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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章 我不走

2024-06-03 07:06:46 作者: 尤魚

  中午,冬夏和陸河回了趟老宅。

  徐姿蓉知道他們要去度蜜月的時候,自然是高興。

  認識陸河的人都知道,他是一個工作狂,以前時常是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工作,節假日也是各地國外到處飛去出差,完全不會去衡量身體能否負荷。後來結婚之後,他的工作行程才慢慢縮減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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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餐桌上,徐姿蓉說起了婚禮的事宜。

  她說道:「我知道你們兩個都希望婚禮能夠低調一點兒,所以這次宴請的賓客都是些熟悉的人。」末了,她去看了一眼冬夏,遲疑:「你的家裡邊……」

  「只有幾個好朋友,家裡沒有什麼熟悉的親戚。」

  冬夏雲淡風輕的笑了笑。

  她確實是沒有什麼熟悉的親戚,當年郭婉茹拋下她離開之後,家裡幾個姑姑和伯伯都在背後嚼舌根,甚至因為她是女孩,覺得養著也干不出什麼大事,還慫恿過讓許趙承把她送去當地鎮上有錢人的家裡做傭人。

  後來她嫁給了陸河的消息轟動了整個桐城,私底下那些姑姑伯伯也打過電話來虛情假意的慰問,找上門的原因無非都是希望她能夠在陸氏找個好職位給他們的孩兒。

  冬夏緩過神來,手已經被陸河緊緊的握住了,帶著一股安心溫暖。

  她歪頭去看了他一眼,莞爾一笑,用眼神告訴他自己並不在意。

  陸河扯唇,聲音低啞:「我的家人,就是你的家人。」

  他的眼神繾綣著絲絲的柔情,注入了冬夏柔軟的心坎上,她眼窩有些酸澀,突然覺得比起自己一個人逞強,背後有人依靠還是會更幸福點。

  至少不用怕倒下後身後空無一人了。

  徐姿蓉之前聽陸河說過冬夏家裡的情況,也沒有繼續追問下去了。

  她轉移了話題,隨口提及:「對了,昨天老傅來家裡了。」

  陸河握著筷子的手頓了頓,眸色變得異常暗沉。

  冬夏也是,臉上的笑容驀地一僵,她去看了一眼徐姿蓉,紅唇緊抿。

  看樣子,徐姿蓉還不知道當年陸家的綁架案和傅賀遠有關。

  陸河默了幾秒,張唇:「他來做什麼?」

  徐姿蓉沒有察覺到他們的異樣,平心靜氣的說:「道歉,他特意過來為之前的事情道歉,我也總不好把人家拒之門外,如果讓媒體記者看見了,又要捕風捉影了。」

  「而且,我們兩家也認識了那麼多年,他既然已經誠心道歉,希林那孩子也受到了懲罰,不如我們就冰釋前嫌吧?」

  陸河眸子泛著冷意,語氣不容置喙:「媽,傅賀遠他這個人城府很深,你以後還是離他遠一點。」

  他的神情十分的嚴肅,也是頭一次這樣跟她說話。

  徐姿蓉不由的一愣,隨後皺了皺眉,說:「做生意的人有哪幾個是心思簡單的?再說了,人家以後都要移民到國外去了,也不可能再見面了。」

  話音落下,冬夏微微一頓。

  陸河臉上沒有什麼表情,薄唇微啟:「我還是那句話,離他遠一點。」

  飽食饜足,陸河出去外面接了個電話。

  趁著這個間隙,徐姿蓉帶冬夏上了二樓自己的臥室,她從柜子里翻出了一個盒子。

  盒子裡裝著的是一條祖母綠寶石項鍊,項鍊上面的寶石散發出了幽幽的光澤,十分的漂亮。

  徐姿蓉拉過冬夏的手,把盒子放在了她的手裡。

  見狀,冬夏有些吃驚:「這是……」

  徐姿蓉像是在回憶,十分有耐心的說:「這是陸河他父親當年送給我的結婚禮物。」她笑了起來:「這條項鍊其實不值多少錢,可卻是擎遠當年開公司創業後用賺來的第一桶金買來送給我的,很有紀念意義。」

  「我記得,當時我嫁給他的時候,他還不過是個窮小子,跟小河那孩子一樣,不愛說話,喜歡悶聲做事。」

  「可是,擎遠雖然不善言詞表達,也不會做什麼浪漫的事情,但是他對我是真的很好,所以當時我不顧家裡的反對執意要嫁給他,現在回想起來,這可能是我這輩子做過最正確的一件事情了。」

