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 此情今世永無分(六)
2024-06-03 12:22:24
作者: 沉璧影
奈何這水的溫度太涼,刺激到了她的喉管,她身上不覺起了一陣發涼之感,忽地一嘔,竟不住地咳了起來,「咳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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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聆音!」黎淮安的心一緊,連忙丟下了水葉,便立刻將她扶到了自己的懷中,拍著她的背,為她順著氣。
過了好一會兒,她方才緩過了這一口氣息,她整個人卻已然是一副奄奄一息的模樣,那面色蒼白如紙顯而易見。
黎淮安看在眼裡,自然是心疼在心中,那一份懸在心裡的擔憂一刻都未能放下。
「你怎麼樣,聆音?」看見她的面色稍稍好轉了些許,他才開口,輕聲問道:「好些了嗎……」
「啊……」傅聆音開頭之間卻仍然說不出話來,只落下了一兩聲囈語。
他又試著摸了一下傅聆音的額頭,卻不覺心一顫,「不好,怎麼更熱了?」
她此刻的病情並不輕,倘若不能夠將她這高熱退下,只怕會越發越嚴重。
可他們深陷於這樣一片荒蕪之地,沒有醫生也沒有藥材,又如何能夠為她退下這高熱?
黎淮安也只能夠從自己的身上扯下了一塊布料,併到那河流之中,將布料浸透在水中,並將其傅聆音擦拭著額頭和身上,只能夠用這樣的方法試圖著為她褪下高熱。
過了片刻,他又探了探她的額頭,這一會兒他的溫度稍稍降下了些許,但卻還是沒能完全退下。
此時傅聆音尚在昏睡之中,卻不覺身子瑟瑟發抖了起來,呼吸變得更為急促,臉上也呈現出了幾分痛苦之色。
「你怎麼了,聆音?」黎淮安見狀,不由又緊張了起來,用手撫去了她那蓬亂的髮絲,並對她問,「你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我……冷……冷……」傅聆音身子幾乎已經縮成了一團,說話之間,聲音也顫抖得語不成句。
黎淮安只能夠在隱隱約約之中聽清楚了幾個字,將自己的耳朵靠近了她的唇瓣,「你說什麼?你是覺得冷,是嗎?」
「冷……冷……」傅聆音的唇瓣開合著,斷斷續續的從口中吐露的只有這一個字。
她的額頭是滾燙的,可她的身上卻是冷若寒冰,定然是因為高熱不退而導致的身上發冷。
「來,聆音。」黎淮安也將她抱入了懷中,用自己的臂膀環住了她那瘦削的身體,用自己身上的這一點溫度來予以她溫暖,也只有這個樣子才能夠消退她身上的寒冷了。
天色漸漸昏暗了下去,陣陣冷氣撲面而來,又落下了一陣淅淅瀝瀝的小雨。兩個人就這樣躲在了那殘破的屋檐下,靠在石頭上相互依偎著取暖。
黎淮安將自己的外衣脫了下來,蓋在了傅聆音的身上,一刻也不能夠讓她的身上所浸染的這撲面而來的寒氣。
「還冷嗎,聆音?」他緊緊地將她抱了住,盡最大的可能寓意他溫暖,並又在她的耳旁對他問道。
「我……淮安,淮安……」傅聆音在半昏半醒之間,朦朦朧朧地呢喃著,怎知從他的口中所聽到的,竟然是那個叫他不敢去面對的名字。
這一聲呢喃從她的口中呼出,黎淮安的心不由得一顫,好似有什麼尖銳的東西,在那一瞬間扎在了自己的心上。
「淮安,你在嗎,是你嗎,淮安,是你回來看我了嗎,淮安……」傅聆音在昏昏沉沉之中,變得急促了起來,口中的呼喚越發焦急,頭上密布了一層細密的汗珠,也不知是冷汗還是掙扎所溢出的汗水。
「聆音,你不要動。」怕他會受到這冷風的侵襲,黎淮安拼盡全力將她安撫住。
「淮安,是不是你回來了,是你,一定是你吧。」而傅聆音的口中仍然在呢喃著那個名字,好似在拼命的去抓著那離她最近,卻又觸及不到的東西。
黎淮安心中的酸楚與痛翻湧著,踟躕了一瞬,深深閉上了眼睛,終歸還是用著那沉沉的聲音應承了下來,「是我,聆音,我回來了,我一直都在你的身邊。」
這一次,他終於應了下來。
也唯有在她昏睡的時候,他才能夠擁有承認自己身份的那一份勇氣。
他的聲音落了下來,好似帶著一種本能的力量,在衝擊著傅聆音的心,即便是在昏睡之中,卻也還是能夠在那一瞬間變清晰地辨認出來。
「淮安,真的是你嗎?」在這一刻,她褪去了那一份絕處蒼白的臉上,也多了一絲安逸,還是在努力的去尋覓著心之所向的歸處,「我就知道是你的,我感受到了,淮安,你終於回來了是吧。」
「你回來看我與盼君了是吧,你答應我,這一次永遠都不要離開我們,好不好?」
朦朦朧朧的囈語中,她這含糊不清的聲音已經泛起了絲絲哽咽,其中所交融著的更是他這七年來無窮無盡,無法與人道出的心酸。
黎淮安更是痛在了心裡,這是他這一生所留下最深刻的罪孽。
他更緊地將她擁了住,將下巴抵在了她的額頭上,深深而道:「我不會離開你的,我對你的心永遠永遠都不會變。」
若這一次得以保全性命,定然要即刻甩掉魏子成的身份。要永遠永遠以黎淮安的身份守在她的身旁,不相欺,不相負,直至此生終老。
「你在就好,你在就好……」聽得了黎淮安的聲音,傅聆音才逐漸安穩了下來,臉上浮現了一抹安詳之色,停止了那局促不安的掙扎,漸漸安穩地睡了去。
黎淮安就這樣緊緊擁著她,用自己身上的溫度去予以她溫暖溫存。
這風雨之夜,就當作是一場大夢吧,也唯有在這夢中,方才能夠與其傾情相擁。
幸而上天垂憐,這雨勢並不算太大,沒有讓傅聆音的病情雪上加霜。
兩個人就這樣相互依偎著,在這屋檐下度過了整整一夜。
驟雨初歇之時,天將明,雨勢停歇後,方才消退了那撲面而來的寒冷之感。
一點點的光亮落在了這屋檐下,但卻並沒有帶來那晨光熹微的朝陽,縱然沒有落雨,卻也不是上好的艷陽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