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二章 蟄伏（二）

  她看似恭敬，但是話語中，卻滿滿的都是職責凌兮太過於奢靡浪費，就連站在一旁哄著公主的乳母都有些怔楞，給公主的玩具一個不小心都掉在了軟塌上，漫兒先是一怔，復又伸出手自己去撿，卻不想一個不穩，竟然直直的朝著地面栽去。

  

  那乳母還未回神，便覺得身旁一陣風，還未回神，自己便已經栽倒在了一旁，在一抬頭，便見到了凌兮正抱著驚魂未定的漫兒站在自己身旁。

  她這才察覺到發生了什麼，漫兒原很乖巧，並不喜歡哭，但是方才那般的驚嚇，就算是她再像是個小大人，但是也畢竟是個孩子，她委屈的癟了癟嘴巴，眼淚止不住的滑落了下來，一滴滴的滴在了凌兮的衣襟上。

  凌兮心中有些怒火，但是礙於漫兒和遠兒都在，不免的難以發落，只能柔聲的哄著。

  徐瑩瑩倒是驚訝於凌兮的身手竟然如此敏捷，方才那個動作，幾乎是快的讓人 看不真切，那乳母早就嚇得丟了魂一般，不斷的叩首道：「奴婢失察，奴婢失察，還好有娘娘，奴婢罪該萬死。」

  凌兮看著她道：「你先下去吧，這裡無需你伺候了。」

  那嬤嬤看了看周遭，眼神裡面都是乞求，或許她也知道了，除了這樣的事情，自己再想要做皇子和公主的乳母，怕是有些不能了，她心中絕望，徐瑩瑩見狀，眉心一簇便道：「姐姐未免太過於小心了，小孩子哪有不磕磕碰碰的，現在還能在眼皮子底下，若是日後會跑了，可怎生是好。」

  對於徐瑩瑩幾次三番的挑釁她都可以視作不見，但是見她拿漫兒說教，不由得有些動怒，她冷冷的看了一眼徐瑩瑩道：「本宮將公主和皇子交給乳母照看，便是命令，她照顧不好，便是失職， 一個人連同自己的本分都守不住，本宮如何信她？」

  這話一出，那乳母的身子便軟了下去，有人攙著她下去了，她竟然連為自己求情的話都說不出來。徐瑩瑩只覺得心神一凜，凌兮的眼神，像是一把鋒利的刀，帶著出鞘的寒芒，讓人生畏。她囁嚅著道：「妹妹——妹妹——」

  「貴妃娘娘，內務府的公公來了。」凌兮這才緩了緩聲氣，道：「請進來吧。」

  採薇聽說了方才的事情，也進來幫忙，凌兮安撫了漫兒一會兒，便讓田怡和採薇將孩子待下去了，順便只走了採薇。徐瑩瑩坐立難安，內務府的管事太監本姓魏，他見到了宮裡的兩個主子都在這，便恭敬的行禮道：「奴才魏良參見賢貴妃娘娘，端妃娘娘，不知娘娘喚奴才來所為何事？」

  凌兮擺了擺手道：「今日是本宮召你來的，本宮身邊的婢女要大婚，想著，從內務府挑選一些東西作為結親時所用，還有，這些東西，拿出去幫本宮置辦一些嫁妝。」

  她起身從妝奩中抽出了一疊銀票來，遞到了魏公公的手上。那魏公公看了又看，忙不迭的道：「娘娘想置辦嫁妝，只需要只會奴才一生便是了，這是做什麼？」

  他的這番話說的到是在理的，現在凌兮的身份是貴妃，宮中沒有皇后，貴妃的位份最高，何況這后妃也是有俸祿的，他還是真的未見過有娘娘自己拿了銀票出來為了宮女置辦嫁妝的。凌兮淺淺的一笑道：「你且拿著便是了，雖然本宮是貴妃，但是這內務府的東西說到底也是宮中的東西，平日裡陛下賞賜后妃本無什麼大礙，但是本宮是想給自己身邊的婢女置辦嫁妝，自然要本宮自己出銀兩才是，好了，這錢你且收著，務必要將差事辦好，便有著民間的習俗辦了吧。」

  魏公公迫不得已，只能收下了，然後領了命。突然凌兮又道：「對了，本宮聽聞端妃妹妹宮殿中好些東西都是舊物，你們也給換了吧 ，陛下新登基，自然是煥然一新的好。」

  魏良忙應下了，又聽從了凌兮的其他的吩咐，確認沒有什麼事情落下了，才揣著一懷抱的銀票出去了。徐瑩瑩不禁有些震驚的看著凌兮，她沒有想到，凌兮自然有這麼多的銀兩，不過細想之下，也明白了些許，原本凌府沒有衰敗之前，也算是位高權重，福貴盈門的，她出嫁的時候，聽說為老夫人可是做主，足足的備了一百二十八抬嫁妝呢。

  這樣算下來，就算是她有一些什麼也不足為奇了，想到這裡，她心中便有些瞭然，想了想自己，不由得有些寒酸起來，父親這麼多年韜光養晦，不強強出頭，也不甘於人後，這般平庸，自然也沒有什麼拿得出手的東西，而自己呢 ，被送入宮中的時候，因著先帝大喪，不宜操辦，其實本也可以等到喪期過了，明年開春隨著秀女們一同入宮的， 但是她和徐忠都認為，夜長夢多，便草草的進了宮，至今沒有一個儀式，只是一道簡簡單單的聖旨，便算是給了她給了整個徐府一個交代罷了。

