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錯亂

  她的信任讓他心一暖，先是拿起了靠枕放在了她的背後，扶著她靠穩了，這才端起了那碗才盛了有一會兒的粥，正要餵她吃下時，她卻急忙道：「寒書，我自己吃吧，你瞧，我只是餓著了罷了，我不礙事的。」讓他餵她，就是有著那麼一點點的怪，讓她不適應。

  他明白她的心，她的身子早就交給了歐陽永君了，所以他與她就很難再有交集。

  他將粥碗遞給了她，因為他不想看到侷促著的她。

  她吃著，真香，甚至比吳國皇宮裡的那些美食還讓她喜歡，「寒書，謝謝你。」

  「傻瓜，為什麼要那麼傻的跑去楚軍的大營？」

  「我不想讓傲與將軍開戰，可現在似乎一切都晚了。」她又舀了一勺吃下一口，又道：「我突然想起來，我睡了這麼久是不是因為你散發的那些迷香的緣故？」

  

  穆寒書有點心虛了，卻硬著頭皮的不承認，「我不知道，但我摸過了你的脈象，都沒有什麼問題的。」

  「呵，那應該是我吸得少些罷了。」她自嘲的笑一笑，「我那麼急的去了楚軍的大帳，卻不想我什麼也沒做到。」

  她眉宇間的落寞讓穆寒書的心揪緊著，是了，是他故意不想讓她隔在歐陽永君與風竹傲之間，男人都是自私的，有哪個不是為了自己的前途著想呢？

  風竹傲一心要當楚國未來的儲君，再加上他有他母妃德妃的支持，只要勝了這一場戰，他的名聲會大噪，絕對有利於他登上太子之位，這也是那個綁了孟芯兒的高立德早就謀劃好的吧，所以，他才阻止了孟芯兒去見風竹傲。

  「芯兒，你有沒有想過，你救了一個，卻也害了另一個，這世上，從沒有兩全的事情，或者，在你心裡歐陽永君是最重的，可是風竹傲你就忍心讓他大敗嗎？」

  孟芯兒的心神一個恍惚，「啊，不，我不要他敗了，我只是想要阻止這場戰爭。」她坦白，她私心的只想讓這一場戰爭打不起來，那麼，就誰也不會受傷了。

  「傻芯兒，來不及了，就算我不救你出來，高立德也不會讓你見到風竹傲的，所以，你根本就阻止不了。」

  他的話自然是將他自己撇清了責任，可現在，事已至此，她又能怪誰呢，但她心裡卻急切的想要知道歐陽永君的狀況，沒有糧草，他撐不久的，戰士們沒有東西吃，會士氣低落，會人心惶惶。

  她無聲的吃完了那碗米粥，雖然還有點餓，可那米粥卻再也不甘香了，吃過了粥，她試著動一動，「寒書，帶我離開，我要見到他們當中的任何一個都好。」

  「芯兒，你一定要管這事兒嗎？」真想就把她硬架到藥王谷，可她眼神里寫著的那份決然卻讓他無法把他自己的想往強加在她的身上。

  「寒書，這是很重要的事，我是這場戰爭的起因，你也不想我被楚國和魏國的百姓罵成紅顏禍水吧。」她一語道破玄機，其實她並不怕被罵，她是無法接受他們任何一方的受傷，只是這些，她知道穆寒書不喜歡聽，他喜歡她，可她在意的卻是另外的兩個與他無關的男人。

  穆寒書的眉毛一挑，她說的是事實，那樣強加到她頭上的罪名的確是不該讓她所承受的，但眼下兩軍已經開戰，就算是她出現了，也來不及了。

  「好吧，我送你去。」一百個不情願，他卻違心的答應了。

  她試著下地，身子還是軟軟的無力。

  他看著她，遞出了他的手，「芯兒，讓我背著你去吧。」就算是被那兩個男人恨死，他也要背著她去。

  她輕輕點頭，因為拒絕的結果就是繼續無限期的拖延見到歐陽永君和風竹傲的時間。

  小小的竹屋裡，她附在他的背上，只把自己交給了他，「寒書，走吧，帶我去戰場。」

  他起身走向小竹屋的門口，那灶鍋里還剩著好些的粥，她側過臉看到的時候才想到，「寒書，你吃了嗎？」

  「我吃過了。」其實他沒吃，不過，卻也絕對的吃不下了。

  帶走了她的人，卻終究還是要送回他，雖然走得飛快，可每一步都讓他寸步不想移。

  呼呼的風從耳邊吹過，青翠的山間如畫，這裡距離那戰火紛飛的地方是那般的遙遠，其實，她更喜歡這裡的寧靜，可惜，心卻始終都是惦記著那人，那事。

  晶亮的一雙眼睛貪婪的望著這山裡的一切，那般的美好仿佛轉眼就會逝去一樣的讓她想要捕捉，不遠處的野果子大大圓圓的現在眸中，她在寒書的背上道：「寒書，我要吃那果子。」其實，是她想讓他吃，他沒吃飯，她一直都知道。

