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你對當今聖上有何看法

  笑著詢問：「怎麼了？難道大人不是公公，是……聖上的男寵？」

  蕭清「噗嗤」一笑：「我當然不是什麼男寵。」

  「那就是公公沒錯了。」梁蕭嘿嘿一笑。

  梁清跳起來就要給梁蕭一腳，卻迎上了蕭清不滿的目光，趕緊坐回原位。

  卓子房看在眼裡，無奈的搖了搖頭，眼裡的失望難以言喻。

  蕭清瞥了一眼手裡的銀子，沒好氣的問：「你當著三位老臣的面，在這裡賄賂天子近臣，合適麼？」

  「不合適麼？」梁蕭反問。

  聞言，梁清差點又想跳起來踹飛梁蕭。

  

  「你似乎話裡有話？把話說清楚。」蕭清的語氣逐漸轉冷。

  梁蕭微笑道：「朝野上下，早就貪腐成風，凡事先要『心意』、『見面禮』美其名曰『禮尚往來』，若心意不到位，便是各種為難、迫害。比如我爺爺賦閒在家，朝廷的小黃門來燕州，還要他們去接風洗塵，備足禮物。」

  蕭清一怔，梁清三人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了。

  這小子，哪壺不開提哪壺，當著聖上的面，說貪腐成風？

  梁蕭繼續道：「而我梁蕭，想過一過安穩日子，無意仕途，遇上公公，只好破財消災以求自保，僅此而已。」

  蕭清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卓子房三人不敢打擾，只能不停朝梁蕭使眼色，然而梁蕭視而不見，始終警惕的盯著蕭清身後的一男一女。

  剛才他感受到了，這兩人若有若無的殺意！

  良久，蕭清苦笑：「原來如此……」

  說著，蕭清將銀子推回梁蕭面前，又說道：「你放心，我沒有你想得那般不堪。相反，我有心為聖上招攬人才。」

  「秦公公，在下可不是什麼人才，您找錯人了。」梁蕭說道。

  秦公公……

  眾人眉頭一顫，蕭清表面上不動聲色，內心卻恨不得跳起來把梁蕭按著揍一頓。

  居然把他當成太監？

  可如果蕭清否認這個身份，以這梁蕭的機靈，他說不定立馬就要暴露身份，導致梁蕭說話有所保留。

  「此子不凡，姑且讓他誤會也好。」

  蕭清心裡打定主意，勉強擠出一絲微笑，說道：「可是你剛才賄賂我，人證物證都在。我要你證明自己確實有才，只是不願入朝為官。否則，我就將此事告知陛下。」

  梁蕭眉頭一皺：「想不到秦公公算計人還挺有一套，如何證明？」

  蕭清正色道：「零落成泥碾作塵，只有香如故，你就把這首詞補全吧。」

  梁蕭瞬間瞭然：這秦公公看來還真有心為國家招攬賢才！

  梁清滿心忐忑，給梁蕭送來筆墨紙硯，提醒道：「臭小子，不要亂說話！」

  蕭清立即制止：「無妨，令公子快人快語，倒是罕有的美德，如今國家正需要敢說敢做的人才。」

  梁清會意，應了聲喏，老實坐回原位。

  梁蕭提起筆，微笑道：「有勞秦公公替我磨墨。」

  「噗！」

  正在喝茶的洛長豐和卓子房，當場噴了。

  梁清欲哭無淚，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讓當今聖上給自己磨墨？你小子可真是古往今來第一人！

  蕭清嘴角一抽，點頭道：「也好，別讓我失望。」

  在眾人震驚的注視下，蕭清開始給梁蕭磨墨。

  看在眼裡，三名老臣和兩名侍衛，無不是滿眼欽佩、感動。

  真不愧是少年聖君！

  梁蕭見蕭清如此客氣，也不再得寸進尺，左手大筆一揮，寫下了整首詞。

  【驛外斷橋邊，寂寞開無主。已是黃昏獨自愁，更著風和雨。無意苦爭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塵，只有香如故。】