  越想，心中越是煩悶，她不由得深吸一氣，站起身來，對著凌兮道：「既然賢貴妃姐姐還有事情，那妹妹便不叨擾了，若是日後，有喜事那天，妹妹自當要來討上一杯喜酒喝喝。」

  凌兮點了點頭，對著廊下的小宮女道：「送端妃娘娘出去吧。」徐瑩瑩出了長樂宮，便覺得呼吸都鬆了半分，那種被壓迫的感覺，一點一點的抽離了身體，連帶著精神都鬆弛了下來，墨蓮在一旁小心翼翼的問道：「娘娘，您還好麼？」

  徐瑩瑩點了點頭道：「回宮吧。」剛說完，便隱隱的覺得好像是有一陣哭聲從宮牆的一邊傳了過來，徐瑩瑩心中狐疑，對著墨蓮道：「墨蓮，隨著本宮過去看看，是誰在那裡——」

  兩人一前一後走到了那宮牆的旁邊，便見到一人躲在角落哭的十分的傷心， 徐瑩瑩眯著眼睛看過去，只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一閃，她朗聲道：「是誰在那裡？」哭聲戛然而止，墨蓮看了看徐瑩瑩，忙走了過去，待見到那人的時候，墨蓮忍不住的揚聲道：「怎麼是你？」徐瑩瑩道：「怎麼回事？墨蓮？」

  正問著，便見到了墨蓮帶著一個略有些肥胖的身影從宮牆的旁邊走了過來，徐瑩瑩一看，便認出了那人是誰，正是方才被凌兮趕出來的乳母，那乳母見到了徐瑩瑩，慌忙的跪倒在地道：「奴婢不知道端妃娘娘在這裡，驚擾了端妃娘娘，奴婢該死。」

  徐瑩瑩點了點頭，道：「起來吧，今天的事情本宮也看見了，也著實是委屈你了。」

  那乳母本就委屈，聽見了徐瑩瑩這般說，忙道：「奴婢沒有做好分內的事情，被賢貴妃娘娘責罰，奴婢不委屈。」

  徐瑩瑩炎眸中閃過一絲絲算計的笑意，親切的攙扶起了她的手道：「本宮也不是沒看見，再說了，小孩子，那有幾個不磕磕碰碰的，賢貴妃未免太過於小心了，只不過是可憐了你，平白受了這等的冤屈，不過賢貴妃性子執拗，本宮為了你說話，也受了嘲諷，哎——」

  那乳母嬤嬤再次行禮道：「端妃娘娘心善，奴婢心中有數，端妃娘娘能為奴婢說話，無論奴婢能不能留在長樂宮，奴婢都會記得您的好的。」

  徐瑩瑩心有戚戚焉的對著那乳母嬤嬤道：「本宮也心疼你的境遇，不過本宮倒是有一個辦法，能讓你繼續留在長樂宮，只是不知道你有沒有這個膽量。」

  那嬤嬤心頭一喜，眼中迸發出希望的神色道：「真的麼？端妃娘娘有什麼辦法？」

  徐瑩瑩將那嬤嬤拉扯道了一旁輕輕的說了什麼，那嬤嬤神色先是有些震驚和畏懼，但是徐瑩瑩卻道：「不過，這也是個辦法，權宜之計罷了，你現在的當務之急就是要讓自己留在未央宮，證明自己罷了，只要賢貴妃姐姐能看見你的衷心，便不會再趕你走了。你想想，陛下現在只有漫兒和遠兒兩個孩子，雖然現在還未下旨意，但是若是本宮沒有猜錯的話，遠兒必為太子，太子的乳母，你好好想想吧，本宮也是言盡於此。」

  那乳母的眼神漸漸的變得有些動搖，漸漸地變得有些貪婪起來，人就是這樣的，再巨大的利益面前，任何的人性，任何的善良都會給利益讓路。這般想著，那乳母好像是下了特別大的決心一般道：「還請端妃娘娘能幫助奴婢。」

  徐瑩瑩目光柔柔的拍了拍她的手道：「你放心好了。」

  此時未央宮內，採薇道：「娘娘，依照奴婢來看，那乳母未免太不當心了些，不如稟告了陛下，再換一個好了。」

  凌兮點了點頭道：「換也可以，只不過若是想找到合適的，一時間未免也沒有這般容易，本宮今日和陛下說，至於這幾天，你和田怡多幫襯著些。」

  採薇點了點頭，看著整坐在一旁榻上玩耍的正開心的兩個孩子道：「早先奴婢都是在山下的大娘們那借一些奶水的，小皇子自小喝的慣了，現在突然換了，自然是不適應，倒是公主十分的乖巧，只不過，這牛乳終究不如母乳，您看看，小皇子這些日子的臉色都有些不紅潤了。」

  凌兮也為了這件事情發愁，她深吸一氣道：「那能有能有辦法將那人帶進宮來？」採薇一拍腦袋道：「對啊，奴婢這個腦子，怎麼沒想到？奴婢這便去找陸七問問，讓他派人去看看。」

  凌兮笑了笑道：「陸七現在也已經是御前帶刀侍衛了，你說指使人家便指使人家，還真的當人家是什么小侍衛不成？」

  採薇不以為意的道：「就算是御前的帶刀侍衛，也是要效忠陛下，效忠娘娘，效忠小主子的，我看他敢不從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