澤和自己婚配之事，面容也是沒來由的一紅。

  不過這種面帶紅暈的神色落在秦澤眼中卻是極美，一瞬間心竟然砰砰直跳，恍如年輕小伙見到心儀對象一般。

  「這大概就是動心的感覺。」秦澤不由暗中想到。

  未免在蔡琰面前失態，秦澤深吸一口氣，平息了一下跳動的心神，這才開言道：「有關河東衛家之事，我已盡知。」

  「衛家勢力雖大，我卻不懼。」

  「倒不是因為他在中原我在益州之故，而是從根本言，我便沒懼過這類世家。」

  「蔡小姐想必也知我的出身，我家當年不過是涼州武都鄉下的小土豪而已，中途因為變故，便只余我一人隨老僕遷居益州。」

  「我因恩師顯之（李顒）公恩義，得以入仕之後，南征北戰十餘年，才有今日今時之地位和成就。」

  「想那衛家，當初也是先有馬奴出身的大將軍衛青，才後有他河東衛家。」

  「我今歲二十有八，已經是朝廷的左將軍，且執掌一州之地，異日誰知我是不是會超越衛大將軍，既如此，我又何必懼他？」

  蔡琰聞言沉默了一會兒，道：「衛家於士林之中頗有影響，思及當初他們的行事手段，恐不利於將軍日後行事。」

  秦澤聞言不由一笑：「衛家能做什麼，不過是抹黑而已，不瞞蔡小姐，其實益州本地士族便曾經做過類似的事情，且到現在對我也是多有敵視牴觸。」

  「說到這裡，還得提醒下蔡小姐，倘若我倆婚事能成，你可能還要面對這些人非議之言，當然，我會好好保護你的。」

  說道最後一句，秦澤忍不住放緩聲音，滿臉柔情的看向蔡琰。

  面對秦澤的灼灼目光，蔡琰自然不敢與之對視，面色騰的一下紅了，很快便蔓延到脖頸之中，看起來如同熟透的紅蘋果一般，分外的誘人。

  一邊的侍女也沒料到秦澤突然冒出一句這樣的話，忍不住「呀」的驚叫一聲，小臉也隨之紅了起來，但還是勇敢的站在蔡琰身前，擋住秦澤的視線道：

  「將軍還請自重，怎能有這般孟浪之言。」

  秦澤忙道歉道：「抱歉，一時情不自禁。」

  過了好一會兒，蔡琰面上的紅暈才緩緩褪去，輕輕開言道：「既如此，奴家也無反對意見，不過婚配之事，乃父母之意，媒妁之言，眼下奴家父親不在此處，此事還須詢問父親。」

  秦澤聞言不由大喜：「好，既如此，我便使人詢問蔡中郎。」

  蔡琰未在多言，反倒是剛才阻擋秦澤視線的侍女開言道：「使人詢問不成，我家主母過世的早，小姐全賴主公撫育成人，和主公父女情深，婚事還是當面談的好。」

  「再說將軍您又家中無有長輩，我家主公又是海內名儒，奴婢覺得婚禮總要主公來主持才好。」

  這話乍聽其實沒什麼毛病，但是細細一思量，卻發覺其中隱藏的深意：

  蔡邕現在可不是自由身，此時正被董卓「拘」在長安朝廷做事，若想蔡邕到場談論婚事或者主持婚事，自然得先把蔡邕請到益州。

  這麼一來，蔡邕就能脫離董卓的爪牙，離開長安那處龍潭虎穴。

  秦澤這時才想起和袁渙談及婚事的時候，為何後者面露為難。

  顯然這事非是他做的主，而是蔡琰自己做主，且和秦澤談及婚配的目的並不單純，一多半都是為了營救其父脫出董卓掌控。

  想通此事，秦澤適才心中歡喜一掃而空，面上不由有些難看：「蔡小姐也是如此想的嗎？」

  蔡琰猶豫了一下，還是開言道：「若如此，那邊最好不過了。」

  秦澤只覺被一股涼水澆頭，身心俱涼，滿腹情義俱喪：

  原本還以為袁渙帶蔡琰入蜀尋他商議婚配之事真是蔡琰同他心心相印，誰想到到頭來不過也是一場交易，蔡琰這是以己身來營救其父啊！

  好一會兒秦澤才自嘲一笑：「果然，所謂整個世界都以你為中心這感覺便是騙人的。」

  「蔡小姐的意思，我明白了！」

  「秦某府中還有事情需要處置，若蔡小姐無有他事，便請准允秦某告辭。」

  蔡琰忍不住抬頭看向秦澤，秦澤與之對視，從其眼中看出茫然、無措，又思及剛剛初見之時其眉眼之間帶著的愁緒，料想便是對父親蔡邕的擔憂所致吧。

  好一會兒，蔡琰才擠出一個微笑道：「既如此，將軍請自便。」

  秦澤起身，抱了抱拳，便轉身向著門外行去。

  「小姐……」

  侍女忍不住對蔡琰喚道，蔡琰卻是搖搖頭，示意她不要多言。

  秦澤走到門口，忍不住回頭去看，卻見蔡琰目色微紅，泫然欲泣，見得秦澤來看，立即強顏一笑，但目中卻有淚水流下。

  秦澤見狀，沒來由的心中一疼，不由開口道：「蔡小姐放心，秦某會想辦法把蔡中郎請來益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