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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2章 奇怪的繃帶

2024-06-03 08:02:50 作者: 者鶴

  「凌姑娘?」

  應淮序的一聲喚,叫凌雨桐頓時從自己的思緒中脫離。

  「嗯?」

  她側眸看他,眼裡浮現出幾許不好意思。

  「抱歉,您剛剛說什麼?」

  雖然她無論怎麼看,都不覺得眼前的人已經三十有五,但對方就這麼說了,她也就順著對方來。

  那,以她不到二十的年紀,是要尊稱……對吧?

  應淮序嘴角勾了勾,看樣子完全沒有被冒犯到。

  「我說,凌姑娘身為女子,卻心繫天下,憫憐將士們的安危,更不惜以身犯險,自己親身遠赴北疆,可為女子仁愛之表率,讓我等甚感羞愧。」

  凌雨桐沉默。

  

  她眉梢一挑,定定地看著應淮序。

  「羞愧?」

  她在唇齒間咀嚼著這個詞,搖搖頭,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這滿地分門別類抬下來的糧食。

  「您怎會這樣說?」

  「您瞧,這裡滿地都是您千辛萬苦從京城運送過來的糧食,同我一樣,京城離北疆那麼遠,您不是一路車馬勞頓地過來了?」

  「我想,以您如今的官品,絕對是有這點選擇權的。」

  「而您既然選擇了來,定也是抱著大愛的心思,特來關注將士們的狀態,是吧?」

  應淮序慢悠悠地看她一眼。

  「倒是不知,凌姑娘不僅醫術好,口才也好,這誇起人來,也是直往心坎里說呢。」

  凌雨桐淡淡笑了笑,並不接話。

  從車隊裡卸下來的東西都被運往營帳里的倉庫。

  祁宴也終於騰出空來,扭頭看向他們。

  「清點完了?可有誤?」

  應淮序上前一步,微妙地擋住了祁宴要走向凌雨桐的步伐。

  祁宴回頭取了單子,點頭:「無誤,侯爺在忙,稍後過來。」

  他站定在原地,即便腳步沒有走向凌雨桐,但視線卻是鎖在她身上的。

  他甚至抬眼看了看天,然後煞有其事地說:「今天的風又寒涼了些,我記得午間時分,你將一些手帕晾曬在帳外了,此刻該是幹了。」

  「不及早取下來的話,我有點擔心會下雨。」

  「啊?對。」

  凌雨桐被他這麼一提醒,瞬間就腦子一清。

  她無奈地聳聳肩,趕忙道:「多謝提醒,那我得快些過去!」

  她晾曬出來的手帕都是給將士們用的浸了藥汁的東西,要是被突如其來的雨水給打濕了,可就不能用第二次了。

  會影響將士們恢復的速度!

  她對他提醒的不疑有他,讓應淮序眯了眯眼睛。

  只是,他的動作太細微,還真沒人看見。

  倒是凌雨桐,她轉身走得急,長長的髮絲一甩,就碰到了應淮序的手。

  她自己沒發覺,但應淮序卻是下意識地繃緊了身體。

  祁宴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但應淮序除此之外,就沒再露出奇怪神色,察覺到祁宴的視線,他甚至輕輕閉上了眼睛,仿佛在輕輕嗅聞凌雨桐未曾散去的頭髮香味。

