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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6章 臣

2024-06-03 06:23:35 作者: 白鷺未雙

  葉良悶聲道:「想必陛下正忙著,幾天沒消息也是疏忽了。」

  覺得有點不對勁,葉將白眯眼道:「你抬頭,看著我的眼睛回答。」

  「……」葉良抬眼對上他,又飛快地移開。

  心裡一沉,葉將白抓住他的衣襟,冷聲道:「連你都要騙我?」

  葉良眼裡有愧疚,卻是垂眸道:「督察使大人出入懷渠,對懷渠的情況最為了解。主子真想知道陛下消息,不如卑職去請他過來。」

  葉將白鬆手,他飛快後退,匆匆跑了出去。

  「主子別著急。」良策在旁邊小聲勸,「陛下有龍氣護體,定是不會有大礙。」

  「我沒著急。」葉將白心平氣和地踹翻了旁邊的凳子,冷聲道,「我急什麼?路是她自己選的,真出什麼事也是她自己擔著!」

  話是這麼說,良策低頭想,您這樣子可不像不著急啊,打從過來到現在,主子少說也繞著那桌子轉了五十個來回了,農家屋子的泥地都已經被踩出了一圈坑。

  也不嫌頭暈,真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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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裡煩躁,葉將白左右都順不了氣,乾脆去院子裡的軟榻上躺著,決定在消息回來之前,先睡一覺。

  督察使葉橫收到了風聲,連滾帶爬地進去了懷渠,好不容易找到陛下所在的院子,正打算遞個請安摺子呢,就看見門口坐著個滿臉滄桑的人。

  他打量了半晌,覺得這人像傳聞里那被派來的御醫。

  「劉大人?」葉橫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劉御醫拿著一個大杆子煙,抽了一口,吐出兩個憂鬱的煙圈,看也不看他,只愣愣地盯著遠方的雲。

  葉橫覺得奇怪,跟著他坐下,好奇地順著他的目光往前看:「您瞅什麼呢?」

  「白綾。」

  「啥?」葉橫嚇了一跳,「哪?哪有白綾?」

  伸手指了指那一條雲,劉御醫指尖都發抖:「你看那個,像不像陛下賜給我的白綾?」

  葉橫:「……」他覺得這個御醫可能有毛病。

  「大人多慮了,聽聞大人醫術了得,此番前來又是救死扶傷,陛下如何會賜白綾予您呢?」

  劉御醫扭頭看他,一雙眼可憐巴巴的:「老夫行醫三十載,從來沒把錯過脈。你說,老夫有可能在這把歲數,把陛下的脈把錯嗎?」

  「那不能吧?」葉橫也不明白他在說什麼,反正應和就對了。

  哪知,劉御醫一聽反而是激動起來,把菸袋往地上一摔,跳起來踩,一邊踩一邊叨咕:「沒把錯!沒把錯!」

  他真把當今陛下,把出個喜脈來!

  胸悶頭暈,劉御醫「唉喲」一聲捂著心口,連忙從袖帶里掏出清涼藥給自己聞。

  「您這是怎麼了?」葉橫見他這樣子,心也提了上來,「陛下生病了?國公可還在外頭等著消息呢,陛下可不能有事啊!」

  「沒……」咳嗽兩聲,劉御醫抹了把臉,惆悵地道,「陛下只是風寒。」

  「只?」葉橫眼都瞪圓了,「大人,這可開不得玩笑!多少感染疫情的人都是從風寒開始的?萬一陛下也當真出事,那我這顆腦袋定是要被國公擰下來當球踢!」

  「腦袋?」劉御醫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摸了摸自個兒的脖子,「只掉一個腦袋,那都是萬幸。」

  葉橫臉都綠了。

  ……

  簡陋的農家小院裡放著精緻的貴妃金絲軟榻,軟榻上躺著個沉睡的美人,俊美挺鼻,軟袍長身,路過的喜鵲瞧見,都忍不住停在他旁邊的樹枝上,嘰嘰喳喳地叫喚。

  然而,這美人睡得並不安穩,薄唇一抿,隱隱擠出一句髒話。

  這不能怪葉將白粗魯,而是他好不容易睡個覺,夢見的卻是趙長念在他前頭亂跑,抱著個大肚子一會兒爬山,一會兒下水,不管他怎麼喊都無濟於事,還一直傻笑。前頭有懸崖,他慌忙喊她,想將人抓住,這人卻像是瞎了一樣,搖搖晃晃地就往下跌。

  心裡一緊,跟著一沉,悶痛霎時襲遍全身,葉將白猛地睜眼坐起來,抓著枕頭大口吸氣,半晌才反應過來那是夢。

  眼前跪著一票人,見他醒了,頭埋得更低,一個個整整齊齊地排著,跟宮道上的方磚似的。

  「做什麼?」他揉著眉心問。

  為首的林茂跪著上前兩步,沉聲道:「還請國公以大局為重。」

  後頭的人紛紛應聲,行禮再拜。

  葉將白冷笑:「我不過是睡了個覺,如何就是不以大局為重了?」

  林茂抿唇:「卑職擔心國公會衝動行事。」

  白他一眼,葉將白沒好氣地道:「你跟著我也有幾年了,何時見過我行事衝動?」

  「那便好。」林茂鬆了口氣,拱手道,「督察使傳來消息,陛下感染風寒,發了高熱,正在懷渠衙門裡休息。」

  「……高熱?」

  「是,御醫已經看過,說暫時不確定是不是感染疫情,不過陛下吉人自有天相,國公不用擔心。」

  撐著軟榻站起來,葉將白掃了一眼下頭跪著的這些人,又看向葉良:「你是知道了消息,才將他們都請過來的?」

  葉良沒敢吭聲,「呯」地跪下去磕頭。

  「沒必要。」葉將白輕笑,「各位大人來這一趟,就為了勸阻在下不要衝動?實在沒必要。」

  林茂欣慰地點頭:「國公心懷社稷,是咱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這一趟的確是沒必要。」

  「不是。」伸手解開外袍上的系帶,葉將白道,「我說的沒必要,不是說我不會去,而是說,我想去——你們都來攔著也沒用。」

  青色的錦袍揚去了空中,又落回了軟榻上,林茂瞳孔緊縮,驟然起身去抱他腰腹,卻不想國公動作極猛,撞開他就往外沖。

  「國公!您說了不會衝動的!」

  「國公慎重啊!陛下已經病倒,您不能再病倒了!明日還有早朝要上,您不能進去懷渠!」

  「國公,人命關天,懷渠哪裡是能輕易進去的?」

  胸口起伏,葉將白踩上馬鐙,回頭紅著眼問:「我不能進去,她怎麼就進去了?是皇帝的命重要,還是我這個臣子的命重要?」

  臣……子?林茂一愣,瞪大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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