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章 凌晨一點（1）

  「孩子睡了？」

  「睡了！」

  「換我抱一會兒吧！」

  「不用！剛睡，這會兒換手容易醒。」南笙回著，稍稍側身看向母親。

  車在高速路上疾馳，忽明忽暗得光透過車窗落在母親臉上。母親眼中有著深深地擔憂，欲言又止，看得南笙揪心。她張了張嘴，卻咽下了想要說的話，只對著母親勉強一笑，說了句：「媽，我沒事的，你別擔心。」

  「我不擔心，我有啥好擔心的！」母親起身扯了扯自個兒的衣裳：「大不了咱不跟他過了，咱把這個婚給離了。世界這麼大，男人那麼多，我不信我閨女離了他趙陽就沒法活。南笙，你聽媽的，千萬別把這件事看得太重。」

  「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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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母親在南笙腿上輕輕拍了拍：「現在這個社會，離婚是件很正常的事情，誰也不會笑話誰。聽媽的，咱得保重身體，把自己的日子給過好了。你還有我，還有你爸，還有孩子，可別因為這些事情就想不開，去做傻事兒。」

  「媽，我真沒事兒，我去松縣就是為了找他把離婚的事情說清楚。他不能一直躲著我，拖著我，不能不面對我。」南笙低頭看向懷中已經熟睡的孩子。「我只是想要他給我一個交代。」

  「媽知道，咱們今晚就是去找他談事情的。」母親嘆氣：「南笙，你放心，有我跟你爸在，怎麼著也能把這兩個孩子給拉扯長大。」

  母親握了握她的胳膊，南笙鼻子有些反酸，忍了忍，將臉撇向車窗外。

  目光穿過後車窗落在車外那些飛馳的景物上，天色太黑，霓虹燈太閃爍，以至於那些景物全都模模糊糊只能看到個大概的輪廓。

  南笙抱著孩子的手很涼，哪怕車內的空調暖風已經開到了最大，她仍感覺不到一絲暖意。

  淚，緩緩地從眼角滑落，她終究還是忍不住當著母親的面哭了。

  戀愛五年，結婚十年，她一直以為自己是個幸福的小女人，卻怎麼都沒有想到她的幸福會以丈夫出軌的形式宣告結束。

  三天前的深夜，剛剛給孩子餵過奶的南笙收到了一張照片。

  照片發送的時間是晚上的九點四十一分。照片的構圖很奇怪，以俯拍的角度拍下了她酒醉的丈夫。他仰面躺在床上，臉頰微紅，醉意仿佛能夠透過照片溢出畫面。嘴角上揚，似乎還沉浸在不久之前的那場聚餐里。藏藍色的保暖內衣被人用手向上翻起，露出大片胸膛，而那隻翻著丈夫內衣的手顯然是一隻女性的手，且穿著的還是一件毛茸茸的法蘭絨睡衣。

  在照片下面還附帶有一行文字，上面寫著：「我找到喜歡的人了。」

  結婚十年，南笙熟悉丈夫的一切，包括他的說話方式，行文習慣。這句話不像是她丈夫的口吻，而後綴的那個逗號顯得更加突兀。

  儘管知道這不是她丈夫寫的，可這樣敏感的時間，敏感的照片，以及照片中所呈現出來的刻意的拍攝角度都在向南笙訴說著一件事：她的丈夫出軌了！

  那一刻，南笙只覺得全身冰冷，渾身的力氣都像是在瞬間被抽空了一樣。她呆呆地看著那張照片，腦子嗡嗡地響，直到兒子的哭聲漸起，她才慌忙放下手機，帶著雜亂無序的心情將孩子哄睡。

  聽著孩子均勻地呼吸聲，她卻是再也睡不著了。即便閉上眼，眼前晃動著的也依然是那張充滿了曖昧和宣告權的照片。她轉身，拿起手機，打開微信，那張照片還在，只是下面又多了幾張丈夫醫院開業的宣傳照，顯然，對方是在刷屏，並且希望通過這種方式讓她看不見最早發送的那張照片。

  是他的酒醒了嗎？

  是他發現了那個女人的所作所為，試圖通過這種簡陋的方式對真相進行掩蓋嗎？

  南笙拿起手機，指尖冰冷地輸入丈夫的號碼，電話撥通了，那邊卻無人接聽。

  片刻恍惚之後，所有的憤怒和委屈全部湧上心頭。南笙先是狠狠地將手機摔到床上，緊跟著發出一聲壓抑著的嗚咽，就在她想要放肆大哭時，她看到了自己的小兒子。拿起手機，衝到衛生間，坐到抽水馬桶上的南笙開始一邊哭一邊頻繁地給丈夫發送視頻連接請求。

  她想要看看究竟是誰躺在她丈夫身邊，又是誰在深夜發給她那樣一張充滿挑釁意味的照片。

  她更想知道，面對她的質問，她的丈夫，她兒子的父親會做出什麼樣的解釋。

  視頻連線請求一次次的發出去，一次次的失敗。

  語音，一段段的發過去，卻未曾有半個字的回覆。

  她打電話，發簡訊，卻都如泥牛入海，沒有半點兒回應，她的情緒越來越糟糕，委屈越來越深，最終爆發成一場歇斯底里的痛哭。

  她握著手機，蜷縮在馬桶上，哭得不能自已。她想不通，也想不明白與之相愛了十五年的丈夫為何要用這種殘忍的方式來對待她。

  三個月前，她剛剛經歷了一場生死考驗，以難產的方式生下了她和丈夫的第二個孩子。

  尚在哺乳期，她的丈夫卻以這種讓她始料未及的方式送了她一份超級大禮。從晚上十點到早上七點，南笙就像是一個得了失心瘋的瘋子一般，除了哭就是不斷地，反反覆覆地給丈夫發送視頻連線請求，發語音，發文字，打電話，發簡訊，直到筋疲力盡，直到兩個兒子陸續醒來。

  八點多鐘，手機響了，是南笙的丈夫趙陽。

  南笙深吸一口氣，接起，對面傳來丈夫平淡的聲音：「有事嗎？」

  「有事。」

  「是關於微信上那張照片的事情嗎？你別多想，那就是同事開的一個玩笑。」電話那端，趙陽的口吻很平常，聽不出任何的焦慮和異樣。

  「玩笑？」南笙輕哼一聲，發出不自覺的冷笑。

  「真是玩笑。昨晚我們部門聚餐我喝醉了，我也不知道是誰送我回來的。你放心，等會兒我去問問，看看是誰拍的照片，又是誰故意開咱們的玩笑。你好好帶孩子，別在家裡想東想西的。」

  隔著電話，南笙聽見了丈夫敲擊鍵盤的聲音，這個男人竟然一邊接電話，一邊打遊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