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負荊請罪

  一隻手掌垂在身側，讓歐陽永君有了一股子衝動，真想衝上前去掐死了她，當著他的手下的面前，她就是與他如此的較著勁，可是那想法才一升起，卻又被她贈他糧草的事情所壓制了下去。

  矛盾。

  她在矛盾中，他又何嘗不是呢。

  「好，我等著你。」他冷笑，拭目以待他在戰場上見到她的那一刻。

  「寒書，陳裴，我們走。」糧已放了，留著人在這裡又有何用，她淡然一笑，並不為她所做的決定後悔，這一生，她最後悔的事情就是知道了那年那月歐陽永君為她父皇所設下的那一個戰局，卻也是那個戰局害了她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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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書輕擁過她的身體，她身上那全然的冰涼震撼了他的心，「芯兒，我們先回藥王谷。」他向歐陽永君宣戰，他不怕歐陽永君再追來，因為那條河的鱷魚會等著他去果腹，這一回沒他的命令，葛尋不會再幫他。

  那所有守糧的士兵全部被陳裴集中到了院子裡，黑壓壓的竟有幾千之眾，而且個個都可算是精兵，手中刀槍無不精良，體魄也是雄壯，顯然平日裡並不是只看糧那麼簡單，而是個個都經過了陳裴的訓練，陳裴宣布讓他們所有的人全部都原地待命，只待他的指令傳來便到指定的地點匯合。

  那會是他歐陽永君未來的敵人，可他此刻卻不能動手，人家給了他糧餉，為了魏國的邊陲百姓，他竟欠了一個女子如此大的人情，這一生，不知是她欠了他的，還是他欠了她的。

  龍子虞，這一仗過了，我便告病還鄉，從此不再出仕。

  心裡下著決心，可腳下卻向生了根一樣的並不移動，只望著孟芯兒與穆寒書的方向，他還可以挽留的，他可以不讓孟芯兒與他為敵的，可眸中，閃過梅香時，他就是那麼一意孤行的錯過了什麼。

  恨意，寫在了女子的臉上，帶著一股子決然的味道。

  那味道竟然吸引著他想要把她擁入懷裡，許久了，綏鎮的那一個清晨一別，可再相見，卻是他親手逼走了她。

  「芯兒……」忍不住的，他硬生生的喚，只想要喚回她。

  「嗯？」虛弱的瑟縮在寒書的懷裡的她下意識的輕應了一聲，可隨即就反應了過來，她不該再理會他的，山洞裡的那一巴掌就已經讓她看清楚了他，不是嗎，她冷聲向他道：「將軍，要告別留言嗎？那麼請吧。」

  「孟芯兒，我今日放過了你，可再相見，你再落到我的手上，你別想再讓我有一絲憐惜，我還會讓你為奴為仆生不如死。」不知道是氣惱她此刻的決絕還是看著她落在穆寒書懷裡的那份惹眼，他冰冷說過，望著她的眼神如刀似鑽，仿佛要剜她的心一樣。

  她輕笑，回以決然，「好，我等著你。」

  她的回答讓他心裡徒升一股子愴然的味道，再不停留，轉身，他便跳下了那個地道。

  當他的白色身形閃去時，孟芯兒怔怔然的望著那個方向，良久，她輕輕的闔上了眼睛，「寒書，我們走。」

  「芯兒，你要去哪裡？」穆寒書的心裡自然是藥王谷，可他也知道她的心根本不在藥王谷，至少她現在還不想去藥王谷。

  「去綏鎮。」她要見到寧王，她帶給他的傷害是她也不想的，可她與歐陽永君圓房的事情就是那麼八卦的被傳了出去，想到龍子非，那個傢伙似友非友似敵非敵，給她的感覺就是難以揣摹，她雖把糧草給了歐陽永君，可化解兩方恩怨與戰爭的心她卻從來也沒有變過。

  不管是吳國人，還是楚國人和魏國人，在她眼裡都是人，都是受苦受難的蒼生，她不能置之不理的，她的劫不管是誰，她都要先將這場戰爭消失於無形才是最為重要的。

  「芯兒，高公公會是你的絆腳石。」

  「你都查過了？」

  「是的，是高公公一心要讓寧王攻打魏國，只要寧王贏了這一場仗，那他就可助寧王奪得楚國太子之位。」在楚軍的軍營中他找了她許久，所以，他自然是什麼都打聽清楚了。

  「不怕。」她突然間更想要去風竹傲的身邊了，或者以此就可以試出龍子非的真實身份來，她總是覺得龍子非不只是簡單的八王爺那邊簡單，由他要風竹傲答應封她為後就可見一斑了。

