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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6章 鋼鐵直男北堂繆

2024-06-03 06:20:34 作者: 白鷺未雙

  妥,妥你個大頭鬼啊!是個人都知道不妥,他還硬生生想了兩個時辰?

  沐疏芳氣極反笑,抓著椅子扶手咬牙切齒地回答他:「將軍別再想此事了,好生養傷。黃統領已經在與馮大人商議營救之策。」

  聽著這話,北堂繆神色才緩和下來:「如此,我便等著安排。」

  說罷,又輕描淡寫地道:「對了,御醫每隔多久過來一趟?」

  「為了不引人猜測,御醫是每天傍晚過來看將軍傷勢。」沐疏芳上下打量他兩眼,「怎麼?有不適之處?」

  「嗯。」北堂繆平靜地道,「刀口似乎又滲血了。」

  哦,滲血了。沐疏芳點頭,往外走兩步,倏然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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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經縫好了五日的傷口,怎麼會又滲血了?」她猛地回頭,不敢置信地低喝。

  北堂繆似乎絲毫沒將這傷當回事,淡聲道:「小事,隨意找人來補上兩針即可。」

  「您當這是縫衣裳還是縫袖口啊?」沐疏芳氣得跺腳,「本來要瞞住您的傷勢已經是不易,再讓御醫三番五次地過來,內閣那幾個老東西少不得又要借題發揮。」

  說著,又打量他一番,叉腰橫眉:「方才說話為何要坐起來?躺著不好嗎?這傷口多半是您折騰裂開的!」

  平時瞧見的沐大小姐,傲氣冷艷,少有這麼咋呼的時候。北堂繆皺眉多看她兩眼,道:「行軍之時再重的傷都見過,委實不必驚慌。」

  言下之意,還覺得她大驚小怪了。

  沐疏芳冷笑道:「沐家祖上太師也曾南北征伐,受傷無數,年少時長刀烈馬,帶傷仍能取敵將首級,是何等恣意的英豪。」

  頗感興趣地撐起身子,北堂繆問:「後來呢?」

  「後來。」沐疏芳面無表情地道,「年過五十臥床不起,大小便失禁,渾身疼痛難忍,直至六十二歲病逝。」

  「……」

  北堂繆拿起旁邊放著的羊腸線,認真的地道:「傷勢要緊,請娘娘迴避,我自己能縫好。」

  他傷在後腰上,怎麼看也是不好縫的。沐疏芳道:「請人來幫您一把為好。」

  然而,往外看看,外頭站著的都是水靈靈的宮女,一看就膽子不大。沐疏芳想了想,關上門道:「若我執針,將軍可怕?」

  開玩笑,北堂繆是誰?十二歲跟著騎戰馬上戰場的少年英才,空手奪白刃立下赫赫戰功的威望大將,什麼場面沒見過?怎麼會怕……

  真的有點怕。

  打量一番面前這姑娘的神情,發現她不是在開玩笑之後,北堂繆擰眉:「縫肉不比縫衣,娘娘未必做得來。」

  「這裡除了我也沒人能幫你了。」沐疏芳聳肩,「坦言說,我是沒有避諱的,也不怕……不怕見血,將軍只管放心。」

  要是她不結巴,這話聽起來還是很有說服力的。北堂繆微哂,可著實覺得不太舒服,便只能坐起來,脫衣裳。

  沐疏芳「刷」地就轉過了身子。

  「嗯?」身後的人低聲道,「不是沒有避諱麼?」

  沐疏芳這叫一個隨機應變啊,伸手就啪唧一下拍在空中,然後攤開手一吹,道:「這天兒怎麼就有蚊子了。」

  「……」很想忍住不笑,但委實沒忍住,北堂繆勾了唇,手握拳放在唇邊輕咳一聲以掩蓋,然後正色道:「有勞了。」

  去旁邊找了御醫留下的藥箱,翻出針和羊腸線來,沐疏芳強自鎮定地坐下,儘量只盯著他的傷口看。

  不看不知道,一看才發現什麼「滲血」這種說法真是太謙虛了,這廝哪裡是滲血,根本是半個刀口都崩開了,傷口結痂,烏黑一大塊。

  「先將血塊挑開,不然縫不好。」北堂繆提醒她。

  「我知道,不用將軍操心。」沐疏芳犟了一句,穿針引線,捏著針頭咽了口唾沫,去戳了戳他傷口上的痂。

  很厚,再挑開必定又是血肉模糊。

  「怎麼?害怕?」背對著她,北堂繆言語裡帶了些輕蔑。

  沐疏芳是誰啊,朝臣們見了都得喊一聲大小姐的巾幗豪傑,哪兒被人這麼鄙視過?當即就一鼓腮幫子,快狠准地將血痂給挑開了。

  皮肉跟著翻開,血水順著肌膚就往下流,傷口可怖。沐疏芳驚叫一聲,連忙拿手帕捂著。但捂完想想不對啊,要縫啊,於是將手帕扔了,燒了針就去捏傷口。

  這場面,換個別人來定是要嚇得不敢動手,可沐疏芳愣是咬牙穿針,針刺穿皮肉的觸感叫她渾身起雞皮疙瘩,線跟著磨著皮肉被拉扯,北堂繆一聲沒吭,她卻覺得牙酸。

  「疼……疼嗎?」她頭上冒汗地問。

  北堂繆聲音里毫無波瀾:「螞蟻咬一口罷了。」

  說是這麼說,肌膚卻是在她落針的時候驟然繃緊。沐疏芳咬牙,強行催眠自己,說這是一塊厚布,然後三下五除二,飛快地縫好。

  屋子裡安靜了好一會兒,傷口也沒再被落針,北堂繆好奇地問:「娘娘?」

  沐疏芳語氣平靜地開口:「我縫好了,一共六針,針尾還……收了個漂亮的蝴蝶結。」

  長鬆一口氣,北堂繆自己拿了繃帶纏上,道:「多謝。」

  道完轉身,剛想夸這人兩句,就看見一雙淚汪汪的眼。

  「娘娘不是縫好了麼?」北堂繆不解,「怎的?」

  伸手捂嘴,沐疏芳恨聲道:「你這人,怎麼疼也不肯喊一聲的?你不喊,我更覺得疼……」

  那麼大一汪眼淚,就那麼含在眼睛裡,說了一串話也沒掉下來。

  北堂繆盯著她瞧,說:「我以為娘娘當真是天不怕地不怕的,而且傷口的確縫得不錯,有御醫八成的功夫。」

  「男兒尚且有怕之事,何況女兒家?」沐疏芳瞪眼,「誰還不是個小姑娘了?我今年也不過雙十年華,哪兒做過這種事,要不是實在沒別的辦法……你還笑?」

  北堂繆看著她眼裡的淚珠砸落,長嘆一口氣,小聲道:「還以為是鑲裡頭的,原來能掉下來。」

  沐疏芳:「……」

  有一種男人,真的是生來就註定孤獨一生的,這換做別的人,早該好生哄著好言夸著了,敢情這位還在一直盼著她眼淚什麼時候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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