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喜宴1
2024-06-03 07:08:57
作者: 蘇果
我成了陪綁的事情,一哄聲的在村里傳開,不管是不是陪綁,我落選是事實,總不是光彩的事兒,我這人呢,心大,如果說不在乎也不是的,心裡有點不舒服,但不至於像我爸我媽那樣覺得抬不起頭來,甚至不願意出門見人。
怕啥來啥,偏偏一周後,毛毛家辦置酒席慶賀,我們兩家是鄰居,我們這地方辦事兒夏天還好,可以在樹林子裡,在院落里,到了冬天只能在室內,畢竟家裡地方有限,不夠用怎麼辦,那就只有占用左鄰右舍鄰居家擺酒席。
盛夏這個季節雖然不用占我家屋子,但鄰居家辦事兒,我們不可能不去幫忙,可把我爸我媽愁壞了,他們不怕幹活,就怕問我考沒考上縣裡的教師這事兒。
唉,罷了,我爸一拍大腿,說道:「我這張老臉,讓你們這倆犢子給丟盡了!我不要臉了。」說著,我爸卷著一隻菸捲,硬著頭皮走了出去,因為我的事情,他好幾天沒有出大門了。
我哥此時在我們村,以及前前後後的村子裡做飯做出了名堂,因為我哥創造發明了移動大篷車廚房,如果可以申請專利,我哥是大篷車廚房的創始人。
我哥有個鑽勁兒,每次去外村做飯,搬運廚房用具很麻煩,運輸不好盤子碗容易打壞,造成損失,我哥就把大篷車改造了一下,在大篷車尾部安裝了三口大鍋,帶煙囪的那種大鍋,裡面安裝了排煙罩、灶台、櫥櫃、摺疊桌子等等,只要是廚房用具應有盡有,全都放在車裡,哪裡有婚喪嫁娶請我哥做飯飯,我哥就開大篷車過去。
我哥還組建了三人小團隊,我哥是主廚,還有一個切墩的,一個摘菜洗碗打雜的,至於端盤子的服務員不用找,到誰家去做飯,誰家都一堆親戚呢,有的是做義工的服務員。
自從我哥創造發明了大篷車以後,別的鄉鎮的廚子也來我哥這裡參觀學習,於是大篷車在我們青原縣鄉下興起,大篷車也是根據需要建造的五花八門,有的放一口鍋,有的放兩口鍋,有的用煤氣灶,而我哥的三口大鍋都燒柈子,反正鄉下有的是柈子。
這次大篷車開到毛毛家後院,對著毛毛家的大門位置停穩,毛毛家的大門上插了一面紅旗。我們這地方的風俗,誰家辦置喜事大門上插紅旗。
儘管毛毛家富有,冰箱冰櫃都有,可是大西瓜還是被我哥放到了兩隻大鐵桶里冰鎮,大鐵桶在水井旁邊,裡面注滿了水,幾個大西瓜和礦泉水在裡面鎮著。
我哥指了指裡面的大西瓜說:「用涼水鎮出來的西瓜,沒有冰箱的味道,是西瓜本來的味兒,不信一會兒你們嘗嘗就知道了。」
我哥叫余乘,乘風破浪的乘,當時我爸給我哥取名字的時候,正是改革開放十多年,人們放開步子大膽前進的時候,我爸希望我哥乘風破浪,不懼大浪淘沙,當然,我爸沒讀幾天書,他不懂大浪淘沙,這是後來我的理解。但他知道有「乘風破浪」這個詞,我甚至懷疑我爸只知道這麼一個詞。
我的名字余芳菲也是有淵源的,我爸說鄰村有個叫芳菲的女孩,他一聽這名字好聽,我就叫了芳菲。
後來我跟我爸說,「人間四月芳菲盡」、「百般紅紫斗芳菲」,我爸說別認識倆字在他面前甩詞,滾!