  冬夏第一次這樣毫無拘謹的坐在徐姿蓉面前,聽著她溫柔感慨的說起以前的事情。

  如果說她之前對徐姿蓉還是有些隔閡和敬畏,那麼現在都消失不見了。

  陸河說得對,徐姿蓉偶爾看起來是嚴肅了點,但是她所做的一切根本的源頭都是善意。

  徐姿蓉已經從回憶里抽離了回來,不知道是不是想起了往事,有些感觸,她的眼眶漸漸有些紅。

  她平復了下情緒,看向冬夏:「陸河的事情,他告訴你了嗎?」

  冬夏怔了怔,她指的應該是陸離的事情。

  她點了點頭。

  雖然大概是預料之中了,但徐姿蓉還是微微一頓,陸河既然已經把陸離的事情告訴了她,就證明他是百分之百的信任她。

  這麼多年,她從未見過陸河輕信過任何人。

  徐姿蓉是覺得有些欣慰,可是又覺得有些難過。

  她眸子黯然,聲音不自覺放輕了:「陸河他,在很小的時候經歷過一些非常人能夠承受的事情。」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繼續往下說:「也是怪我,當年陸臨被活活燒死以後,我因為無法接受真相,情緒失控,對陸河說了很多很多傷人的話。」

  冬夏怔了下。

  徐姿蓉停頓了幾秒,往下說:「陸臨死後,我很長一段時間都沉浸在痛苦裡,根本沒有發現陸河的異樣。後來擎遠腦溢血死亡的那個晚上,陸家上上下下亂成了一團,只有陸河一個人特別的平靜。」

  「他父親死了,他也沒有哭,好像麻木了一樣,沒有任何的情緒。」

  冬夏的心臟倏地一疼,她好像能夠身臨其境,體會到當時陸河所承受的痛苦和壓抑。

  徐姿蓉有些哽咽,擦了擦眼眶:「後來,我是從警方的口中才得知,陸河是親眼看著自己的弟弟活生生燒死在自己的眼前卻無能為力,我當時就特別的後悔,後悔自己沒有第一時間給他安慰,而是去指責他推開他。」

  她到了現在時不時還在想,如果當年火災現場,她有衝上前去給陸河一個擁抱,緊緊抱住她的孩子,會不會就不會有陸離的存在了?

  冬夏不知道該怎麼去安慰她,想了想,只是悄悄的握住了徐姿蓉的手。

  這是以往她每次覺得無力難過的時候,陸河常常對她做的事情,緊緊的握住她的手。

  不需要過多華麗信誓旦旦的話,只是這樣簡單的一個動作,就足以讓她的內心平定下來。

  徐姿蓉反握住了她的手,她語重心長的說:「我知道,我剛開始對你的態度不是特別好,當時我並不了解你,甚至聽信了外界的謠傳輿論。」

  「你不要怪我,我當時一心都想著要去彌補他彌補自己的過錯,想為他找個門當戶對貼心善良的女孩,好好的待他。」

  「可是後來我才發現,原來我所有的一意孤行對陸河來說都是一種負擔,我口口聲聲說是為了陸家的聲譽,其實不過是為了能夠滿足自己的私心,以為這樣做,就是在彌補自己的過錯。」

  「冬夏,你別看陸河平常冷冷冰冰,百毒不侵的樣子,其實他的內心比誰都要脆弱。你也知道他平常話很少,有什麼事情都往心裡藏著,既然他能夠把陸離這麼深的秘密告訴你,代表他是真的特別信任你。」