  望著整首詞，眾人神色終於有所緩和。

  三老懸著的心總算是放下了。

  「好詞，好字！」

  蕭清情不自禁的讚嘆，目光一刻不離這首詞，讚嘆不絕。

  「這首詞，表面上道盡了梅花的淒涼，實則表達了對自己高潔人格的肯定。梁蕭，莫非你在感嘆自己的人生失意坎坷？」

  一旁的梁清三人恍然大悟：梁蕭被世人嘲笑，被書生們排擠，不正像這傲雪寒梅迎春凋零？

  梁蕭答道：「公公也可以這麼認為，不過我已經無所謂了。」

  聽著梁蕭一口一個「公公」，身後的侍衛眼神越來越不滿。

  但蕭清已經不在意了，點頭道：「能寫出這種詞，我相信你是一股清流。那，『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何解？是用來鞭策讀書人？」

  梁蕭嚴肅道：「大乾國崇文抑武，文人地位之高，空前絕後，國家卻擋不住蠻荒入侵，最應該反省的便是他們。但也不局限於讀書人，我輩修文習武，皆應該明白這個道理，否則，難免會出現俠以武犯禁，儒以文亂法的情況。」

  「俠以武犯禁，儒以文亂法……」眾人心頭一震。

  這區區一句話，居然道盡了大乾國癥結所在！

  此時的卓子房，死盯著梁蕭，目光灼灼，如獲至寶！

  蕭清望著這首詞，聽著梁蕭的話，內心大受震撼。

  他長年深居宮中，何曾有人敢告訴他這些！

  回過神來，蕭清重新打量著眼前的梁蕭。

  「謙謙君子，溫潤如玉。」

  這是蕭清對梁蕭的新印象，但前提是梁蕭保持現在的認真，而不是一臉壞笑喊他「公公」。

  「澤國江山入戰圖，那首也是你寫的。」蕭清的話語帶著幾分顫音。

  他早已猜到了，只想要一個肯定的答覆。

  「我不是，我沒有，你別亂說！」梁蕭連連搖頭。

  原本對梁蕭刮目相看的眾人，忍不住又翻了個白眼。

  和剛才一臉嚴肅談論的梁蕭，簡直判若兩人！

  蕭清笑了，從來不曾笑得這般開心，這般暢快：「梁蕭，你有如此憂國憂民的胸懷，不如入朝為官，協助聖上，為萬世開太平。」

  「不不不，我只是閒雲野鶴，受不了官場那一套規矩！」梁蕭斷然拒絕。

  「蕭兒！」原本一臉狂喜的梁清急忙提醒，又迎上了蕭清不悅的目光，趕緊住嘴。

  蕭清點頭道：「此事姑且不提，我想問，你對當今聖上有何看法？」

  梁蕭反問：「你想聽真話還是假話？」

  「自然是真話！」

  梁蕭撇嘴道：「說真話要殺頭的。」

  蕭清神色溫和，解釋道：「陛下派我出宮，正是為了收集天下良才。所謂忠言逆耳，你大可放心，陛下賢明，你便是罵他幾句，他也絕不會與你計較。」

  「還有個公主呢？會不會給我穿小鞋？」梁蕭說道。

  「公主更不會，你也可以順便提一提對公主的看法。」蕭清答道，隨後看向卓子房三人。

  卓子房會意，一臉嚴肅提醒：「梁蕭，老夫擔保，你放心說，陛下聖明，公主賢淑，千古未有，眼下陛下正需要收集天下良言，哪怕再難聽也沒關係！」

  梁蕭這才放下心來：「那我真說了啊？」

  蕭清點了點頭，一臉期待的注視著梁蕭。

  梁蕭這才舉起雙手，模仿嬰兒掙扎的姿態，手舞足蹈的說了起來。

  「那小公主愛管我的閒事，任性就算了，我不和小妹妹計較。就說那小皇帝，不好好找後宮佳麗傳宗接代，就知道叼著奶嘴到處亂跑，來燕州折騰我，像話麼！像話麼？像話麼。」

  「我現在都能想像他甩著鼻涕泡到處跑，叼著奶嘴『咿咿呀呀』的樣子，哈哈哈哈……」

  大堂內響起了梁蕭歡快的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