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不罰反賞
2024-06-03 07:59:20
作者: 者鶴
祁宴並不回應過激的周洛羽,他維持著行禮的姿勢不變,靜待聖上回應。
身邊,喻相眼神劇變,身形搖搖欲墜。
袍角被輕扯一下,喻相低頭,看清楚了喻驚鴻傳達的意思。那熟悉的神色讓喻相方才還劇烈跳動的心突然靜了下來。
他回了一個肯定的眼神,示意喻驚鴻稍安勿躁。
聖上沉著眼,眼中是壓抑的怒氣。
「好啊,在朕的眼皮子底下謀好處?」
賄賂京外官差,讓差事增添莫須有的難度,除了謀利沒有別的可能!而他生平最恨有人在眼皮子底下欺瞞,搞燈下黑。
這是不把他的天家威嚴放在眼裡!
「高縣令何在?把他給朕拉上來,跟喻驚鴻當面對質,若皇兒所說一切為真,朕不會放過任何一個想以權謀私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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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宴側眸,看著高縣令被架上來,對方滿眼惶恐不安,看見聖上的那一瞬就撲通跪地,顯然是要全招的架勢。
喻驚鴻眼皮子一跳,搶先一步道:「聖上,臣認罪,臣認包庇之罪,但絕不認買兇殺人之罪!」
說話扯得他嘴上的泡疼,但他還是努力說著,儘量讓自己的話音不那麼含糊。
這當然要遭受更多的痛苦。
聖上眯眼:「什麼意思?包庇?難不成是你要說你包庇了他?」
被指著的高縣令渾身一寒:「不不不……」
喻驚鴻眼珠子一轉,張口就來,萬般痛心:「臣包庇的是……臣的庶弟,喻南尋。」
祁宴眼眸微眯,神色在一瞬間沉下去。
他知道喻驚鴻打什麼算盤了。
不過,那喻南尋就是省油的燈嗎?
「臣與庶弟多年來關係僵硬、對立,他嫉妒臣官位高他一籌,時常使些小計策坑害臣,臣都躲過了,未曾想他這一次如此大膽,竟設下如此狠毒的局,還牽連二皇子和祁宴,拿臣作掩蓋報他的私仇!」
「臣說這些也不是沒有憑據的,喻南尋身為庶出卻一向自傲,私下裡,臣聽過不止一次他說二皇子的壞話,還有祁宴,從祁將軍被冤時,那仇就結的深了。」
喻相猛地一拍大腿,像是忽然想起來什麼一樣,說道:「原來那天,在庭院說二皇子壞話的是那個孽子!他說……二皇子不學無術,是這京城最爛泥扶不上牆的……」
「放肆!」
聖上怒火直衝天靈蓋,氣得狠狠一拍桌子,手都震麻了。
而聽見詆毀之語的當事人周洛羽,此刻面若冰霜。
看著喻驚鴻勉力自證,以及喻相費心配合,祁宴心底冷笑,暗道,喻驚鴻這步棋,可是徹徹底底走錯了。
若那回雨桐整治喻南尋時他沒看錯,喻南尋這傢伙可是跟周洛羽暗中有聯繫的。
今天看來,喻驚鴻對此並不知情。
想把鍋扣到喻南尋頭上,也得看看,扣不扣得牢靠。
果然,下一瞬,周洛羽就惱怒發言:「你們放屁!」
「什麼意思?你覺得是喻南尋做了這一切,勾連遠在京城多少里的高縣令,然後還能精準知道父皇把差事交給了祁宴,不交給你?」
「甚至,還能算清楚本皇子會出宮前去京外,自動撞上他設計的彌天大網?」
周洛羽冷笑:「你是不是還想說,這翠綠一片的玉佩,也是因為喻南尋跟你住在一個府上,所以悄摸偷了來,然後交給要殺我的那群人?」
