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真實的她

  面前的女孩有這與張若同樣纖細的身子，同樣白到透明的皮膚。只不過如果說之前的張若皮膚是晶瑩的嫩白色，面前的女孩則是病態的蒼白色。

  女孩就這大波浪卷的棕色長髮，與張若一樣的髮型，只不過發質乾枯，頭髮也亂蓬蓬的。五官依稀可以辨認出張若的影子，同樣是雙眼皮，女孩的眼睛卻很小，目光被戴在臉上的黑框眼鏡遮了個嚴實。塌鼻樑，薄嘴唇，這些安在之前的張若臉上都是怎麼看怎麼漂亮。現在看來，卻是如此平凡普通，甚至有些醜陋。

  「張若？」那個女孩不跑了，她就這樣看著我們三個，我試著向前走了兩步，女孩卻反應激烈的連連後退了好幾步，同時像是受了刺激一樣，渾身發起抖來。

  「你別過來，別過來，我不要你了，你走，你走啊！」

  面前的女孩有些神經質的大喊大叫，過了一會又突然蹲到地上哭了起來。她的黑框眼鏡在擦拭眼淚時掉到了地上，她也不去撿，只是一個勁的啜泣著。我們都站在原地不敢亂動，過了一會，女孩的情緒才漸漸平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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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用與剛剛完全不同的冷靜撿起了地上的眼鏡，卻並不帶上，只是抬頭看向了我們。就這麼大大咧咧的，將現在的她完全呈現在了我們面前。

  「張若同學？」薛甜不確定的喊了一聲。

  「是我。」張若一動不動的，說話時連嘴唇動的幅度都很小，這兩個字就像是不是從她的口中發出來的一樣。

  「你這幾天都去哪裡了，你知道不知道學校很擔心你，你的室友也很擔心你。」張若是大一的，學校自然抓的比較嚴。像我這種大三的，動不動跑出去實習了，走時一個星期不出現，只要和學校的人打好招呼就不會有人在意。

  「擔心我？我的室友……擔心我？」張若用手擦了擦髒掉的眼鏡，她低下頭露出一個諷刺的笑，然後抬頭看向我們說到:「其實我幾天前回來過一次，就頂著這張丑到極致的臉。」

  「我想我的事情你們都知道了，特別是宋夢學姐。」張若看向我:「我之前是有在養小鬼，但都是被那些人逼的。其實我養小鬼的時間並不久，我也該慶幸，要不然現在我這張臉就徹底不能看了。」

  「剛開始。我是滿懷憧憬進入這所大學的，高中的我只知道學習，是學校人人羨慕的學霸，可到了大學，我發現，學霸這個稱號，一文不值。」

  「我本身長的並不醜，只能說是普通水平，但是這經不起對此。我的室友，一個個比我漂亮，一個個比我會打扮。於是我就成了她們的陪襯，天鵝群里的醜小鴨。我也曾想過大學裡談一場戀愛，但是這種對比，讓那些男生們只看到了我是有多醜，穿著是多麼的粗俗。人都是外貌協會的，所以我就註定還是被人嘲笑的那個。」

  我看著這樣的張若，這個女孩曾經很優秀，優秀到讓所有同齡人羨慕，如今，卻變成了這樣。

  「她們在外邊光鮮亮麗的，在寢室卻一個比一個惡毒。她們用言語挖苦我，用惡作劇整我。我本來以為大學四年就要這樣熬過去時，我遇見了一個人，他問我:張若同學，你想變漂亮麼？我毫不猶豫的說想啊，誰不想。然後那個人就告訴我養小鬼的方法。我本來並沒有當真，直到那個暑假之前，她們把我最心愛的，最漂亮的一件很珍貴的衣服毀了，那是我已經去世的哥哥送給我的唯一的禮物，卻被她們毀了，於是我決定，我要變得比她們都漂亮，我要一個個報復回去。」

  張若的神情由迷離變得瘋狂，我皺著眉看著她，這個女孩受了太大的刺激。

  「於是我暑假開始實驗那個養小鬼的方法，我開始捉小鬼，一連好久都沒有成功。當我想要放棄時，我成功了。我與那個小鬼達成了協議。我負責提供它定時的新鮮的人血，而它也會讓我越來越漂亮。」

  「慢慢的，我變得越來越漂亮，學校里的人都叫我校花，之前的室友都已經靠邊站。我每天趁她們睡覺，利用小鬼的力量使她們陷入沉睡中，然後偷偷取來她們的血液，餵養我的小鬼。剛開始的一段時間，她們看著身上莫名多出來的傷口都以為撞鬼了，只有我在暗地裡竊笑，她們不是撞鬼了，而是遇到了養鬼的人。那段時間我真的很慶幸自己養了小鬼，我本來以為日子會一直這樣下去，直到宋夢學姐你的出現，一切才都亂了套。」

