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愁生病
2024-06-03 09:13:14
作者: 怡然
靖寶回到府中已近傍晚。
陸氏眼巴巴的等在二門口,見兒子來,嘴角一彎迎上去。
靖寶瞧著心酸,不想讓她升出太多的希望,便將考試失利的事情說與她聽。
陸氏神色一黯,嘆道:「大約是水土不服的原因,左右回臨安府還有學上,也不是什麼大事。」
這可比罵幾句還讓靖寶難受。
她扶陸氏回房,強撐精神陪她用過晚飯,又閒聊了幾句,方才回自個院裡。
進了房間,靖寶的臉耷拉下來,頭往床上一栽,跟泄了氣的皮球似的。
阿蠻不敢多問,打水更衣淨面,靖寶由著她弄,不一會便暈暈欲睡……
半夜噩夢驚醒,靖寶起身推開窗,扶著窗欞,思索起事情來。
文章沒有寫完,進國子監怕是渺茫,眼前有兩個選擇:
一是留在京城,備考秋闈;
二是回臨安府備考。
京里紛紛擾擾,回去更妥當些。
但是靖寶當下打定主意,就要留在京中,這裡有太多事還沒完成。
可事情還未下手,她卻先病倒了。
陸氏得知後急得不行,立刻讓宣平侯幫忙請母親生前最信任的老太醫來看病。
男女有別,一診脈,什麼都瞞不住。
老太醫給侯府老太太診了大半輩子的脈,什麼世面沒見過,厚厚的診金遞過來,他的嘴比河蚌還緊。
診脈,抓藥……
一通折騰後,靖府上上下下都知道七爺考試失利,病倒了。
頭一個來瞧好戲的,便是靖家二老爺,他站在床旁,慈眉善目的臉上隱隱透著快意。
「沒考上也未嘗不是好事,你這性子進了國子監,容易惹是生非,不如回臨安府好好溫書。」
趙氏也緊跟著說道:「七爺這麼聰明,都失了手,可見那國子監真不是普通人能進的,也別惱,秋闈好好努力,就能和未來首輔一道進國子監讀書,爭取能同朝為官。」
靖寶眼皮都沒動一下,「做不了官也無礙,左右還有靖家的家業要打理。」
靖二老爺與趙氏同時被踩住了痛處,臉沉沉的叮囑幾句便走了。
走出院子,趙氏看了眼身後的周媽媽。
周媽媽哪能不知道趙氏的心思。
低聲道:「二太太,富貴險中求,若真等七爺中了進士,那可就晚了。」
趙氏捂著帕子道:「就不知道老爺是個什麼心思?」
周媽媽:「依老奴看,太太的心思就是老爺的心思,不如趁現在侯府元氣沒恢復,先下手為強。」
趙氏勾起冷笑:「做得利落點,別讓人發現了。」
……
這邊主僕二人正在商量齷齪事,那邊李媽媽掀了珠簾進來,手裡捧著半包幹燕窩。
「大小姐派人送來的,還有一些點心,只是太太扣下了,怕七爺你貪嘴,噎了食。」
靖寶笑問:「大姐還有什麼話帶到?」
李媽媽從懷裡掏出一張房契,「這是酒樓的房契,花了三千二百兩銀子,大小姐先墊的錢,說讓七爺收著。」
「好!」
靖寶接過房契,放在枕下。
李媽媽見她臉上有疲色,便不再多言,待要轉身去掀帘子時,門帘子卻突的一掀,外的人,里的人都嚇了一跳。
「表少爺,你怎麼來了?怎麼也不叫人通稟一聲?」
「我來看我家小七,通什麼稟啊!」
陸懷奇把李媽媽往外輕輕一推,「別站這兒礙手礙腳,我和小七有私房話要說呢!」
靖寶翻個白眼,趕緊蜷縮進被褥里,只露出半個腦袋在外面。
「靖小七!病得下巴都尖了,怪可憐的。」
靖寶懶懶的不想說話。
「你也別怕,石家那兩人,小爺我早晚弄死他們,只是暫時還不到時候,咱們先忍一忍啊!」
靖寶這才認認真真打量了陸懷奇一眼。
看來,這傻子不缺心眼,缺實力。
這場風波中,老皇帝雖然沒有對石家兩兄弟做出任何懲罰,但京中有眼睛的人都看著呢!
更何況太子早晚會承大位,打宣平侯府的臉,不就是打太子的臉,對石家秋後算帳,不過是時間的問題。
「多謝陸表哥!」
到底是病著,靖寶的聲音又啞又懶,聽得陸懷奇心疼死了,從懷裡掏出一方帕子。
「五妹給你的,她說你若是嫌棄,直接扔了,不用還回來。」
靖寶看著帕子上精緻的繡花,也不知道該說啥。
陸懷奇又道:「對了,父親讓我傳句話,國子監若進不去,也沒什麼大不了,早些回南邊,左右還有秋闈。」
靖寶臊得把被子往頭上一蒙。
這京里,還能不能有點個人隱私了?
才一天,自己考試失利的事情,就傳得人盡皆知。
這什麼傳播的速度?
太快了!
顧長平此刻正在書案前閱卷。
沈長庚坐在下首處,拿著一張考卷冷笑道:「我竟看不出來,石舜這個王八蛋,倒也熟讀四書五經。」
顧長平抬頭:「石尚書本來就是書香之家,科第出身,兩個兒子終日在詩禮簪纓大族浸潤,又能遜色到哪裡去?」
「阿呸!」
沈長庚破口大罵:「快別跟我提什麼書香之家,一窩子畜生還差不多,下賤!」
顧長平撩起眼皮看他一眼,拿過卷子,仔仔細細地讀過後,拿硃筆批了個二等。
「你說得沒錯,文章錦繡,但品性略差,終究難成大器,二等已算是給石尚書面子。」
他姓石的有個屁面子!
沈長庚順手又拿起一個考生的卷子,一看名字,不氣了,樂笑了。
「錢三一,這起的什麼名字?」
「應該是錢侍郎的兒子!」
顧長平頓了頓,又道:「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萬物歸元才是真,這名字起得有意思,就不知道文章做得怎麼樣?」
沈長庚一邊看,一邊頷首:「錢侍郎鑽錢眼裡,兒子卻是不俗,這文章做得,難得,難得!」
「能讓你連說兩個難得……」
顧長平一通細讀下來,毫不猶豫地拿硃筆批了個「優」,「才華橫溢,滿腹經綸,日後必是個了不得的人物。」
「歪竹出好筍,錢侍郎祖墳冒青煙了。」
顧長平端起茶盅,慢慢嘗了一口,掩住眼中的暗芒。
「靖寶?如珍似寶?好好的男兒郎取這個名字,一看就是養於婦人之手,不妥,不妥!」沈長庚直搖頭。
顧長平眼角一跳,將茶盅放下:「文章作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