  龍潭虎穴她也要去，她曾是風竹傲的妃子，她欠下他的早晚要還，她不能讓楚國人用一種鄙視的眼光看待風竹傲，該是她犯下的錯，就一定要由她來償還。

  「芯兒，你確定你一定要去？」還想要勸，可勸了也知道她未必會聽，如果不是在這山中遇見了歐陽永君的人，她也還是要他帶著她去見他們的。

  只是見了一個，又要去見另一個，她那糧草是幫了歐陽永君，可一旦傳出去，害死的會是她自己，寧王會因此而更加恨她。

  「去，走吧。」她淡淡的，面上又開始恢復了以往的無波無瀾，就在那道白色身影跳下地道的那一刻，她就再也不想再為了誰而將就自己的心了。

  「好，我背你去。」穆寒書輕輕彎下了腰，她便趴了上去，這樣的時候，在她與風竹傲與歐陽永君三人間都是一團亂的時候，她才發現，她唯一可以依靠的就是穆寒書了。

  「寒書……」還想要說「謝謝」二字，可是那兩上字到了嘴邊她還是咽了回去，謝字太矯情，要謝的也太多，她還是留在心裏面，如果這輩子有機會還了，她一定不會錯過，如果沒有機會，那她就下輩子或者下下輩子也總要還清欠下寒書的。

  「嗯？」他已起身，身後的陳裴也緊隨其後而行。

  她把小臉貼在他的肩頭，低低的，用只有她與他才聽得到的聲音說道：「遇到了，就娶了，我想要有一個嫂子。」

  那聲『嫂子』讓他的心一凜，他娶的妻子是她的嫂子，那他自然就是她的哥哥了，知她是想讓他死了心，他也知道他一直守著她根本不會有任何結果，可他的心就是無法改變，「芯兒，其實風竹傲的身邊一直有兩個女人。」那個嫂子他不會給她任何承諾和答案，但是關於風竹傲的事情他一定要據實以報，其實當初他派了茹秋與茹月在風竹傲的身邊就是想要測一測他對孟芯兒的真心到底有多少。

  「茹秋和茹月嗎？」她依稀還記得，既然此刻穆寒書說起，那就說明當初在閒情閣的那兩個女人穆寒書自是派給風竹傲了。

  「是的，我做了什麼也逃不過你的眼睛。」她寡言少語，但是卻有著洞悉一切的本事，讓人根本無所遁形。

  「傲，他不會的。」她笑，她相信風竹傲。

  「是的，如果不是因為情藥，合她們兩個之力也迷不倒他。」穆寒書坦白，其實風竹傲也算是一個用情至深的男子了，所以這一次孟芯兒再回去，倘若她不想回頭與歐陽永君重修舊好，那說不定她很有可能就留在風竹傲的身邊。

  她輕輕一笑，「他在我的眼裡從來都是好夫君。」可她還是負了他，她的身子再也不乾淨。

  回去吧，她要負荊請罪，她要讓那個挑起魏與楚紛爭的人無法得逞。

  穆寒書知她心意已決，可她那最後一句讓他聽著卻是那般的悲涼，她還是叫風竹傲為夫君，那歐陽永君呢？

  一女不可能侍二夫。

  她的人生在綏鎮與歐陽永君圓房的時候就已經註定了，難道，她還要再做回寧王妃嗎？

  他不敢問，也不敢想，他背上的這個女子既讓他心疼心憐，也讓他無法猜到她的心……

  陳裴始終隨在穆寒書的身後，雖然看著穆寒書背著孟芯兒有些礙眼，可既然孟芯兒相信穆寒書，那他也只能選擇信任。

  綏鎮，越來越近，卻在越近時，讓孟芯兒的心更慌更慌。

  上一次，她離開綏鎮要去見風竹傲，卻不想她沒有見到風竹傲，卻陰差陽錯的又見回了歐陽永君。

  這一回，她還是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見到風竹傲，高立德會誓死阻止，可這一回，她不再是一個人，她有穆寒書，她還有陳裴相陪。

  見風竹傲，她志在必得。

  看著眼前漸漸熟悉的一切，物是，卻已人非，那綏鎮的守軍再不是歐陽永君，而換成了風竹傲。

  她落了地，一左一右是穆寒書與陳裴，佇足，望向前方的時候，她輕聲向身旁的兩個人說道：「進了綏鎮，不管發生了什麼，沒有我的允許，你們都不許反抗，否則，我以後便不許你們兩個跟著我。」

  兩個男人彼此對望了一眼，雖然極為不願，可又無可辯駁，只得一起應道：「好。」

  她不再遲疑，大步向綏鎮而去，陽光明媚的一天，可她的心裡卻是一片陰霾。

  眼前，就是守軍，一切就仿佛她第一次來綏鎮一樣，那守軍擋住了她的去路。

  「我要見寧王。」她不容置疑，這一次，不管高立德如何阻攔，她都要見到風竹傲。

  當初，她可以在綏鎮見到歐陽永君，那是不是就預示著她今天也一樣可以見到風竹傲。

  楚軍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她一番，一個人傲慢的迎前問道：「你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