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疼痛

  齊蒼擎也不介意這濯先生是怎麼稱呼自己的，只是感到自己懷裡的人還有一絲力氣可以嘲笑，覺得自己剛剛一直緊繃著的神經稍稍有些放鬆。但轉眼看到依然插在她身上的箭，這神經還是鬆弛不下來。

  「先生。動手吧。」齊蒼擎伸手將秦琉璃兩手壓住，這一個動作讓秦琉璃能夠真切的感受到這個男人的手心全是冷汗，手指在不可遏制的顫抖。

  秦琉璃只覺得自己的腦袋更是一團亂糟糟的了。原本覺得自己會極其害怕拔箭，但是現在只覺得這雙手的顫抖比拔箭還要讓她心悸。明明要拔箭的是她，可是他卻這樣的慌亂，比當時要動手推翻齊婉還要慌亂。

  還沒有細想，便覺得有人將手放到了殘箭上。這一刻終究要來了。

  濯先生一使勁，她感覺整個人都好像被抽取了靈魂。倒刺讓箭變的更難拔取，似乎她的皮肉已經被割開不少，只是已經深入骨頭必定不能就這樣簡單的拔出來，鈍痛讓她忍不住想要尖叫出聲。就在這一刻，她不受控制的張口咬住了面前人的胸懷。

  齊蒼擎一聲悶哼，卻也沒有叫出聲。他只覺得這樣也好，他起碼是陪著她一起痛的。

  箭被拔出來了，濯先生手疾眼快的上藥捂住紗布。齊蒼擎看到傷口的血被止住，但緩緩吐出一口長氣。再看懷中的少女，早已經疼暈過去，只覺得自己又一次慌張了起來。伸手探了探鼻息，他才真正的感覺到了放鬆。

  「嘖。這個人倒是狠毒。」濯先生看了看剛剛被拔出來的箭頭，只見上面倒刺縱橫。「若是今日換了別人來拔箭，這個丫頭的命早就沒了。」

  

  齊蒼擎將秦琉璃小心翼翼的放妥，才伸手接過箭頭。「果然看得起她。」這一聲冷哼，讓站在一邊的連藥覺得自己好不容易放下的小心臟又一次被提了起來。

  「這箭倒刺如此之多，射箭之人又是蠻狠之力，今日拔箭若是換了旁人，必定難以拔除，血流不止。」濯先生看著趴在一旁面色蒼白的秦琉璃不由得搖了搖頭。「這丫頭倒也真厲害，這樣的傷受著還能把人脖子扭斷。這丫頭到底是什麼人。」

  「是相府嫡小姐，秦琉璃。」

  「啪……」濯先生使勁拍了下桌子。「我跟你說什麼了！我告訴過你！我最討厭與皇家有關的人。你這樣破壞我規矩是什麼意思！」這濯先生火氣越大，聲音就顯得更加尖細。

  「先生何處此言。秦琉璃雖然是相府嫡女，但不是齊婉所生，而且嫁於太子的，是秦家二小姐，秦可晴。」齊蒼擎雖然解釋的雲淡風輕，但是言行中還是能看得出他對這位濯先生極為敬重。

  「當真？」濯先生一聽，才有些消氣。

  「當真。」

  「你說的我不信，連藥，是真的嗎？」濯先生似乎對連藥更顯親近一些。

  「殿下說的是真的。連藥不敢欺瞞。」這份親近在連藥心裡反而是一種痛苦。這濯先生沒有別的嗜好，就喜研究藥理。也許是平常為人實在也是古怪，身邊也沒什麼交好之人，自從認識齊蒼擎和連藥之後，因為連藥是與皇家無關的人，便總喜愛研究一些從來沒人知道的強身健體藥，總找他試藥，好幾次連藥都覺得自己活不成了。

  「嗯。那就好。」濯先生聽完心裡似是痛快不少，捻了捻自己的鬍鬚，眼睛打了幾個轉。「不過這丫頭當真插著箭還擰斷了一個人的脖子？」這事濯先生越想越覺得瘮得慌。這得是多大的仇恨才能讓一個姑娘家身處這樣的絕境還不忘記殺人。而且就剛剛來看，這姑娘的骨架極細，像是自娘胎就沒有發育好，哪裡有這樣的力量。

  連藥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齊蒼擎的臉色才細聲細氣的回答。「是真的。」這個事一旦被濯先生提起，估計一會興師問罪的時刻也就不遠了。

  「嘖嘖嘖。這得多大仇。」濯先生又一次跑到秦琉璃身邊，齊蒼擎還沒弄明白他想幹什麼就看到先生一手就搭在了秦琉璃的腕上。一邊號脈一邊捻自己的鬍鬚。「果然沒錯，這姑娘自打娘胎就身中劇毒。」

  齊蒼擎想了想，應該就是秦琉璃臉上的毒吧。

  「不過，好奇怪啊。」濯先生似乎是發現了什麼奇怪之處，連連把了好幾下。「這毒她是怎麼解得？」一隻手毫不客氣的掰過秦琉璃的臉，另一隻手就翻看她的眼皮。「這麼點大的姑娘能解這樣的毒？這是哪個高人出手相助啊。」

  「先生！」齊蒼擎一手按住了濯先生不知道還要擺弄多久的手。

  「嘖。什麼人啊。我都救她一命了，讓我研究研究還不行了。」濯先生的眉毛都快擰成麻花了。

  「先生若要研究，便找連藥去。」連藥一聽齊蒼擎說這話，恨不得自己腳下生風。「正好他犯了錯，我不知道怎麼處罰，此次便任由先生發落吧。」再一聽這話，連藥真是站不住了，一個飛身便離開了房間。「先生還不去追？」

  「真隨便我啊？」濯先生似是不信，看到齊蒼擎毫不猶豫的點了點頭，也一個飛身出了門。至於到底能不能追上，齊蒼擎自然也沒有心思去管，到底先生不會要了連藥的命。

  霎時，房內就只剩齊蒼擎與秦琉璃兩個人。齊蒼擎走至香爐邊，從一旁拿出一個小盒緩緩倒入一些香餌，一室清香緩緩蓋住原本房內的血腥之氣。記得曾經秦琉璃問過自己，為什麼這麼鍾愛竹斂香的氣息，她總覺得自己是不愛用香薰之人。雖然之後被齊蒼擎四叉八岔的給掩飾過去了，但是他自己知道。這竹斂香，雖然毫克千金，雖然珍貴難配，但是在他眼裡是值得的。因為此香最可掩蓋血腥之氣。

  轉眼看到依舊毫無生機的秦琉璃，齊蒼擎心裡的痛不知道說與誰聽。此刻不能開窗，便用此香換你一夜好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