  祁宴:「……」

  他沉了眸,蹙著眉頭看應淮序。

  應淮序笑了聲,睜開眼,毫不避諱,也毫不羞澀地說道:「好久沒聞過這麼清新的香味了。」

  「一時失態,還請祁小友不要見怪。」

  說著,他還眼帶關懷地問道:「我方才聞著,這香味似梅,但……梅花,應當不是在秋日盛放的吧?所以,我能問問她是如何鎖住梅花香氣於頭髮之上,這實在是妙極了。」

  他又露出那樣陶醉的表情,雖然戴著面具看不清表情,但他微微眯起來的眼睛和唇角的笑意,很難讓人看不出他的心情。

  又或者說,他根本沒想著要隱藏。

  這讓祁宴心頭升起了巨大的反感。

  有股說不出的粘膩感。

  這話之後,祁宴是徹底冷了臉:「雨桐是我的家人,還請應大人,往後放平態度。」

  「她不需要長者的獨有關注。」

  「在營帳,應大人若是有事,儘管過來找我,我隨時都在。」

  「只是問個鎖香方而已,何至於呢?」

  應淮序輕笑著,挑眉道。

  祁宴並不說話,他只定定地看著應淮序,周身的氣勢如同萬里冰封,嚇人得緊。

  「好啦。」

  「我開玩笑的,鎖香方嘛,哪裡都有啊,只是,凌姑娘髮絲上的格外好聞些。」

  他抬起手來,輕輕拍了下祁宴的肩頭。

  動作間,他的袖子落下來了一點,露出裡頭的白布。

  似是繃帶。

  但這繃帶又不太像是纏著傷口的,祁宴大眼一掃,就能看清,這繃帶纏得特別緊,緊到……仿佛纏繃帶的這個人不想讓任何人看見他裸露的一絲手臂肌膚。

  奇怪。

  祁宴眼皮子一撩,順著他的話道:「是嗎?」

  「既然常見,更不需要問了。」

  「倒是應大人,您這手臂若是受傷了,繃帶纏得太緊,可對傷口恢復不利,不如……」

  他話沒說完,手就如同鷹爪一般,猛地襲向應淮序。

  本是不應該落空的。

  但……

  祁宴眉眼一跳,看見應淮序以一個他沒想到的速度,避開了他伸過去的手。

  「大人,傷口纏太緊了,會血液不流通的。」

  「我只是想幫您,沒有任何冒犯的意思。」

  應淮序一直微笑的唇角拉出一個平直的弧度。

  「哦,我沒有說你冒犯。只是,我這個人不太喜歡被人近身接觸,有驚嚇到你的地方,先說聲抱歉了。」

  他抖了抖袖子,沒有退後腳步,但放下手整理袖子的動作卻是下意識避著祁宴。

  那剛好是一個他可以及時反應過來,完全避開祁宴的位置。

  祁宴微微眯了下眼。

  不太對勁啊,這位應大人手上的繃帶。

  誰的傷口纏那麼緊還不滲血呢。

  「我的傷口小些,我不樂意讓它在繃帶里仿佛扇風一樣,那感覺怪難受的,所以就……纏得緊了些,別見怪,個人的一些……改不掉的壞毛病罷了。」

  他竟是在解釋。

  這倒有了幾分親近和讓人探尋的意思。

  於是,祁宴也就順著他的話頭問道:「哦?」

  「實不相瞞,我之前並未聽過您的名號,可就是因為這傷?」

  畢竟,傷口小,不代表傷得不嚴重。

  果然,應淮序笑了。

  他似是無奈,搖頭的動作都戴著鬱郁的感覺,然後在整理好袖子之後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臉。

  「叫祁小友猜對了。」

  「你道我為何要戴著這個面具?」

  「不是因為我喜歡,也不是想要裝什麼神秘,只是因為……我不得不戴罷了。」

  「哦?」

  「願聞其詳?」祁宴端正了面色。

  應淮序用極平淡的語調說道:「因為,我受過一次火災。」

  「那烈火就如同舌頭一樣,瘋狂舔舐我身邊的所有……一切都塌了,我救的那個小女孩,也滿臉虛弱地倒在地下。」

  「我不願意看見這樣的畫面,於是,我也真的沒再看見那個小女孩了。」

  祁宴瞳孔一縮。

  火災、小女孩,這讓他想到一件非常久遠的事情。

  不,也不算久遠了,那大概是十幾年前的事吧?

  他也才剛剛啟蒙,懂了些事。

  「您是說……您就是當年那場火災時,衝進去救一個小女孩的英雄?」

  哪怕他當時年紀小,也聽過這件事。

  京城的東頭爆發了一場大範圍火災,一位英勇的官員衝進去救了嗚嗚大哭的小女孩。

  女孩不知是誰家的,也不知為何會獨自一人待在當時沒有一個人的東頭。

  在當年,東頭還不是一個繁華匯聚的地方。

  是後來興起了樂妓,才讓東頭徹底繁華起來,而程芷嫣為現在其中之首。

  他記得,他還曾崇拜過那個衝進火場的官員英雄,那個人,也更加奠定了他想要以後保家衛國的信念。

  可是,後來就沒有那個英雄的消息了。

  只知道,對方是個官位不低的官員。

  從回憶中抽身,祁宴就聽見眼前人說:

  「談不上。」

  「英雄從來是世人叫的,身在其中之人,只是做當下要做之事而已。」

  應淮序端得是一派淡然,無畏。

  祁宴本該從心底升起敬佩的,但……他卻下意識想要皺眉頭。

  感覺不對。

  總覺得差了些什麼。

  但這次不等他想清楚,以及如何回應,身後就傳來了安南侯穩重含笑的話語。

  至此,思緒徹底被打斷,他看著面前二人寒暄,重複官場的繁文縟節,壓抑了想要蹙眉的心念。

  ……

  「啊啊啊,疼!」

  「現在就叫疼的話,等會我下了針,你更要受不了了。」

  阮傅蹙著眉頭說道。

  他的手勁極大,狠狠壓著來澈因為疼痛,幾乎要彈起來的身體,面上不見什麼吃力之色,手上的動作也格外穩准狠。

  「再忍一刻,想想不忍疼的話,以後可就長眠了,再感受不到疼。」

  來澈:「……」

  謝謝,他覺得更疼了,疼得要命那種!

