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八十八章 歲月不饒人

  「不影響。」她認真的看著女人，帶上了一抹探究的神色，「女為悅己者容，若是那個人因為你的容顏老去，便不再愛你了，那只能說明他從來沒有愛過你，你又何必為了一個不愛你的人浪費自己的時間和精力呢，夫人？」

  「你不懂。」女人高傲的笑了起來，不屑地問她，「你懂什麼？你的夫君不過是一個山野之中的獵戶，和大街上普普通通的百姓有什麼不同？可是我的夫君，是人中龍鳳，陛下的左膀右臂，你和我不可以相提並論！」

  她斬釘截鐵地說著，聲音比平常都要大，好像在試圖向桑小暖竭力地證明什麼一樣。

  桑小暖將自己的手臂伸到了女人的面前，又緩緩的拉過了她的手臂，在和她注視一眼之後得到了女人的許可，於是慢慢地將她的袖子擼了上去，露出一截潔白的小臂來，她又將兩個人的手臂放在一起比較，然後指著她的手臂說道：「夫人，您看，有區別嗎？」

  女人始終皺著眉，看著桑小暖怪異的舉動，聽到她這句話的時候，鬼使神差的想要伸手去觸碰一下，來感受是否真的不一樣。

  一個二十多歲的女人和一個三十多歲保養的很好的女人的皮膚，其實看起來是沒有任何區別的，但是觸感會不會一樣還要嘗試之後才知道。

  

  她忽然見迷惘了，眼前像是被蒙上了一層看不見的迷霧，她想知道她的夫君在左擁右抱這別的紅粉佳人時，是不是有不同的感受，是不是和懷抱著她這個相伴了十多年的老女人又不一樣的觸感。

  「有區別嗎？」桑小暖問。

  女人搖了搖頭，將手伸了回來，擼下袖子。絲滑的綢緞像流水一樣從她光潔的胳膊上滑下來。

  縱使桑小暖並不喜歡欺騙她的這個心機深沉的女人，但是不承認她的確天生麗質，幾乎不需要怎麼經過後期的修護就精緻的像是一個從小就被父母嬌生慣養寵著長大的孩子一樣，如陶瓷般精緻，也如陶瓷般脆弱。

  所以她才會在受到了丈夫的冷落以後，想要以一種極其極端的方法使自己變得更加不能割捨，成為丈夫心目中唯一「可愛的女人」。

  「夫人，你還要一副十四歲的容顏嗎？」

  女人已經知道桑小暖的用意了，她心中有一縷苦澀泛過去，但是卻不能知道這一縷苦澀來源於哪裡，又將要去哪裡，甚至不知道自己對這件事情究竟應該以怎麼樣的態度去面對。

  她最終還是執拗的認為，只要自己變美了，就可以重新獲得丈夫的喜愛。

  桑小暖不知道那個被她形容的出類拔萃的男人在這個高傲的女人心中究竟何以處於如此高的地位，但是既然能夠讓她傾心相待，那必定是極好的人了。

  「我幫你。」桑小暖看著她的眼睛，認真的告訴她，「如果我能夠在別的方面幫到你，或許還能勸一勸你不要用這種方法，但是我只是一個小小的大夫，能為你做的……就像你說的那樣，僅此而已。」

  她用女人何苦為難女人的心態體諒著眼前這個美麗卻哀傷的女人，透過她的影子好像能夠看到昔日的桔樂，可惜這樣鮮明燦爛的桔樂，她再也見不到了。

  「你為什麼突然之間改變了心意？我還以為依照你的脾氣，還能再跟我犟一會兒呢。」

  女人對著桑小暖和藹的笑了，和之前的態度截然不同，好似一語之間化敵為友。

  「我只是不想叫你因為太愛，而最終心存怨恨的去愛，也許到最後你會發現你所認為的癥結所在根本就不是你和他之間最大的障礙。」她的喉嚨滾動了一下，對於這個高了她半頭女子心生憐憫起來，「到那個時候，我希望你可以無怨無悔的面對現實，畢竟人生最重要的就是不失去、不強留。」

  「桑大夫，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可憐啊？」女人眼角帶上了一抹譏諷，對她道，「像我這樣的人，出身豪門，嫁為高官婦，便就是死了也是要為世人所銘記的，我們存在的意義除了夫君還有自己，而你們呢?」

  「呵。」她意味不明的笑開了，十足快意。

  「夫人，您說的沒錯。欲戴王冠，必受其重，我們各自都受著各自的苦，僅此而已。」

  風雨漸弱，桑小暖關上了窗子，把淅淅瀝瀝的雨聲關在了綠意盎然的窗外，屋內悶聲作響，她想，那封信應該現在已經到了榮五郎的手上了。

  了卻了一樁心事，她的心情不自覺的愉快了起來。

  女人靜靜地在屋子裡面坐下，兩個人沒有說話，一起靜默著，好像是在聽窗外的雨聲。

  大自然中的聲音，總是像這樣時而有旋律，時而又雜亂不堪，但是不管哪一種都帶有天然的親切感。

  當你平靜的時候聽著，便能感到自然間的交響曲帶給你的心安。

  好像人類天生的記憶中就有雨、有風、有陽光、有黑夜。

  我們經過了幾萬年的進化，這所有的聲聲色色都已經烙印般的刻印在了每個人的心中。

  「桑大夫，你就沒有其他的什麼要求了嗎？」女人淡淡地開口。

  兩人分別對坐在室內的兩邊，桑小暖挨著有窗的牆壁，女人則離屋子裡面的盆景要近一些。

  桑小暖搖了搖頭，看著女人的神色平靜：「除了做復顏手術的銀子都要您自行負擔之外，你只需要回答我三個問題，此外我什麼都不要。」

  「好啊，別說三個，就是三十個我也答應你。」

  女人答應的爽快，桑小暖便講出了自己的三個條件。

  「第一，你得告訴我，管梓玉身上的毒是不是你下的；第二，你是從哪裡知道我會幫別人修復容顏的？第三，你要發誓不會將此事公之於眾。」

  女人聽了她的三個條件後，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誠實公正的說：「第二個和第三個我都可以原原本本的告訴你，知道你會南宮大人獨門的醫術，是因為我相公曾經去過他的門下求藥，你的那張方子和他給我的很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