  「好。」他哪有不應之理，幾個起掠很快就停在了那樹下，把她的身子放在了一處相對比較平坦的草地上，他柔聲道：「你坐一會兒，我馬上就摘下來，我們一起吃。」

  他一縱身就跳到了樹上，那樹上是山梨，結得好壯實。雖然還沒有完全的熟透，但也絕對可以吃了，隨手就摘下了三五個，放在衣衫上擦了又擦，他遞給她道：「吃吧。」

  她一點也不嫌，山裡的東西最乾淨了，一大口咬下去，微微的帶著點澀，卻更甜，「寒書，你快吃，好吃。」

  他接過來，才咬了一口，樹林裡便傳來了串串的腳步聲，惹得穆寒書一驚，一手攬過孟芯兒，「快藏起來。」

  就在穆寒書帶著孟芯兒快速的閃到一旁的灌木林中時，透過林木窄小的縫隙他們看到了幾個正魏軍迅速的向著他們的方向而來……

  那是幾個滿身是血的魏軍兵士，那血色讓孟芯兒的心一緊，她想要衝出去，卻被穆寒書的手緊緊的抓住，他低聲在她耳邊道：「芯兒，別急，先看看情況再出去也不遲。」

  離開綏鎮和楚軍的軍營已經那麼久了，穆寒書也不知道兩軍現在打到什麼樣的地步了。

  在這山間，在那竹屋，都如遁世般的安靜，那原是他最喜歡的與她相處的境界與方式，卻突然間的就迎來了歐陽永君的人，這真的讓他始料不及。

  穆寒書是在怨，怨著這些人出現的太早而擾了他與孟芯兒之間的寧靜。

  可孟芯兒，卻是一雙水眸緊緊的盯著那已迅速走過來的魏兵。

  「刷刷刷」的腳步聲清晰的就在耳邊。

  惹人心慌，惹人心顫。

  「快走，將軍去那裡的消息絕對不能透露，否則，我們誰也別想活命離開這裡。」那走在最前面的一個穿著都統軍服的男子沉聲說道。

  可那每一個字都讓孟芯兒聽得一個清清楚楚。

  那是一個信息，那是在告訴她：歐陽永君就在這兒附近。

  歐陽永君曾經說過，他要去那山洞，那個她與他初相遇的山洞。

  天，難道這裡距離那山洞很近嗎？

  孟芯兒舉眸四望，到處都是樹都是草，其實，這些在她眼裡真的就是一樣的地方，所以，在她剛剛從竹屋裡走出來的時候她根本沒有想到：這裡，就是她與歐陽永君第一次相見時的那片山。

  「都統，還有多遠？」一個兵士粗喘著氣的問道。

  「快了，翻過這座山，再轉個彎就是了。」

  「快走。」幾個人說話間已經經過了孟芯兒與穆寒書藏身的地方。

  望著那幾個漸漸離去的身影，孟芯兒的心已揪成了一團，「寒書，歐陽永君會在這山的那了邊嗎？」

  她的選擇在這一刻已經不容置疑的就決定了她要去的方向就是那山洞的方向。

  穆寒書閃了一閃眼睛，此刻的他很後悔很受傷把她帶到了這座山里，可這世上的事就是這麼的奇妙，他越以為歐陽永君和風竹傲都不會來的地方，卻偏偏歐陽永君就來了，如果他早知道歐陽永君要去那山洞，他寧願陪著她雪藏在楚軍的大帳中。

  其實，在歐陽永君與風竹傲兩個人當中，他更心妒的是前者而不是後者，從孟芯兒言語間他就猜出了她的心了。

  一笑，他不想違逆孟芯兒的所求，他著了魔一樣的只想看到她笑，看到她開心。

  但其實，她還沒有正式說出她的決定。

  可是，他卻違心的替她說了，「芯兒，我送你過去。」

  她果然如花般的笑了，那是那張從來都是清清淡淡的一張小臉上絕少見到的笑靨，如花，更是如酒，惹人心醉。

  她挽起他的手臂，又一次把她自己交到他的背上，只是這一回，心裡更多的是踏實，她要見到歐陽永君了，不管那一場戰打得如何了，她只要先見到他就好。

  灌木叢中，穆寒書背著她輕巧躍出，如飛的雙腿正要舉步時，身後，一道笑聲送了過來，「穆兄，你怎麼又要在歐陽將軍與三公主之間搗亂嗎？這樣的時候你出現了多不好，不如就由我將三公主送過去吧。」龍子非笑眯眯的站在那萬樹叢中，那青翠的樹枝襯著他突然間的竟是多了幾許的柔美，一張如美玉般的俊顏寫著的是玩劣，是調皮。

  孟芯兒一驚，「寒書，放我下去，有些問題我一直想要問他，既然他來了，我便不能錯過了。」

  穆寒書的身子一滯，有一個歐陽永君就夠讓他頭疼的了，此刻又多了一個始終也揣摹不透的龍子非，只怕這山間就要熱鬧了，這裡絕對不是僅有他們這幾個人還有剛剛那幾個魏軍兵士那麼簡單了。

  這裡，只怕來得人已經更多更多。

  穆寒書還是放下了孟芯兒，不知道她要問什麼，但是，由她如此說那就是她對龍子非已有些疑問了。

  一把摺扇輕搖，龍子非笑眯眯的迎著他們而立，一身白衣襯著他就恍如神仙降臨一般，「孟芯兒，你想問我什麼？我猜有兩個問題吧？」他邪邪的笑，那神情里根本就不怕她問了，更象是怕她不問了呢。

  孟芯兒踩過身前的草叢，她還有些虛軟的身子微微的輕晃，讓穆寒書忍不住的要為她擔心她能不能無恙的走過去。

  「小芯兒，小心點。」穆寒書還未動，那邊，龍子非卻身形一飄，只如飛般的就閃至了孟芯兒的身前，「小芯兒，你問吧，我龍子非洗耳恭聽，也必會一一作答。」

  孟芯兒扶著一旁的一根樹幹站定，她低低的輕咳了一聲，清了清喉嚨，這才道：「你說，你到底是想要我成為將軍夫人還是要我成為寧王妃？」當初，她初見他時，他曾經對風竹傲與她說過，放過他們可以，但要留下她的玉佩，還有就是要風竹傲答應要立她為正妃，可後來，龍子非卻又一意的搓合她與歐陽永君。

  這樣一個前後矛盾的人真的讓孟芯兒無法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