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 與君生死兩相隨(三)
2024-06-03 12:20:30
作者: 沉璧影
因為怕黎瑾瑩再被人追蹤,這一次也沒有讓她前去,也只是留他一個人默默的呆在了這小小一方帳篷之中。
這一日是一個暗沉的陰天,沒有陽光,那帳篷本就狹小,在那手工的紗窗外,窺探不得一絲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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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瑾瑩的髮絲垂落在雙肩,早已無心梳洗打扮。面頰愈發消瘦,顴骨已然深深地凸現了出來,整個人都已形銷骨立。一雙眼眸的眸底如同一灘死水,再也泛不起任何波瀾。黯淡的眸子之中,也窺探不到任何光澤。
她就這樣拄著太陽穴,靠在那紗窗上默默出神了良久,臉上無喜無憂,靈魂好似已然被隔絕在了世俗之外。
良久之後,她才默默轉過了身,輕輕地靠在了桌畔,默默地垂下了眼眸,氫氣那龜裂乾涸的唇瓣,在口中暗暗呢喃著,「耀南哥哥……」
開口之間,已是滿腔的沙啞,她早已知曉,自己發出這樣的呼喚,是不可能再得到任何回應了。
那溫和俊朗的容顏在這人世之間早已沒有了痕跡,自己再也不可能看到他的身影,也再無可能望見,那充滿了寵溺的目光,也再也無法聽到那一聲聲溫和的「瑾瑩」了。
那個深愛她的耀南哥哥,早已不再屬於這個破落的煙火人間了。
明明知道不可能再得到回應,可她卻還是情不自禁的去呼喚他,還是會自欺欺人的想著倘若他尚在這人世之間該當如何?
可當這一聲呼喚從口中叫出時,抬眼所望到面前那一片冰涼的帳篷,心中便泛起了一陣又一陣撕心裂肺的痛楚。
她的眼眶一酸,終於將壓抑許久的淚水落了下來,滾燙的溫度落在了手臂上,所化作的是無聲亦無息的痛,卻已然痛入心扉。
在旁人面前,她和不敢落淚,也不能落淚,唯恐自己之事會引得旁人分心與擔心,也只能夠做一副平和無恙的模樣。
唯有在自己獨自一人之時,方才能夠不再壓抑心中那已然入了骨髓的痛楚。
「耀南哥哥,你在那遙遠的地方,會看到我嗎?」她抹去了臉上的淚痕,微微抬起了頭,渙散的目光不知望向何處,像是在同那遠在天國的靈魂對話,又像是在自言自語。
「如果你能夠看到我,你會不會知道我在想你?為什麼這些天來你一次都沒有入過我的夢,為什麼你不肯來看一看我呢,我真的好懷念我們曾經在一起的那段時光。」
「你曾經說過,只要戰爭結束,便立刻娶我為妻,這一生一世認定了我一人,永遠不會變心。你不知道,當初和你在一起的時候,我覺著我就是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哪怕是戰爭頻發,哪怕是生活再艱苦,只要有你在我的身邊,再辛苦也不算苦,再疲憊也不覺著累。」
「可是你就這樣離我而去了,母親也離我而去了,兩個深愛我的人都不在了,都是為了我而死。我現在這樣活著,與一副軀殼相比,已經沒有什麼兩樣了。」
越是回想著當初的那些事情,她便越是心痛,淚水再一次奪眶而出。
「都是因為我,都是因為我。」她痛心疾首地握緊了拳頭,一邊悲泣著,一邊呢喃著:「羅家那群人想要殺的是我,你與媽媽都是為了救我而喪命,明明我才是那個最該死的人。」
「耀南哥哥,你生在羅家,這一生從未受過任何優待,到頭來卻死在了他們的手中,你這一生實在是不值。」
「可我現在卻什麼都做不了,我真的好想殺了那些殘暴之徒,好想聽你替媽媽報了個血海深仇,我我卻做不了……」
她的淚水不停地簌簌落下,那一份無法爆發的出來的怨恨,是心中最深的痛楚。
痛哭過一場後,她的情緒才稍稍有了平穩,抹去了臉上的淚痕,卻無法抹得去他雙目之中的悽然與沉重。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將自己的心緒平復下來,再度將頭抬了起來,那暗淡的眼眸之中,似乎泛起了一絲淡淡的希冀,「耀南哥哥,你說過來世還會找到我是不是,所以我們還能夠重逢的,對嗎?」
話音落下,她的睫毛輕輕顫了一顫,臉上漸漸泛起了一抹柔潤,「那你一定要在那一邊等著我,過不了多久我就會到那邊去找你的,只是不能夠是現在。」
說著她那還帶著稚氣的臉龐之上,凝起了一抹堅毅之色,與此同時,交織了一抹不符合年齡的悲壯,「我不能夠白活這一場,就算是我再想你,我也必須要堅持下去,更不能讓你和媽媽白白為我而死。」
「這些天發生了這麼多的事情,我已經讓他們為我操勞了太多太多,我必須要做一些值得的事情,才不枉費他們對我的一腔呵護。」
「只有我做了該做的事情,用自己的生命守護下該守護的東西,我才能夠去到那邊找你。」
她的話音停頓了一下,臉上泛起了一抹淡淡的笑容,笑容之中,帶著期許,也含著三分蒼涼,「我知道你一定會等著我的,待到來世,我們生在一個沒有戰爭與炮火的時代,我們再去兌現曾經許下的諾言,到那個時候我們就再也不會有任何顧慮了。」
「砰砰砰。」然就在這時,帳篷之外忽然傳來了敲門聲,緊接著又聽到了傅聆音的聲音,「瑾瑩,你有沒有睡,我能進來看看你嗎?」
「啊,表姐。」聽到了傅聆音的聲音,黎瑾瑩便立刻抹去了臉上的淚痕,連忙回過身,「我沒睡,表姐你進來吧。」
得到了回應,傅聆音這才走了進來。
黎瑾瑩面色淡淡無悲亦無喜,面向了傅聆音,只是輕聲地問了一句,「表姐,忙完義診棚的事情了嗎,據說今天送來的傷病患者很多,大家今天大概都很忙吧?」
「倒也還好。」傅聆音走到了她的身旁,輕輕坐了下來,「我們都已經把該做的工作做完,確保每一個傷病患者都得到了醫治,才離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