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寢殿內，邢芷嫣真真切切將外面所有聲音收入耳中，沈逸舟的護短，麗妃的慌亂，夏胤帝的不悅，沈風宸的冷血，殷如雪的哀求！

  聽著殷如雪撕心裂肺的哀求聲，聽到沈風宸冷血絕情的溫柔話，她仿佛看到了當初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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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也是這般苦苦跪在沈風宸狡辯，一下一下磕著頭，哀求著這個男人，求他幫幫司家，求他放家人一條生路。

  這個男人也是如現在一般，用最溫柔的語氣說著最冷血的話。

  沈風宸，自始至終最愛的不過他自己罷了。

  棋子，棄子，多麼相似啊！

  但是她並沒有因為殷如雪因跟自己的遭遇相同而產生共情而心軟，反而心中一片平靜。

  殷如雪是可伶人卻也是可恨之人。

  「想什麼呢？」沈逸舟聲音輕柔，一雙黑眸一瞬不瞬地凝視著她。

  邢芷嫣收斂住眼底的情緒，那張絕美的容顏上拂過一抹淺笑，似乎心情還不錯的樣子，「沒想什麼！」

  聽到她的回答，沈逸舟出奇地低落的應了一聲，語氣中似乎帶著一絲失落。

  她覷了男人一眼，隨即就看穿了男人的小心思，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弧度，「謝謝！」

  沈逸舟眼眸瞬間發亮，心頭一喜，抬了抬下巴，非常高興地說道：「為媳婦教訓人理所應當，不用謝！」

  口中說的不用謝，但她這聲謝謝卻讓男人眉眼間充滿了笑意。

  沈逸舟為了她教訓殷如雪的，不然就憑殷如雪這種小角色，根本入不了他的眼，也根本不值得他親自教訓。

  一旁的邱嬤嬤看到兩人的打情罵俏，掩唇一笑，眼底滿是笑意，歡喜地說道：「殿下，公主，進去吧，太妃在等著。」

  隨著邱嬤嬤邁入裡屋，太妃此刻半坐半靠地躺在床榻上，見到兩人進來，連忙抬手招了招，笑著虛弱地喚道：「丫頭，過來！」

  邢芷嫣快步上前，來到床邊坐下，輕聲詢問，「姑母，感覺如何？」

  沈逸舟沒有說話，只是站在邢芷嫣身後，但他眼眸中的關切一點也不少。

  凌太妃笑了笑，「已經好多了，聽邱嬤嬤說了，這次多虧了你這個小丫頭，我這個老婆子才能撿回這條命來。」

  她倒是沒想到邢芷嫣這個小丫頭竟然還有如此本事，當真讓她意外，本以為邢芷嫣就是一個公主，只不過處事風格，性情與平常女子不太一樣而已，結果她還有如此醫術傍身，有這樣的女子在小舟舟身邊，她也算是放心了。

  「姑母吉人自有天相，就算沒有我，姑母也一定能化險為夷！」邢芷嫣淺淺一笑。

  可在場眾人心中無一不清楚，倘若沒有邢芷嫣，凌太妃此次難渡難關的。

  不過凌太妃聽了邢芷嫣的話，渾濁的眼底閃過一抹刺痛，但很快就被她掩去，「聽說是王府的花農對瑤月花做了手腳？」

  「花農已經畏罪自殺了！」沈逸舟周身的氣息驟然下降了幾分，黑眸中閃過一抹幽冷。

  邢芷嫣聽到沈逸舟的話，眼底閃過一抹驚色，但卻未表現出來，淡定地問道：「那婢女呢？」

  此話問完，她明顯感覺到沈逸舟周身的溫度更加低到了冰點，眼底閃過一抹戾氣，「死了！」

  這次邢芷嫣沒再淡定，臉上神情出現一絲裂縫，手不由地握緊了幾分。

  沈逸舟口中的死了，定然不是簡簡單單的死了，定然是被人殺了。

  那婢女確實是被人殺了，當沈逸舟去到柴房時，人已經胸口被冷箭刺穿，倒在地上，雙目瞪得巨大，死不瞑目。

  「唉！」凌太妃嘆了一口氣，「罷了罷了，此事到此為止吧！」

  此話一出，邢芷嫣和沈逸舟三人似乎都沒有太大的情緒波動。

  沈逸舟聞言，只是眼底閃過一抹暴動的寒意，轉瞬即逝，沒有人發現。

  邢芷嫣打從沈逸舟說花農畏罪自殺開始，她就一直悄悄注意著凌太妃的神色變化，結果如她所想一般。

  凌太妃在聽到兩個加害自己的兇手都死了，竟一絲著急，怒意都沒有，平靜如鏡面一般，毫無波瀾。

  兩個加害自己的下人都死了，連幕後兇手都未成逼問出來，人就已經死了，身為受害著的凌太妃卻表現地一點都不著急，不在乎，仿若與她無關一般。

  這樣要麼她大發善心，真的不願意追究此事誰是兇手，要麼她心中知道兇手是誰，如此不追究是為了護那個兇手。

  這兩種原因，邢芷嫣偏向於後一個。

  凌太妃能將夏胤帝和晉王成功養大，已經不是可以說她是一個喜歡發善心的人。

  在皇宮中，將兩個皇子養大，手上怎麼可能是乾淨的，心又怎麼可能是菩薩心腸。

  唯一能解釋通的就是，幕後兇手凌太妃知道，且認識，而且關係非常親密，所以她在包庇，在護著他。

  既然人家受害者都發話不追究了，她一個外人又有何立場插話呢！

  即便她心中知道那個人是誰，但凌太妃即選擇護，沈逸舟也並沒有說話，她也沒必要再多此一舉了。

  同凌太妃閒聊了幾句話，凌太妃臉上便出現了疲倦之意，她同沈逸舟便告退了。

  離開了凌太妃的寢殿，走在路上，兩人都沉默不語，沒有人說話。

  邢芷嫣看著沈逸舟的背影，竟看到了一絲蒼涼之意，眸光微閃，抿了抿唇，停下了腳步，站在原地望著沈逸舟的背影，喚道：「沈逸舟！」

  沈逸舟身形一震，停下了腳步，卻沒有回過頭來，沉默了許久，還緩緩說道：「本王從未想過要奪得什麼，他，終究還是放心不下！」

  邢芷嫣心猛地一抽，她竟在沈逸舟話中聽到了一絲難以言喻的悲傷，她也清楚沈逸舟口中的那個『他』指的是誰。

  即便兩人害凌太妃的人死了，憑沈逸舟的能力又怎麼可能會查不到幕後兇手是誰，只不過凌太妃不願追究，他便隱忍了下來。

  邢芷嫣緩步走到沈逸舟身邊，站在他身側，目視前方，不緊不慢道：「太妃同陛下的談話，我都聽到了。」

  沈逸舟側眸看向了邢芷嫣。

  她知道沈逸舟在看她，但她依舊目視這前方，淡淡地說道：「陛下就是真正害太妃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