  「所以冬夏,他那麼信任你,你可千萬不要辜負他。」

  不然,她也不知道,失去了信任的陸河,到底會變成什麼樣。

  冬夏默了好一會兒,看著她,眼底染上了笑意:「您放心,我不會。」

  她的眼神異常的堅定。

  徐姿蓉也終於笑了出來,她忍不住嘲諷了一句:「你明明是個好女孩,我當初是為什麼那麼蠢,會聽信外界的謠言。」

  冬夏笑著沒有說話。

  *

  醫院。

  何修初吃完飯,從食堂回住院部的路上,碰見了昨天的短髮女孩。

  她身後背著一個巨大的行李包,一個人坐在花壇上,短髮被風吹得十分凌亂,看不清臉龐。

  他只是頓了下,就目不斜視從她面前走了過去。

  誰知走沒幾步,後腦就被一塊石子「咻」的下,砸中了,特別的疼。

  何修初驀然頓住了腳步,他擰了擰眉,吃痛的捂住自己的後腦,倏地回頭。

  短髮女孩坐在花壇上,晃著細白的雙腿,一臉嘲諷的看著他。

  昨天也是,今天也是。

  她對自己是抱有很大的敵意。

  何修初意識到這一點,已經闊步走到了她的面前,居高臨下的睨著她:「為什麼砸我?」

  午後的陽光十分刺眼,大片的光暈籠罩在了女人的身上,她微微揚起臉的時候,臉龐像是熔了一層金邊,白淨朦朧。

  她扯唇:「手滑而已。」

  她的樣子看起來可不像是手滑。

  何修初本身就脾氣不太好,這會兒直接沉了沉眼眸,繃唇:「老子以前有得罪過你嗎?」末了,他又補充多了一句:「你叫什麼名字?」

  短髮女孩舔了下腮幫,諷笑:「昨天是我們第一次見面。」

  何修初挑眉:「第一次見面?」

  他驀然笑了起來,俯身,筆直的看著她:「那老子得是長得多麼不討喜,才會讓第一次見面的你這般討厭?」

  男人離的很近,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他說話的時候熱氣都撲灑在了她的臉上,痒痒的。

  短髮女孩頓了一秒,隨後幽幽的一笑,她用食指頂著男人的胸膛,將他推離自己。

  她不緊不慢的說:「確實是第一次見面,不過我來桐城,就是來找你的。」

  聞言,何修初站直了身體,他雙手抄進長褲口袋,退後了一步,上下打量著面前的女人。

  他似笑非笑:「你看起來好像有十八十九歲的樣子吧,抱歉啊,老子今年才二十三歲,應該沒有你這麼大的女兒。」

  話落,短髮女孩的臉色變得有些冷。

  她從花壇上跳了下來,站在了何修初的面前,一字一句的說:「我昨天從火車站下來的時候錢包手機都被偷了,現在身無分文,昨天晚上到現在還沒有吃過東西。」

  她莫名其妙的一段話,讓何修初不由的一愣,他眨眼:「So?你該不會是想要來投奔我吧?」

  短髮女孩淡淡的說:「我在這裡沒有認識的人。」

  何修初啼笑皆非,他看著她,玩味道:「可是小妹妹,哥哥跟你好像也不熟。」末了,他上前一步,逼近她:「還有啊,你一個女孩子,隨便住進陌生男人的家裡,也不怕被占便宜嗎?嗯?」

  他的尾音故意拉長,好似有意在調戲她。

  短髮女孩面無表情的掃了他一眼,輕嘲:「你打不過我。」

  「……」

  何修初想起了昨天中午,她把一個將近一米八的男人摔在地上的一幕。

  他不自覺的扯了扯領口,清了清嗓子:「就算你這麼說,我也不會同意讓一個陌生人住進我家裡。」

  他說完,從口袋裡面掏出了皮夾,抽了幾百塊錢放在了她的手心:「買點吃的,再去買機票,趕緊回到你的地方去。」

  短髮女孩垂眸看了一眼手心的錢,抿了抿唇。

  何修初最後看了她一眼,沒有再說些什麼,轉身要離開。

  背後很快響起了女孩的聲音,她說:「我叫徐煙。」

  何修初驀地一頓。

  徐煙看著男人的背影,她默了半響,繼續說:「我姐姐叫徐沫。」

  何修初已經記不得有多久沒有聽見徐沫這兩個字了,久到他以為自己已經忘記了,沒想到徐煙一提起來,很多的回憶又浮現在了腦海里。

  他緊了緊垂在身側的手。

  徐煙面無表情的看著他,言語犀利:「我姐曾經救過你一命,你就這樣對待她的妹妹嗎?」

  何修初皺了皺眉,他轉過身看向徐煙,繃唇:「你家住在哪兒,我讓人送你回去。」

  徐煙眸色冷漠,她執拗的說:「我不走。」

  她緊緊攥著手裡的錢,良久,才一字一句說:「我已經沒有家了,還能回哪兒去?」

  何修初瞳仁一滯。

  耳畔又聽見她說:「如果不是因為你,我姐姐也不會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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