說起我們的出生,我哥還好,1987年1月出生,而我則是1989年12月31日晚上十一點出生,就差一個小時,我就能成為九零後,而是我八零後,有點冤。
關於我哥的大篷車,我給起了個名字——余乘的廚房。
這一天,毛毛是主角,她穿上了面試那天穿的淺藍色套裝,在鄉下人堆里很辣眼睛,絕對鶴立雞群。
我,不,應該是我們全家總動員,都參與到毛毛的喜宴中。
我爸幫忙殺豬,我媽跟著後廚的人們摘菜、洗菜,我哥是廚房的總指揮,我則是服務員,端茶倒水,負責往餐桌上添置水果瓜子一類的活計。
我把切好的西瓜端到小林慶二這一桌的時候,小林慶二正在嗑瓜子,看到我,仍舊心有不甘的說道:「我讓你告,你不告,如果告贏了,現在辦喜事的就是你了!」
我看到小林慶二媳婦用腳在下面狠命的踢了他幾腳,小林慶二說:「你踢我我也說,就是這麼回事兒嘛!」
幸虧這一桌人,除了他們兩口子就是二驢子和汪雄國,這二人的老婆孩子還都沒來呢,鄉下辦事兒跟城裡不一樣,城裡很少拖家帶口全家出席,我們這地方,只要隨禮了,全家抬,統統都得來吃一頓,家裡還能省省。
夏天還好,在林子裡或者路邊,中午一頓晚上一頓就能安排完,而冬天在室內就很費事了,一悠二悠三悠,頭悠菜最硬最全最好,到了三悠就水了。「水」是我們這裡的方言,意思是菜不齊全不好吃了。
有的人家的小孩坐席都吃兩悠三悠的,畢竟大家窮,只有坐席的時候才能吃到油炸土豆片,小果子,掛漿土豆。
二驢子和汪雄國拿了西瓜開始吃,他們裝作沒聽見。
我乾脆坐下來,說道:「我也跟你們說句實話,我壓根不想當老師!」
一句話說完,二驢子差點吃嗆住,咳嗽著,擺著手,說道:「你快拉倒吧,能不能不吹牛!去不上城裡就說去不上得啦,還整個你不想當老師,那你想當農民!」二驢子的笑,意味深長。
汪雄國聰明,人小鬼大,他耐住性子問道:「那你想幹啥呢?」
我說:「當老師安穩,衣食無憂,但我的個性喜歡挑戰,我願意做迎難而上有突破性的工作,我再也不會考老師了。這段時間我深思熟慮了,我得謝謝毛毛,她成全了我。或許我的未來,比當一個老師要好許多呢。」這是我的心裡話。
我剛說完,鄰桌的韓家寶聽到了,也湊了過來,付家老小五口人也都在鄰桌,他們也一併坐到我們這桌來。
一時間,我瞪大眼睛,有點不可思議,我只是隨意一說,有這麼大威力嗎?這些人都湊過來聽熱鬧。
付家的三個孩子都在縣城讀書,付加明在省城讀大學,他復讀兩年,考了三年。老二付加伊、老三付加茵,這姐倆都在縣城高中高三就讀,付加伊是復讀,付加茵是應屆,他們家這幾個孩子非要考大學,不隨心的大學都不行。特犟的那種,讀的付家一屁股債,因學致貧。
今天是周末,這三個大學生都回來過周末。儘管那兩個還沒有考上大學,大家也都這樣稱呼他們。
付加明話語不多,他內向,像個羞澀的大姑娘。
付加伊一眼讚賞的眼光看向我,說道:「芳菲姐,我贊成你的觀點,我就不喜歡當老師,我考大學堅決不報師範,我要做大公司的白領。」
「唉呀媽呀——」二驢子沒再往下說,但那神情已經很明顯,我們說的話牙磣到他了。
付加伊眼睛裡含著凌厲的鋒芒,哼了一聲,說道:「二叔,你不用笑話我們,在咱們村里人的眼裡,到縣城當個老師就了不得啦,神氣的不行了,在大城市,教師的工作再普通不過,在大的上市公司上班那才叫牛呢。」
汪雄國站了起來,因為他個子矮,坐著夠不到瓜子和水果糖,他抓了把糖,眾目睽睽之下,放到衣兜里,之後抓了把瓜子,咂舌道:「上市公司,那得北上廣深一類的大城市才有。」
「省城就有。」付加伊說。
「這傢伙的,青原縣城都放不下你們了,還想去省城!唉呀媽呀,我死不了,我看著——」二驢子說。
「那你呢?」小林慶二看向付加茵說道。
付加茵一頓,她跟付加伊相差兩歲,比付加伊要溫和憨厚,她看向余乘的廚房,我也看了眼廚房,那裡一切井然有序,不明白她為何忽然間看向那裡。
付加茵遲疑了一下,說道:「我要考師範,我想回來當老師,我不想去省里縣裡,我想回鎮裡當老師。」
「啥?你要回鎮裡當老師,那你現在趁早別念了,咱家拉饑荒供你們讀書,都希望你們考出去,你卻要回來,沒出息的玩意!」付加茵的爸爸老付罵道。
付加茵的臉一紅,一絲扭捏的嘟囔道:「你們不懂,我就想回鎮裡。」
「嘿——這傢伙熱鬧啊——這姐倆的志向真是絕了!那你呢,加明?」二驢子問道。
付加明嘿嘿的笑了下,說道:「我不知道,哪裡有招考就去哪裡。反正不回來。」
「加茵,你為啥不想去縣裡?」小林慶二問道,這也是我想問的問題,有哪個女孩子不想留在城裡,即便是鎮上,跟縣城也是相差許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