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往生

  「爸爸……爸爸……爸爸不怕，薇薇，保護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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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子安睜大了眼睛，他終於看到了自己的女兒。

  他的女兒維持著她死前的模樣，她是那樣瘦小，明明是十歲的身體，看起來卻像只有六七歲一般，這都是長期營養不良的結果。

  沈子安很清楚，薇薇死時是被毆打致死的，她的身上本來應該會有許多的傷痕，然而現在的薇薇身上卻是乾淨的。沈子安的眼淚不知不覺留了滿臉，他知道，薇薇的身上並不是沒有傷痕，只是因為她所記得的，從來都不是生活中的艱難和痛苦。

  「薇薇……薇薇……」

  藍色的的火焰沖入薇薇的身體，薇薇單薄的身子軟軟的倒了下來，她是身上漸漸地亮起了淡淡的螢光。沈子安伸手想要接住薇薇，或許是孩子與父母間的羈絆，薇薇並沒有如空氣般從沈子安的雙臂中穿過，沈子安真真確確的感覺到了薇薇落在了他的臂彎里，薇薇的身體是那樣輕，輕到仿佛沒有一絲重量。

  「爸爸……不哭，薇薇……呼呼……」薇薇躺在爸爸的懷裡，她沒有感覺到靈魂被灼燒疼痛，她只是感覺全身都暖洋洋的，好久沒有這麼溫暖過了，暖和的她想要美美的睡上一覺。

  「爸爸聽薇薇的，爸爸不哭，薇薇告訴爸爸，疼不疼？」沈子安抹了把眼淚，他摟緊了懷中的女兒。第一次，他是如此害怕失去他的女兒，這個可憐懂事的小姑娘。

  「爸爸，薇薇不疼。薇薇沒有想害死媽媽的……薇薇也沒有想要嚇後媽媽，薇薇只是寂寞了，想要後媽媽和弟弟陪薇薇玩。爸爸不怪薇薇好不好，爸爸告訴過薇薇，小皮球不能自己玩……要和弟弟分享……」薇薇的眼睛緩慢眨了眨，她小小的打了個哈欠，薇薇困了，想要睡一覺。

  「薇薇，和爸爸說說話，別睡好麼……」沈子安愛憐的撫摸著女兒的臉頰，薇薇的身體在發光，那些光芒不斷的消失，薇薇的靈魂在分解……

  「爸爸，薇薇好睏，薇薇想睡覺。」薇薇抬起一隻小手，輕輕的撫上了沈子安的臉頰，然後，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爸爸是愛哭鬼，爸爸乖，薇薇去找媽媽了，爸爸……不哭……」

  剎那間，沈子安只覺得懷抱一空，薇薇的身體在瞬間分崩離析。點點螢光向上升去，像一個個螢火蟲一般，消失在了秋季的夜空中。

  在那片螢光中，我看到了一個小女孩。她從出生時便失去了母親，父親對她不聞不問，每天陪伴著她的，只有母親生前留給她的小皮球。

  「小皮球，真好笑，不會走路光會跳。拍拍它，它不惱，跳著和我比高高。薇薇，記住了麼？」那天，她的爸爸第一次和她一起玩，爸爸教給了她神奇的歌謠，小傢伙如獲至寶，每次玩皮球是都會念著這首童謠，生怕哪一天自己忘記。

  「薇薇，以後她就是你的媽媽。」有一天，爸爸帶回了一個陌生的女人，那個女人帶著一個小男孩，爸爸告訴她，那個女人以後就是她的新媽媽，那個小男孩，就是她的弟弟。女人慈愛的看著她，女孩覺得，自己終於要有其他孩子所說的媽媽了，真的，好開心啊……

  畫面一轉，我的眼前一花，另一幅畫面出現在了眼前。

  男主人出門上班了，女孩正在玩皮球，小男孩也想要，便便搶走了小皮球，還把女孩推倒在了地上。小傢伙委屈的揉著摔破的手掌，這是媽媽留給她的遺物，怎麼可以讓別的小朋友搶走呢，於是小傢伙推開了男孩。男孩坐在了地上哇哇大哭起來，女人問聲從屋裡跑出來，二話不說的便打了小傢伙一頓。女孩委屈極了，她抱著她的小皮球一個人躲到了屋子裡。

  「薇薇呢，怎麼不下來吃飯。」男人晚上回了家，問女人。

  「下午她欺負弟弟，我就教訓了她一頓。」

  「欺負弟弟，看我不好好教育她！」

  「唉，算了算了，都是小孩子，我明天去給兒子買個皮球玩就好，省的他們搶。」

  「一個皮球都不舍的，白養了，這孩子，以後不要吃晚飯了！」

  從此以後，女孩知道了小皮球要和弟弟一起分享，並且她再也沒有吃到過一次晚飯，到了後來，甚至連午飯都吃的很少。

  我看著薇薇小小的身影，她站在樓梯的拐角處，偷偷的看著樓下，樓下的餐桌前是一片溫馨和諧，樓上的薇薇卻是那麼孤獨……

  「小雜種，我叫你偷吃，我允許你吃了麼！」畫面再次轉換，女人正抓著女孩的頭髮狠狠地毆打，原因是女孩偷吃了廚房的剩菜。女孩正是長身體的年齡，她真的太餓了，於是她偷偷吃了今天中午剩下的飯菜，她已經好久沒有吃過一頓飽飯了。

