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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戲中自有公道人

2024-06-03 07:57:30 作者: 者鶴

  聖上走到正中,倪倉術立即從上位上下來,恭敬地站在一側。

  「杜晃,衝撞誥命夫人,有意傷人,領五十大板,對祁夫人磕頭賠罪!」

  「薛桐,同樣霍亂祁家門庭,但因並未傷人,在堂上敢於舉報,功過相抵。」

  聖上的視線四下轉過一圈,威嚴道:「對此二人,懲罰便就這樣。而高必先,反叛罪落實,故意設計害死我國忠勇將軍祁頌今,其罪當誅!」

  「三日後午時問斬,以儆效尤!」

  「呂清烈,忠骨,賜上好上藥,在府修養,待身體好全,仍可回軍中。」

  「此等懲罰,各位可有異議?」

  一片沸騰,又是一片靜謐。

  百姓們都以唾棄的眼神看著高必先,多年情義不顧,害死提拔自己之人,不要臉,不做人!

  

  高必先垂著頭,身上的血朝下滴著,整個人都透著一股頹廢的將死之態。

  仿佛被戳破的氣球。

  方才必死的決心沒有了,他開始簌簌發抖。

  如果沒有答應那個人,如果沒有凌雨桐對他家人的庇佑……

  只要他死了,就能得兩全法了吧。

  聖上嘴角翹起一個微乎其微的弧度,就要說最後的結語。

  可這時卻忽然有一人沉聲開口。

  「陛下,臣有話想說。」

  凌雨桐抬眼望過去,嚴侍郎要說什麼?

  「說。」

  聖上語調威嚴,但熟悉的人聽得出來,聖上的心情變差了。

  變得略微陰沉了些。

  嚴侍郎卻仿佛沒察覺到古怪的氣氛,他自如地說自己的,態度公謹。

  「臣認為,薛桐有嫌疑。」

  「他在初初上堂,就激烈控訴高必先,從話語中不難聽出,他是知道高必先簽了罪狀書的。若高必先最先的失誤說辭,是想再對罪狀書上的內容進行抵賴。」

  「那為什麼,薛桐一指認,他就不說話了呢?」

  「或者換言之,薛桐一指認他,他就認下了。」

  「而薛桐,以他御前侍衛的官職,是斷然接觸不到這罪狀書的,罪狀書從始至終都在臣手裡。」

  「臣沒給他看過。」

  一番說辭,驚得凌雨桐眉心一跳。

  她立即去看薛桐的神色,果不其然看見了他眼裡掠過一絲慌亂。

  而聖上的臉色也尤其陰沉。

  她的心重重一跳,側頭看祁宴,發現他的目光一直鎖定著嚴侍郎,神情審視。

  如果嚴侍郎說的是真,薛桐的存在,就是要讓高必先認罪的推手!而高必先定是知道薛桐背後的人是誰,才會不反抗地認下罪名,再也沒了必死的決心。

  卻聽在嚴侍郎說完後,佟太傅忽然冷了臉。

  「什麼意思?」

  「薛桐是我麾下管理的人,嚴侍郎句句暗示薛桐代表著某種高惡勢力,怎麼,難道嚴侍郎是懷疑我嗎?」

  「難道是我授意薛桐說出這樣的話?就為了給高必先定罪,給祁家洗脫反叛罪名?」

  他搖了搖頭,看向聖上。

  「陛下,老臣跟著您幾十年了,您最清楚老臣的,身為太傅,某從不會與某家特別親近,根本不可能記恨誰家,偏頗誰家啊。」

  薛桐也在一瞬間跪下來,古板的面容這時候顯得格外機靈。

  他高聲喊:「不是……那罪狀書,我沒有看過……」

  「是我太過在意和高必先的舊日之仇,他間接害死我弟弟,我得知他受審,又知道他嫌疑大,就去主動求了太傅,求太傅透露給我一些細節。」

  「要怪就怪我仇恨迷了心,只顧著一通嚷嚷,卻忘了會連累太傅大人……」

  薛桐瘋狂磕頭,模樣可憐。

  佟太傅輕輕嘆了一聲,親自去扶了薛桐。

  「我知道你的苦,陛下,這……」

  聖上擺了擺手,他凌厲的眸光射向嚴侍郎,威嚴道:「這番說辭,可能解了你心中疑惑?」

  嚴侍郎抬眼,目光古井無波,似乎並不在意。

  他淡淡頷首:「臣,無異議了。」

  家仇、人情,都是可以寬限的情感領域。若事情真如薛桐所說,此事便就此落定。

  所有人都放鬆了心神,包括高必先,他在聽見最後的落定時,緊繃的身體也微微一松。

  離他最近的呂清烈眸中掠過一絲疑惑。

  都要死了,他竟放鬆?

  嚴侍郎悄然退在一邊的陰影里站著,仿佛要隱藏了存在感似的。

  凌雨桐將一切盡收眼底,被握著的手微微一緊。

  她看見祖母的眼神,就此吧。

  只一瞬,她就明白,祖母恐怕和她一樣,已經看出了什麼。

  多精彩的一出大戲啊,表演的人還是身份那般崇高之人,當真是看得起他們祁家。

  這一次,他們贏了。

  下一次,不知是還有什麼別的事在等著他們。

  要小心提防。

  只是,嚴侍郎這個人……如今看著,倒是表里如一的正直。

  明明審訊手段屬他最狠辣,但於其他的事,倒是……

  祁宴低聲咳嗽。

  凌雨桐頓時扭頭去看他,瞬間甩去對嚴侍郎的一切注意。

  「是傷口疼了嗎?你吃這個,這個能稍微管點用。」

  她是準備了藥的,但是不知道是不是衣衫的問題,掉落在路上好幾顆珍貴的。

  心疼死了。

  如今手裡只有幾顆最初級的藥了。

  祁宴默然接過,感受她的視線在自己身上停留,方才還略有沉鬱的心情慢慢平和。

  放進口中的藥泛著微微的甜香氣,一點都不苦。

  凌雨桐和祁夫人一左一右,去到聖上跟前。

  「如今,我祁家兒郎,只有阿策一人在外,這一點上,老身要向聖上賠個不是。」

  「初遭難時,澤楷險些讓斷頭台取走了性命,是神秘人相救,才得以活下來。我家韻兒更是因為雨桐被抓走,才得以在府上心驚膽戰。」

  「阿策是隨著他父親上過戰場的,從一開始被打斷了腿帶走,後來我們重新找到蹤跡,他不願留下躲藏活命,就自己去了北疆戰場。」

  「這些,若聖上要怪,只怪老身就是,別牽連他們這些年輕人。」

  聖上袖中的手猛地緊攥。

  怪不得,後來誰也沒抓住,誰也沒殺掉。

  只是,無論心中多麼嘔血在意,他還是溫和地攙扶起祁老夫人。

  「怎會怪您呢,身家性命是重中之重,在意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便是因此使了些手段,也是可以理解的。」

  「畢竟,祁家現在,仍掛清名。」

  這話振聾發聵,敲響在凌雨桐心上。

  她咬著牙,才忍下了這股暗氣。

  仍掛清名,若不掛清名,就是任由宰割,是不是!

  她的拳頭緊緊握著,微微顫抖。

  忽的有一陣輕輕的力道撞了下她的手臂,祁宴躬身一禮:「謝陛下體恤,不知父親遺骨何時啟程歸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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