  「宋夢學姐，我和你接觸的不多，但你似乎很特殊，自從那次見過面之後，我養的小鬼就對宋夢學姐你念念不忘。它告訴我，去找你，取走你的血液，只要這樣，我就永遠不用擔心容貌的事情。」

  「我開始跟蹤你，你是個女孩子，加上小鬼的能力，我以為一切都會毫無懸念的按照最開始的計劃進行下去，誰知道，最後卻變成了那樣。」

  「那已經是最後的期限了，我沒有完成小鬼的任務，遭到了它的反噬，變成了如今的這個樣子……」

  張若平靜的講完她的經歷，平靜到像是在述說他人的故事。

  「你後悔麼？」我問張若。

  「後悔？後悔什麼，養小鬼？」張若抬頭看了眼晴朗的天空，秋天裡即使太陽出來了，現在身上也沒有什麼暖意。

  「說實話，自從養了小鬼以後，最開始的一段時間我過得提心弔膽的。害怕被別人發現我的不正常，害怕那人說的反噬，甚至害怕因為小鬼迷失自己。後來，習慣了，也就沒有那麼多顧慮了。我不後悔，既然做了，就要有走到今天這個地步的心理準備。」

  「從一開始，我就告訴自己，這個小鬼是我決定要開始養的，那就不要後悔，即使摔得粉身碎骨，也不要說一個苦字。」

  這個叫張若女孩，從某些方面來說真的很出色。她雖然做了錯誤的選擇，但卻從一開始，就做好了承擔後果的準備。

  「其實，我很羨慕你宋夢學姐。你真的很幸運，你有一張漂亮的臉，在學校雖然不是所有人都喜歡你，到你卻有一個永遠現在你身邊的朋友……」張若向薛甜看去，薛甜對著她微微一笑，張若接著說:「而我呢，我只有學習，除了學習好，我什麼都沒有。」

  我看著這個女孩，她的眼神毫無焦距，甚至可以說是空洞。

  「你真的什麼都沒有了麼？」我向前走了一步，張若向後退了一步，腳下是柔軟的楓葉，因為長期以自己的血飼養小鬼，加上剛剛被反噬，張若變的很虛弱，她一個站立不穩，跌坐在了地上。

  我走到她面前，並沒有伸手拉她，繼續問到:「你太過注意你的容貌，以至於忽略了許多生活中你所擁有的比美麗更重要的東西。」張若看著我，她的眼中寫滿了不信任。

  「你只看到了我好的一面，我有一個好朋友，薛甜也是我唯一的朋友。」想到薛甜平日裡逗逼的行為，我不由得笑出了聲:「我從小就沒有父母，」這是我第一次在別人面前說出來。「我從小在孤兒院長大，所有孩子們共同的母親就是院長，我不知道正常的父愛母愛是什麼樣的。現在我看到你，我覺得，不管什麼時候，身後還有兩個人願意等你，願意為你付出所有，這真的很幸福。」

  張若呆呆的看著我，她像是將我的話全部進去了，又像是一直在發呆。突然，兩行淚水自她的眼中流了出來，我伸出手，她抬頭看向我，捉住我的手站了起來。

  「你很優秀，你也知道自己做的，和應該做的，我相信你會振作起來。」

  我扶著張若的手，她的手掌漸漸握緊，眼神也變得堅定，最後終於明亮起來。

  「謝謝你，宋夢學姐，我會，盡我最大努力振作起來。至少，為了我的父母！」

  張若第二天就回了學校，當她走入教室的那一刻，同班的同學都驚呆了。

  「這是誰啊？」

  「就是，我們班裡有這麼丑的女孩麼？」

  「等等，她不是那個張若麼？」

  「她？張若，張若可是漂亮到可以當校花啊。」

  「我就說麼，只是突然變漂亮肯定有問題，一定是整容了，現在變成這樣一定是後遺症發作了。」

  張若準備邁出的腳步停了下來，她低著頭有些不知所措，我與蘇離剛從教室出來，正好路過她的教室門口，看到了這一幕。

  「張若，加油，別怕，我支持你！」我沖裡邊喊了一聲，張若回過頭，我笑著朝她招了招手，還沒來得及再說些什麼，就被蘇離直接拽走了。

  張若站在教室里，她的嘴角露出了一個笑容，她抬起頭，昂首挺胸的走到了位置上。

  從那天后，張若變了。她不在在意別人眼光，開始認真的做自己，有時候有空了，還會來找我聊聊天。

  有一天我們坐在小花園裡，正在聊天，一個男生走了過來。他長的並不是多麼帥，卻很順眼，只見他走到張若身邊，對她露出了一個充滿暖意的笑。

  「張若同學，我喜歡你，你可以和我在一起麼？」

  張若驚訝的張大了眼睛，這還是第一次，看到這個女孩露出這麼可愛的表情。

  我對張若說了聲要幸福呦，然後在她羞惱的叫喊中迅速開溜。

  秋日的陽光撒在身上，我眯了眯眼睛。

  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