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五章絕不原諒

  秦琉璃見劉傲並沒有藏著掖著，而是將過去的事和盤托出，與她從齊蒼陵那裡聽來的別無二致。於是她心道，事已至此，再追究下去也是無用，便道，「劉將軍，我要見我母親。」

  劉傲原以為她只是知道了自己和語嫣之間的關係，卻不想她提出這樣的要求，難道……劉傲記起她剛剛進來後便往寢殿的方向看去的舉動，登時出了一身冷汗。

  

  「二皇子妃是指？」他硬著頭皮問道。

  「乾屍的事情，我已經知道了，劉將軍就不要再打啞謎了。」秦琉璃不耐煩地說道，她不知為何母親一開始會看上這麼一個不見棺材不掉淚的男人。

  聽見乾屍兒子，劉傲便知再也瞞不住了，便噗通一聲沖秦琉璃跪下道，「二皇子妃，不，琉璃，我不是人，我對不起你母親，我……」劉傲說著氣結，漲紅了臉，雙手無所適從，不停地說道，「你……我……我向你和你母親說一聲對不起，都怪我。」

  秦琉璃毫不客氣地說，「對，都怪你。要不是你，我母親便不會死；要不是你，我便不會從小就有了後娘；若不是你，我母親便也不會連死後也不得安生！」秦琉璃說著，眼眶就紅了，「你可知，我從小在後母的關照下生活，我有多想我母親嗎？還有我面上的毒紋，也是劉將軍一手促成的，不是嗎？」

  劉傲跪在地上，頹然道，「我知道，我全部都知道。你不知道，這些事我沒日沒夜都在後悔，都在掛自己。我每晚都做夢，夢見你母親，夢見你。我夢見我沒去執行任務，我夢見你是我的孩子……」說著劉傲忽然涕淚橫流，再也無法壓抑心中的情感，失聲痛哭道，「我多謝，你真的就是我和語嫣的孩子啊？」

  「放肆！」粉兒見劉傲胡言亂語再次呵斥道，「你說話小心些，否則我可就對你不客氣了。」

  秦琉璃又拉住了粉兒道，「無妨，就叫他說，我倒要看看，一個殺人幫凶，還能有什麼理由？難道你不知道，錯過了，就是失去了，再也不會有重來的機會，你為何還要去糾纏我母親？」

  劉傲哭得渾身顫抖，他點頭道，「當年的我，卻是沒想明白這個道理，原以為可以讓你母親回心轉意，卻不想害了她。」

  「放手難道就那麼難嗎？你不知道我母親也很為難嗎？我母親那時候懷著我，你就那麼狠心，逼我母親做決定？！」秦琉璃想像著母親當時的處境，加上自己懷著孩子時的心情，她太能明白母親當時的無奈。這個男人還那樣對待她。可想而知，她當時有多絕望。

  劉傲錘著自己的胸膛道，「是啊，我就是無法放手，一旦放手，我就痛不欲生，一想到以後的日子沒有了語嫣，我便覺得活著也沒有什麼意義了。」

  「所以，你就要害得我母親活著痛苦，死了還要被你做成乾屍，魂魄不寧，不得安寢嗎？你沒有想過我母親在九泉之下如何瞑目嗎？」秦琉璃再也忍不住，厲聲質問道。

  「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我向你母親，向你說聲對不起。」劉傲聽到秦琉璃的話，心中一震，這麼多年，他從來沒有考慮過這些問題。他只想著自己沒有了語嫣活不下去，卻不曾為語嫣考慮，她去後沒有下葬，是否在下面過得安生……他更加覺得罪加一等，羞愧不已，那聲對不起幾乎只有他自己才能聽見。

  「對不起？哼！」秦琉璃聽到這三個字，氣不打一出來，「一句對不起，難道就可以讓我母親活過來嗎？一句對不起，就能掩蓋你對她做的這些事嗎？若我是我母親，我絕不會原諒你，我更不會原諒你！」秦琉璃說著，幾步跨進了劉傲的寢殿，打開了柜子，語嫣的乾屍就那麼站在柜子里，穿著藏藍色的衣裙，青絲被梳得一絲不亂，面容安詳地閉著眼睛。秦琉璃看到眼眶不覺地紅了。她不知是為母親難過，還是為因為終於見到母親了。

  劉傲沒想到秦琉璃會忽然跑進去，等他站起來走進來，語嫣已經被秦琉璃看見了，而跟著趕進來了粉兒看見眼前的景象，不由得瞪大了眼眶。怪不得娘娘今日不帶柳兒，還不讓自己和柳兒說。自己都被嚇壞了，何況是膽小的柳兒。

  「這……」粉兒捂著嘴巴問道，「娘娘，難道這就是您的……母親？」從剛剛秦琉璃和劉傲之間的對話，她大概聽明白了他們之間的恩怨，所以她猜出來了眼前柜子中栩栩如生的女子。

  何況，柜子中的女子，她的面容和秦琉璃幾乎是一模一樣。

  秦琉璃小心地抱著母親的身體出了柜子，一直抱到了外間的榻上，小心地讓她平躺著。母親很輕，輕得如同一頁紙。

  「我……我……」劉傲跟著走了出來，雙手在身體前面不停地抖動著手指，「二皇子妃，這……」

  「你就這樣讓我母親站在這裡這麼多年，你的心真的這麼狠嗎？」秦琉璃再也忍不住，用纏滿紗布的手扼住了劉傲的脖子，而劉傲則沒有躲閃，閉著眼睛流下了一行清淚。

  他想過無數次，被人發現他將語嫣的遺體做成了乾屍的情景，卻唯獨沒有想到會是今天這樣的情景。

  如今秦琉璃的質問和舉動，卻叫他這些年來緊繃的神經，終於有些鬆弛了。他再也不用日日揣測，語嫣會原諒我這麼做嗎？

  都沒有回答。

  今日總算明白，莫說語嫣不會原諒他，就算是原諒了，他也無法原諒自己。

  他記起了和語嫣在一起的時光，他離開去做任務時的分別。他回來時語嫣隆起的腹部，秦琉璃小時候面上的毒紋。還有她永不遲暮的面容和他夜夜躺在她身邊默默垂淚的場景。

  依稀間，一生便匆匆而過。

  秦琉璃則淚流滿面，她看著劉傲身後躺在榻上的母親的遺體，恨不得用力捏碎他的喉嚨，可是她的手上沒有勁，她無法做到。只是她還是不想放手。

  她想著，母親到底是如何將自己拼命生下來的，如何又一命歸西，還被眼前此人將遺體做成了乾屍，沒能入土為安。想到這裡，她手上更加用力了。

  劉傲的臉皮漸漸紫漲了，粉兒在邊上提醒道，「娘娘，娘娘，他快不行了。還有，娘娘，你你的手又出血了。」

  秦琉璃這才回過神來，發現自己的手痛得要命，而劉傲的臉已經青黑了。但是他還是沒有反抗。

  猛地收回手，秦琉璃用左手摸著自己吃痛的右手，對粉兒道，「粉兒，你替我將母親的遺體用毯子裹起來，再背到馬車上，我們回去。」

  粉兒聽後，立即找來了一塊毯子，小心地包好了語嫣的遺體，抱著輕飄飄的毯子，出了劉傲的宅子門，放到了馬車裡。

  秦琉璃轉身對正在咳嗽的劉傲道，「你記住，我永遠也不會原諒你，還有，待我安葬了母親，我一定要讓你為你做的事，付出代價！」說完，秦琉璃轉身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