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人肉枕頭
2024-06-03 06:17:06
作者: 白鷺未雙
心裡念叨著不能拖國公後腿不能拖國公後腿,長念很想堅持住,然而,被內殿的暖香一熏,她的小腦袋點啊點的,就點進了手裡捧著的果盤裡。
於是,葉將白剛與議完事出來,就見紅提面無人色地躲在宮牆一側,弱弱地道:「國公,不好了……」
葉將白眉心跳了跳。
京官外放,明升實貶,按照約定俗成的規矩,會讓皇子予以撫慰,表達一番聖上對其的重視,以平怨懟。這種事做好了沒什麼獎賞,但是做得不好就會出問題。
葉將白原以為,七殿下就算蠢了點,也還是個會說話的人,糊弄一下應該不難。
然而,當他進去鎖秋宮,看見兩位臉色鐵青的大人,以及軟榻上雙目無神昏昏欲睡的趙長念時,額頭上的青筋還是忍不住跳了跳。
「國公。」徐遊遠和謝暉都朝他行禮。
深吸一口氣,葉將白回頭,溫和地道:「七殿下昨日通宵抄經書給太後,有些睏倦,怠慢兩位大人了。」
一聽這話,兩人便鬆了眉頭道:「七殿下孝順。」
紅提在後面垂著腦袋,心想輔國公這謊話也是張口就來,殿下昨晚分明是思慮太多,失眠了,抄哪門子的經書?
「兩位大人這邊請。」葉將白氣定神閒地道,「方才聖上在禦書房還提起二位,說此後徽州有二位大人齊心治平,聖心得慰。」
要是平時,他是斷然不會跟五品之下的官員說這些話的,但今兒是趕場救火,也就把好話都往外掏了。
徐遊遠受寵若驚,連連拱手,謝暉也平了怨氣,藉機與他攀談起來。幾人移步側殿,聊了三盞茶的功夫,謝暉笑道:「能得聖上和國公賞識,是我等的福氣。」
葉將白微笑拱手,禮數做得十分周全。
半個時辰之後,紅提站在宮門一側,望著兩位大人愉悅地告辭離宮,終於長出了一口氣。
「多謝國公。」她行禮。
葉將白轉過身來,逆了光,柔和的眉目瞬間變得陰沉無比。
「你出去。」
紅提一驚,渾身都是一涼,惶恐地擡頭看他一眼,又看了看殿裡靠在茶榻上半昏半睡的自家殿下,張口就想求情。
「出去。」葉將白完全沒給她機會,大步往主殿裡一跨,返身就讓人將殿門狠狠合上。
呯地一聲悶響,灰塵幾起,紅提被嚇得後退幾步,等緩過神,又慌忙上前透過那門上的鏤空雕花張望。
葉將白渾身都是煞氣,一掃袖子走進內殿,帶得一陣涼風直撲趙長念面門。
然而,趙長念半靠著軟枕睡得很舒坦,完全沒意識到危險,美滋滋地吧砸著嘴。察覺到有帶溫度的東西靠近,她還一伸手,抓過來靠了上去。
「……」
他是打算擡手把她弄醒的,然而手剛伸過去,就被這人抱住,貼臉蹭了蹭。軟軟暖暖的摩挲感從手背傳上來,有點癢,更有點說不清道不明的踏實感。
喉結清晰地滾動了一下,葉將白別開頭,冷聲開口:「殿下。」
這人沒動靜,甚至隱隱有鼾聲。
葉將白擰眉,想大聲吼醒她,但垂眼掃見她眼下青烏色,再看看這渴睡至極的模樣,他抿唇,最終還是忍了。
他累的時候她讓他睡了個好覺,那現在也讓她一回,當是還人情好了。
順勢在茶榻上坐下,葉將白剛整理好衣擺,旁邊這人就跟隻貓似的窩了過來,小小的身子趴在他腿上,有點重量,但不壓人。
揉揉太陽穴,葉將白任她睡,隨意在旁邊拿了本書翻看。
紅提踮腳在門外看著,以為自己看花眼了,又換了個角度再看了一遍。
今兒殿下的確是闖禍了,看輔國公方才那架勢,擺明是要進去發火的,結果怎麼的?一句話沒說,怎的還讓殿下繼續睡了?
百思不得其解,紅提拉了葉將白身邊的引路宮人,蹲在牆後頭問:「外頭傳言是真的嗎?」
「什麼傳言?」宮人接過她遞來的瓜子,放在嘴裡嗑。
「就是說咱們國公十分嚴厲,任何事情都不會妥協的那些個傳言。」紅提道,「聽他們說得挺嚇人的。」
宮人笑道:「有什麼嚇人不嚇人呢,國公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地位,對自個兒嚴厲,對別人自然也嚴厲。」
愕然地看看他,再往身後主殿的方向看了看,紅提瞪眼:「我瞧著怎麼不對勁呢?」
這哪兒嚴厲了?換做是她,都要責備殿下一二的,這位倒是好,還給人當枕頭?
那宮人頓了頓,笑道:「姐姐莫慌,七殿下是個惹人疼愛的,對他自然比不得對別人。」
惹人疼愛?紅提嚴肅了神色,這要是個公主,這詞就沒什麼毛病,可裡頭那是皇子啊,輔國公這般,不會覺得太彆扭了嗎?
難不成外界傳言輔國公與風侍郎有染的傳聞也是真的?他也好男色?
這麼一想,紅提蹲不住了,呸了瓜子殼站起來,繼續貼去門上當壁虎。
輔國公看的是殿下隨意擱著的《資治通鑑》,一隻手捏著書,一隻手擱在自家殿下的肩上,似是防她滾落下去。但這動作看起來實在太過親熱,加上殿下熟睡之中毫無防備,雙頰微紅,姿色動人,任是誰看著,都覺得簡直是孤男寡男郎情郎意的!
這可怎麼是好啊!
紅提看見了,宮裡其餘的宮人也都陸陸續續地察覺了,一時間四處交頭接耳,個個臉上神色都分外複雜。
長念什麼都不知道,她就覺得這一覺終於睡踏實了,迷迷糊糊睜開眼的時候,面前就出現了一張甚是俊美的臉,俯看著她。
「嗯?」長念疑惑地伸手摸了摸,「這是哪兒來的?」
「殿下。」
冰涼的語氣配合著黑了一半的臉,驚得趙長念瞬間清醒,連忙跪坐起身,無措地問:「國公什麼時候來的?」
葉將白捏起衣擺,面無表情地道:「臣來時,天色大亮。」
望了一眼黑漆漆的窗外,再看一眼他袍子上的口水,長念傻了,一層淡粉色從脖子爬上來,一路爬到了腦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