  額頭上已經全是冷汗,要不是有阮傅壓著,他真的會疼得彈跳起來,弓起身子。

  但被強行壓制,也不好受就是了。

  「為什麼會忽然毒發啊啊啊!」

  來澈想仰天大吼,但實際上他使了全身的力氣,發出的聲音也就像是貓兒撓癢。

  阮傅毫不受其干擾。

  來澈艱苦出聲:「我……我都毒發疼成這樣了,那……松月她……」

  難為他這時候還能想到松月。

  阮傅沉下了眼眸。

  可糟糕的是,他也不知道松月在哪。

  *

  松月正緊緊閉著眼睛,她全身上下都在顫抖,明明身處的環境並不算寒冷,但……她好似冷到不行,連意識都接近虛無。

  她的手裡,正牢牢攥著凌雨桐要的東西。

  可是,她卻無法策應,把這東西給小姐了。

  在極寒之中,她好像出現了幻覺,看見面前有人的重影,由遠及近。

  有人在喊她。

  「松月!」

  「醒醒!」

  陳秋水臉色沉得厲害,彎下腰將已經完全陷入昏迷松月抱起來,然後道:「祁小姐,快馬一用。」

  祁韻點頭,眼底同樣是濃濃的擔憂。

  「你騎著快馬,帶她去京郊客棧,三十號房。」

  「那裡有人能救她。」

  聽她說完,陳秋水一言不發,抱著人就走,不耽擱任何時間。

  馬兒很快就看不見影子了。

  祁韻蹲下來,撿起來松月昏迷也死死抓著不丟手的東西,她扭過頭來,神色冷厲。

  「將這些東西派個靠譜的人帶去北疆,給她。」

  見人拿了東西要去執行命令。

  祁韻抿唇,又叫住了人。

  「等等,你不要告訴她,京城這段時間發生的事。」

  「可是,咱們不告訴姑娘,姑娘就不知道嗎?」

  「怕是……」

  祁韻閉了閉眼:「我知道,但,起碼現在她不要知道,無論是對北疆,還是對京城這邊,都好。」

  「是。」

  拿著東西的人也走了。

  只剩下祁韻獨自一人站在原地,眉眼垂著,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她看了一眼自己手上的血痕,低低嘆了一口氣。

  馬兒跑得飛快,一路疾馳,順著祁韻的指引,陳秋水順利到了三十號客棧房門口。

  阮傅聽見了敲門聲,一開門,就是眼眸一沉。

  「快進來,把她放下。」

  沒想到,方才還在擔憂的人,此刻就被人送到了他面前。

  屋內有很濃的血腥味。

  陳秋水面不改色,可在將松月輕柔放下後,他側頭無意間瞥到榻上血人一般的來澈,還是瞳孔一縮小。

  他抿緊了唇,快速看一眼松月,握緊拳頭。

  「她的毒性,也要像他那樣暫緩嗎?」

  現在解不了,他知道。

  心被提了起來,他不可抑制地從心底升起心疼。

  那樣慘烈的治療方式,她該有多疼,又能夠受得了嗎?

  「哦,他們不一樣。」

  阮傅聽出了陳秋水話音的顫抖,回頭這樣說道。

  可陳秋水的心並沒有因此而放下來。

  卻聽阮傅道:「別干站著,對她的治療方式不會太血腥,但也需要人幫忙,左右無人,就你來吧。」

  誰想到,不血腥是真的,但是……

  陡然被褪下來的衣衫驚了陳秋水一跳,猝不及防掃到一抹白皙肌膚,他整張臉爆紅,迅速扭過了頭去。

  阮傅挑眉:「愣著做什麼,遞工具給我。」

  陳秋水低低應了聲,可目光落點卻一直是自己的肚子,不敢抬頭,更不願冒犯。

  阮傅心裡嘆笑,還真是,將心思都寫到了臉上了。

  他心無旁騖,可越是按照工序行事,越是……皺緊了眉頭。

  「怎麼了嗎?」

  「恐怕,你們得快點尋到背後的那個人了。」

  「非正統蠱師下的蠱術,隨著時間推移會越發損傷人體,若是真到了節點……後果不堪設想。」

  「而她,和榻上那位,哪怕不到節點,也差不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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