喻驚鴻心下一突,低頭掩飾眸中慌亂。
他本來確實是想這麼說的,但被周洛羽道破,他不能再用這個說辭。
祁宴冷著眼看熱鬧,似對現在這個局面早有預料。
聖上澎湃的怒氣不是為他而發的,周洛羽心裡知道情況,拽著喻驚鴻的罪名不丟手,現在好了,喻驚鴻又多一條罪名,搬弄是非,說謊騙人。
喻南尋甚至都不用出現,就已經甩脫了喻驚鴻要強行扣給他的帽子。
喻驚鴻被說得抬不起頭,聖上的眼神逐漸冰冷。高縣令也終於得以說出事情的原貌,所以,真的是喻驚鴻策劃了關於差事的一切,他踩了聖上的雷。
「傳令下去,喻驚鴻肆意設計公差謀利、藐視天威、搬弄是非、咒罵皇子,其罪行嚴重踩了我周朝律法的紅線!」
「罰,杖行一百,除去官職,行刑之地就定在京城正中,讓天下人觀!」
刷地一下,喻驚鴻臉色白得嚇人。他瘋狂搖頭:「不……」
嘴唇邊上的燙傷泡已經因為他的動作而破開了,膿水流了一臉,聖上只瞥了一眼,就眼裡全是厭色。
「拉下去!明日便行刑!」
喻相猝不及防,瞳孔一縮。
他下意識走上前一步,聖上冷漠一瞥:「怎麼,你有意見?既然有意見……」
「不不不!臣……沒有異議。」
對上聖上凌厲含怒的眼神,他當即選擇明哲保身。兒子,沒有官途重要。聖上只是給了一個屈辱的懲罰,他還有可以操作的空間,只要明天之前讓喻南尋那個孽子主動頂罪……
聖上冷哼一聲,威嚴盡顯。
嫻妃在一旁為聖上順氣,輕言軟語。
這時,周洛羽如他所答應的那般,再次將鋒利的恨意對準祁宴。
「父皇,喻驚鴻說謊騙人,肆意推脫罪名想給族中庶弟,受罰應該,但祁宴也不無辜,若不是那些去殺他的人確實存在,又怎會讓兒臣受這災難!」
「您怎麼一句都不責怪祁宴?」
這是一聲控訴,也是周洛羽內心深處的疑問。
祁宴找罰,他按他說的做了,父皇為何不罰?
聖上跟嫻妃對視的動作一頓,眸光複雜地瞥了一眼祁宴。
他何嘗不想罰!
就連祁家,他都想一併罰了,好叫他們知道,這天下究竟是誰的天下,這滿朝百姓,最該仰望愛戴的人是誰!
但他不能。
放在腿上的手掌陡然握成拳頭,這個細節周洛羽沒有注意到,祁宴看見了。
他唇角一勾,眼中掠過暗光。
果然,他猜中了。
聖上對他們家,成見已深。
不然不會因為不能罰他,而這麼積怨。
周洛羽盯著父皇,在等一個答案。
聖上輕咳一聲,指了下祁宴:「你說,那個組織的江湖殺手,只出手三次,對不對?」
「是。」
「那第一次和第三次,都是祁宴來承受的,對不對?」
周洛羽抿唇,仿佛又回到那個刀劍肆虐的晚上,他的無助、祁宴手中旋轉的刀尖、祁宴護人時寬闊可靠的背影。
「是。」
聖上撫掌一嘆,無奈道:「這不是結了?」
「你跟祁宴都是被波及的人,本就一身傷痕累累,還叫朕如何罰呢。」
他眼中略有深意,說道:「祁家再起不易,祁宴又是所受波折頗多的幼子,何不網開一面,叫天下百姓歌頌你的善呢。」
「此次,朕非但不會罰祁宴,還會獎賞他。」
「若不是他,朕的皇兒安能活著回到朕的身邊。」
他看向嫻妃,嫻妃點頭。
「賞……」
諸多金銀財寶從來福公公口中道出,周洛羽滿腦子都是懵神。
這……就不罰了?
還賞?
他驟然回眸去看祁宴,正對上祁宴謝恩抬眸,那雙狹長的眼看著他,輕輕一笑。
那一瞬,他知道,祁宴對這一切早有預料。
背上忽的湧上一層冰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