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片刻的欣賞

  聚光燈在喬姒的頭頂亮起，整個大廳都安靜下來。

  此時的喬姒衣著滑稽而狼狽，面上卻坦然從容，讓人生不出嘲笑之意。

  就連之前沒有參與這場鬧劇的幾位業界前輩，也肅然了面容，認真聽起了她的發言。

  喬姒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不再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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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剛才聽了幾位前輩的發言，我深受啟迪。」

  今天的沙龍主題是建築業如何對客戶講好品牌故事。

  雖然對那些專業名詞並不算熟悉，但是有父親多年間的薰陶，她也對建築、地產行業耳濡目染地熟悉了起來。

  況且對於這個主題，來自女性天生的幾分細膩和對於情感的捕捉能力，更讓她得以在這些經驗豐富，重邏輯和理性的行業大佬面前，也能輸出一些屬於自己的獨特觀點。

  「正如宋總所言，在市場飛速變換的今天，做好產品遠遠不夠，更要講好產品背後的故事……」

  「在並不友好的輿論環境面前，想要對客戶講故事，必然要打好感情牌。」

  喬姒在台上侃侃而談，但心底難免還是有點打鼓，擔心自己的淺薄認知會被人笑話。

  但當她的目光掃過顧靳年的臉上時，她卻在他的眼裡找到了兩個連她自己都有些難以置信的詞——欣賞。

  不是厭惡，不是蔑視，是欣賞。

  雖然這目光轉瞬即逝，卻讓她險些生出當場落淚的衝動。

  似乎是察覺到她投向自己的眼神，顧靳年移開了目光，又恢復了一如既往的冷淡神色。

  或者說甚至還要比平時的神色更加冷淡。

  仿佛剛剛一剎那的柔軟只是喬姒的錯覺。

  喬姒眼裡的光黯淡了幾分。

  但發言還在繼續。

  「最動人的故事，在我看來關鍵是拿捏好了兩個字——共情。」

  「對於建築產品，甚至只是建築這個詞本身造就的集體信仰，從此處下手……」

  沒有停頓，沒有結巴，一氣呵成。

  熟練得仿佛已經提前演練過千萬遍。

  「以上三點就是我的個人拙見，希望能對大家有所啟發。」

  語畢，喬姒深深鞠躬。

  稀稀拉拉的掌聲自前排響起，隨後逐漸熱烈起來。

  喬姒走下台，那些在行業里早已混成人精的商業精英們,都一臉和善地搶著上來和她打招呼。

  喬姒的內心卻有些想笑。

  這些人剛剛還起鬨嘲笑她，現在卻全然換了副嘴臉，估計也是想到她背後有喬氏的背景，自己也還算努力，能結交總好過當仇人。

  況且方才又不是他們絆的喬姒，而後的鬨笑也是大家都笑了。俗話說法不責眾，喬姒總不會當著面對這麼多以後工作必然要打交道的人冷臉吧。

  但是他們想錯了。

  喬姒臉上的笑容還真就在燈光滅掉的那一剎那消失殆盡了。

  她仰起小巧的下巴，伸手挽住身邊的顧靳年，踩著高跟鞋的兩條腿故意走出彈性十足的步伐，就這麼在眾目睽睽之下直接走出了會場。

  哼！別把我的低調當成你們得寸進尺的藉口。

  老娘今天也要高傲一回。

  走了，不伺候了！

  可惜她的「高傲」只延續到了走出會場大門的那一瞬間。

  她還沒反應過來，顧靳年就一把甩開了她的手。

  用力之大，差點害的她摔倒。

  喬姒腿一軟，幸好眼疾手快地扶住了車門，這才艱難地穩住了重心。

  「你又發什麼瘋！」

  「你身上髒死了，離我遠一點。」

  喬姒低頭看一眼自己黏糊糊的衣服，竟然沒找到反駁的藉口。

  不過他凶什麼凶！

  果然在會場裡頭那股溫柔的勁兒全是在演戲。

  演的可真好，奧斯卡都欠他個小金人。

  喬姒內心止不住地腹誹，但看顧靳年上了車，她也趕緊跟了上去。

  不然她怕按顧靳年那個潔癖的程度，會直接把髒兮兮的她丟在原地。

  喬姒頂著顧靳年萬分嫌棄的目光，硬著頭皮坐了下來。

  顧靳年嘴唇翕動幾下，最終還是忍住沒開口把她趕下去。

  但是他接下來發動車的粗暴態度，顯然暴露了內心的不爽。

  偏偏就在這時，從會場裡還跑出來了個不怕死的人，差點撞到車上。

  顧靳年前一秒才啟動了車，此時一個急剎，臉上那陰雲密布的戾氣簡直濃重到要化為實體。

  「顧總你好，我是錢小姐的秘書。」那人低著頭沒看見顧靳年的可怕神色，還滿臉堆笑地上來和他說話。

  「我不認識什麼錢小姐。」顧靳年不耐煩道。

  「呃……」那人懵了，自家小姐明明和顧靳年商業來往不少啊，這話是什麼意思。

  但他也只能結結巴巴地繼續下去：「錢，錢小姐說，這次沙龍是她幾個朋友組織的，作為東家她也沒想到會出這種事……她對顧先生和喬小姐感到很抱歉，所，所以想問問顧先生什麼時候有空，她想要請顧先生和喬小姐吃頓飯，也算是給喬小姐壓壓驚。」

  顧靳年聽完他這麼一大段磕磕巴巴的話，僅剩的耐心也告了磬。

  「滾。」

  言簡意賅。

  那人訝異地抬頭，冷不丁看到顧靳年在暴怒邊緣徘徊的臉，嚇得再也說不出一個字，灰溜溜退下了。

  不過他的話這顧總是聽進去了還是沒聽進去啊？

  喬姒在一邊笑得肚子都疼了。

  還別說，顧靳年這暴脾氣對別人發的時候，她看著還挺開心。

  那個錢曼語她直覺就不是什麼好人，出了事才過來假惺惺地道歉，真是有夠虛偽的。

  可惜錢小姐失算了啊，顧靳年才不是個願意聽人道歉的性子。

  可能是她笑得太猖狂，顧靳年冷冷的眼風掃了過來。

  喬姒瞬間閉嘴，乖覺得很。

  由於顧靳年顯然一直處於發飆的邊緣，因此一路上車裡的氛圍都安靜至極。喬姒被這漫長的車程無聊到險些睡著。

  而正當她還在顛簸中半夢半醒地晃著腦袋時，一個冰涼的物件突然打在了她的臉上。

  「嘶——」

  她陡然清醒過來，捂著火辣辣疼著的臉，半晌說不出話來。

  在她的腿上，一隻車鑰匙正安然躺著。

  剛剛摔在她臉上的就是這玩意。

  天啊，她不會毀容吧。

  喬姒內心很崩潰，但罪魁禍首顧靳年顯然一點道歉的意思都沒有。

  「記得給我洗車。」

  他不帶絲毫感情地打開車門，長腿一跨就要走人。

  然而他的動作就在此刻暫停了一瞬。

  喬姒還心想著，難道這人總算對自己的暴力行為產生了一點愧疚心理？

  直到顧靳年冷冰冰的聲音再度響起，才徹底打破了喬姒的美好期盼。

  「對了，剛剛忘了提。」

  「車裡的椅罩、坐墊還有毯子，給我全部換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