  「媽媽別打了，薇薇錯了，薇薇不敢了……」女孩哭的那樣悽慘，女人卻毫不心軟，甚至連男孩都來欺負她。

  女孩感覺自己好疼，她雙手抱著自己的頭，小小的身體蜷成了蝦米。漸漸地她不再感覺到疼痛，抵抗的力度越來越弱，到了最後，女孩沒了生息，她被自己的繼母活活打死……

  「老公，我不小心把薇薇打死了怎麼辦。」女人滿臉驚恐的問著男人。男人看了看自己的妻子以及兒子，最後咬了咬牙，說出絕情的話:「把她埋到那棵樹下，對外就說她出國了。」

  於是，女孩變成了一縷幽魂。她每天都在這座房子裡，哪裡也去不了。她抱著自己的小皮球，但還是日漸感到寂寞。直到有一天，她發現，沒到晚上十二點，她的弟弟就可以感覺到她，她終於有了小夥伴可以一起玩了。

  「弟弟，弟弟，我們一起玩小皮球。」女孩拿著皮球歡快的跑到弟弟面前，弟弟卻哇的一聲哭了起來。繼母跑了過來，對著空氣大罵，說她是惡鬼，死了也不願意放過他們。終於，繼母瘋了，弟弟病了。爸爸，帶著病了的弟弟搬走了……

  薇薇，又成了獨自一人了……

  最後一點螢光消失在了夜空中，天邊慢慢亮了起來，不知不覺中，天都快亮了。

  「薇薇，薇薇……對不起，爸爸對不起你……」沈子安雙手環抱著自己，口中喃喃自語，眼淚流個不停。

  「蘇離，薇薇她，魂飛魄散了麼？」我看向身後的蘇離，心裡酸楚的難受。

  「她前往輪迴了。」蘇離看著薇薇露白的天空，我聽了舒了口氣，薇薇並沒有死，她前往輪迴，但願下輩子，可以幸福。

  「你不是人類。」一直被忽略的唐先生突然走了過來，他對著蘇離說到，我聽了有些驚訝，他竟然看出來了。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蘇離收回視線，卻並不去看那個唐先生。

  「好，你很囂張。聽好了，小爺名叫唐小寶，總有一天我會親手收了你！」說完，那個名叫唐小寶的男人頭也不回的……翻牆走了。

  額，大門從裡邊是可以打開的，不用和來時一樣翻牆……

  沈子安還坐在地上，我看著這個男人，雖然這個男人也很渣，間接的害死了自己的女兒。但他畢竟是薇薇的父親，我嘆了口氣，走到他的身邊。

  「沈先生，你後悔麼？」

  「後悔？後悔……又有什麼用，薇薇已經死了。」沈子安一動不動，一夜之間他仿佛蒼老了很多，像是一個垂暮的老人。

  「薇薇並沒有死，她只是以另一個身份開啟了另一段人生……或許，這對薇薇來說，也是一種解脫。」我看著遠方漸漸升起的太陽，火紅的太陽中蘊含了新的希望。

  「薇薇離開了，沈先生不該這樣萎靡不振，我相信薇薇從來沒有怨恨過什麼，你應該振作起來，畢竟，你還有你的兒子。」

  「宋小姐，你覺不覺的我是個很失敗的父親？」沈子安抬起頭，問我。

  「或許吧，我從現在孤兒院長大，沒有體驗過父愛母愛是什麼感覺，但以我的價值觀、道德觀來說，你真的很失敗。」我回給他一個微笑:「好好對你的兒子，我這輩子最渴望的，就是親情了。別讓你的兒子再對你失望了，好麼，沈先生。」

  沈子安離開了，他走時希望可以將房子拜託給我與蘇離。他可能還會回來，也可能會永遠離開。接下來的幾年，他將帶著自己的兒子去另一個城市，暫時離開這個傷心之地。

  「蘇離，早上你準備吃什麼，我做給你吃。」我跑回屋子裡，卻沒有看到蘇離的身影。客廳里空無一人，我的笑容漸漸凝固，蘇離離開了麼……

  「臭粽子，動不動玩失蹤，你不吃我還不願意做呢！睡覺，睡覺……哭什麼，宋夢你能不能爭點氣，混蛋！男人……沒有一個好東西。」我心情低落的上了樓，將自己扔到床上，疲倦感襲來，漸漸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