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社會性死亡

  等到喬姒重新端了碗面走到餐廳，卻意外地發現顧靳年還沒吃完。

  她便在顧靳年對面坐下。

  吃了兩口，她突然想起什麼，問道：「昨天晚上你公司那邊出了什麼事嗎？」

  「不是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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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靳年淡淡道：「是溫素兒摔了腿，我去醫院看了她。」

  他說話的口氣很自然，但喬姒手裡的動作卻頓了頓。

  她深吸一口氣，抬眼看了顧靳年一眼。

  顧靳年沒有絲毫反應，他低著頭，甚至沒有意識到喬姒投來的眼神。

  喬姒的目光久久沒有得到回應，從他的臉上，漸漸垂落到了桌子上。

  她的嘴角微微勾起，然而笑容里的酸澀，也只有她一個人知道。

  難道顧靳年當初告訴自己真話，她會攔著他不讓他走嗎？

  他又何必對自己撒謊，說他的匆匆離開，是為了什麼「工作」上的事情呢。

  喬姒低下頭，看著桌上熱氣騰騰的湯麵，卻莫名覺得毫無胃口。

  也許是她沉默了太久，顧靳年終於察覺到了不對勁。

  他抬起頭：「你怎麼了？」

  「沒什麼……」

  喬姒下意識地逃避了他的問話。

  「只不過是突然想到，最近好像大家都有些流年不利，不是這個住院，就是那個住院。」

  她隨口找了個藉口，掩飾住自己剛才失落的情緒。

  喬姒平時和溫素兒是什麼樣的關係，顧靳年當然清楚。

  因此，她這番對溫素兒突如其來的關心，顯然沒能說服他。

  顧靳年輕聲笑道：「真的嗎？」

  喬姒咬牙，又繼續道：「是啊。可能是因為昨天上午我才去醫院看了厲爵，所以才會突然想到這個吧。」

  搬出厲爵來，一切似乎就說得通了些。

  畢竟厲爵是因為她受的傷，她一直以來對厲爵都處於愧疚之中。

  雖然喬姒知道自己提到厲爵，顧靳年大概又會不開心，但此時腦袋一片空白的她只能出此下策。

  出乎她意料，顧靳年並沒有像往常一樣對她冷嘲熱諷幾句。

  他只是抬起眼，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那一眼裡的內容太過複雜，喬姒沒有看懂。

  「厲爵嗎？還真是……巧了。」

  說完這一句，顧靳年就收了目光，站起身，仿佛剛才什麼也沒有說出口。

  只剩下一個一頭霧水的喬姒坐在原地，有些懵地眨了眨眼睛。

  什麼叫「巧了」，顧靳年的話里是有什麼深意嗎？

  可惜，等她反應過來要去問，顧靳年已經走出了餐廳。

  算了，喬姒想著，問不問都沒什麼。

  反正厲爵和溫素兒這兩個人八竿子打不到一起去，應該……不會有什麼牽扯吧。

  ……

  臨跨年的最後幾天，家裡異常的冷清。

  顧靳年那裡，奧斯塔利的案子正式進入了落地期，為了凸顯顧氏對這個項目的重視，他常常親自去現場勘查。

  等到回公司，他又一絲不苟地處理起其他事務，因此忙起來甚至連著兩三天不回家一趟。

  而喬姒，則一頭鑽進了節日的營銷策劃中。

  她本人雖然未必有多麼突出的才幹，但是倒還有幾分自知之明，因此平時工作也不會擺什麼架子，一遇到不懂的內容就會虛心請教項目組的同事。

  也因此，每晚不到八九點，她基本上回不了家。

  不過好在顧靳年和溫素兒都不在家，她回去之後倒是落得了個難得的清淨。

  不用忙完工作的事，再為家裡的人煩。

  就這樣，短短几天，喬姒的黑眼圈重了幾圈，新東西也學到了不少。

  等到最忙的幾天過去，汪玉把錄音筆的數據表交給了喬姒，GG案策劃終於在過了七八版之後定下……

  ——元旦也就近在眼前了。

  為了獎勵這段時間大家的忙碌，跨年夜，喬姒在項目組內部搞了個小型聚餐。

  她自己出錢帶大家吃了頓好的，還給每個人發了大紅包。

  那天夜裡又下了一場小雪，他們那十來個因為喝了酒，都有些興奮的年輕人就那麼站在餐廳門口，滿懷希冀地看著那似乎比平日裡還要更溫柔幾分的夜空……

  等到飄飄灑灑的雪花在他們的頭頂融化，午夜十二點的鐘聲也就應聲響起。

  漫天綻放的煙花，和身邊人的笑鬧，記錄下了喬姒這幾年來，第一個不那麼孤單的跨年夜。

  也是那一刻，喬姒的手機里開始接連不停地收到跨年的祝福消息。

  熟悉的不熟悉的，親密的或是曾經有過矛盾的，似乎都成了新年限定小天使，到處送著祝福。

  也許是那些字詞裡的暖意太過熱烈，也許是這一場小雪取悅了喬姒……

  她在一眾未讀消息里，滑到底，點進了她和顧靳年的聊天框。

  不管怎麼說，他還是她的丈夫，是名義上最親密的人。

  一個祝福，應該不會顯得太奇怪吧。

  雖然這麼想著，可喬姒的手指停留在輸入框上許久，卻也沒輸出任何一個字。

  好像任何祝福的文字，在此情此景之下，都顯得有些蒼白。

  於是，被酒氣給沖昏了頭腦的喬姒，就那麼神使鬼差地按下了視頻聊天鍵。

  而同樣一個瞬間，隔了三個街區的某棟商業大廈，某間燈火通明的會議室中……

  那張本來顯示著專業、嚴謹的數據報表的頁面，卻突然閃了一閃。

  「叮鈴叮鈴——」

  熟悉的視頻聊天邀請的鈴聲，頓時響徹了整個會議室。

  那位站在台上展示報表的年輕職員新入職沒多久，就被想要放假的同事們慫恿來在跨年夜留守公司，還是參加這種高級會議，從進場開始，就有些緊張地微微顫抖。

  更慘的是，來了他才發現，自己的電腦竟然沒法連接大屏幕。

  還好顧總把自己的電腦借給他救急……

  此時，他看了眼台下因為鈴聲而面面相覷的聽眾，更緊張了。

  這就直接導致他大腦陷入空白，手一抖，點中了同意鍵。

  下一秒，一張兩頰紅彤彤的笑臉出現在了大屏幕里。

  那張臉……大部分人都有點熟悉。

  ——會議室里頓時安靜了。

  安靜到每一個人都刻意屏住了呼吸。

  而坐在正對著屏幕方向的顧靳年，眼角抽了抽。

  而手機另一端的喬姒，顯然還不知道自己已經迎來了可能是人生中最社會性死亡的一個瞬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