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自盡？

  兩人先是住了手，隨後不約而同地看了一眼高高在上的縣令，只見縣令一臉便秘的表情，揮揮手看也不想向桑小暖和榮五郎的位置看一眼，就說道：「回來，回來……」

  師爺向前幾步，對榮五郎二人道：「夜深了，你們趕快回去吧，沒吃沒喝有保住小命重要嗎？」

  「況且榮五郎你是個獵戶，就算農民皆無飯食可飽腹，那山上也不會少了你們家一口飯的。」

  師爺的話很明確，無非是怕他們硬碰硬和官府的人討不到好處，桑小暖看這師爺長得慈眉善目，言語之間儘是憂國憂民的憂患之意，讓她為他生出了幾分好感來。

  記住全網最快小説站𝑏𝑎𝑛𝑥𝑖𝑎𝑏𝑎.𝑐𝑜𝑚

  看來這官府之內還是有良善之輩的，或許加以利用也能為整件事情起到一定的輔助作用，桑小暖看向師爺的眼光變了變。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我們螻蟻小民只能警告一句，若是官府再一意孤行，置我們百姓於水深火熱中不顧……明天早上我桑小暖寧可橫死於衙門之前，為平安縣的所有百姓以死相諫。」

  桑小暖用最大的聲音說完最後一句話，以至於讓衙門所有的人都可以聽見。

  深夜裡的叫囂驚醒了眾人，介於衙門的勢力，百姓們不敢出來造次，但一個個在屋內是聽了個清清楚楚。

  師爺又流了一把汗，抬起手無奈地擦了擦，對桑小暖說道：「姑娘你這又是何必，我該說的可是都同你說了，餘下的事情師爺只盼你不要犯傻，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師爺苦口婆心，桑小暖當然不會無動於衷，她開口用極小的聲音說道：「師爺……」

  話還沒說出口便被榮五郎打斷，她剛剛開口他便是知道的，桑小暖想要把這位看上去十分仁善的師爺拉下水，只是因為一面之詞，他不想她因為這個而輕信旁人失了先機。

  「謝謝事業一番好意提醒，我們夫妻謹記在心！」說完榮五郎便拉著桑小暖要走。

  桑小暖掙扎著說道：「明日寅時若是大人拒絕開倉放糧，就等著卯時與我收屍吧！」

  她字字鏗鏘有力，知縣隔得老遠就被她的眼神刺得寒毛直立，仿佛最深沉的心思都背著銳利的目光穿了過去。

  「不吉利，不吉利……鄉野村夫，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來。」縣官連連罵道，走進了衙門，師爺最後憂心忡忡地看了他們遠走的背影一眼，也緊跟著進了衙門去。

  衙門外的事情雖然告一段落，但是公務人員休息的內室卻是燈火通明。為了保護縣老爺的安全，在職人員都搬來了衙門的公房住，縣老爺在主位上高高坐著，師爺和衙役等一干人等都或站或坐在下面熱絡地討論著應對之策。

  大多數人提議的都是如何制止暴民生事，保護縣衙安全，甚至有些人巴結諂媚到說：最重要的就是保護當地權貴和縣老爺的安全，只要能保證縣衙里每年的高收入，向上面交差便萬事無憂。

  他們說的沒錯，黎明百姓的生死尚且引人注目，但若只是一縣幾鄉百姓的生死榮辱，那誰能注意得到呢，最後身死人亡也只能兔死狐悲的嘆息一句：一切不過是天災，命運使然。

  可是為人父母官最重要的不就是治一方水土嗎？最基礎的官員都做到視而不見還能指望上級有多重視他們呢？師爺嘆息，明明知道開倉放糧就是最好的方法，上級偏偏就是不予採用，他也只能什麼都不說就坐在那裡聽烏合之眾鴉鴉亂談。

  縣太爺在上面打呼嚕打的搖搖欲墜，根本無心理事，師爺乾脆趁機出來在涼夜裡透一口氣。

  樹影亂搖，突然之間從上面摔下一個糰子來，他愣了好哦一會兒才敢上前查看是人是鬼。桑小暖摔得披頭散髮，用細繩束髮本就鬆散，這下可好乾脆是散了一身的烏黑長髮，一抬頭不要緊，只是頭髮都蓋在臉上把師爺嚇得兩眼一翻差點暈了過去。

  「師爺，是我。」桑小暖捂住師爺的嘴巴後，撥開了蓋住臉的墨色長髮。

  師爺剛松的一口氣馬上又重新提了起來，指著桑小暖恨鐵不成鋼地說：「大膽民婦私闖官府，你不要命了嗎？！」

  「我是私闖，不過我是有緣由的。」從剛才在門口師爺就發現這個叫做桑小暖的女子似乎並不怕他，難道說是對自己有所了解嗎？

  一直以來只要是普通的平民百姓見了他，不管他為人如何，總要有幾分敬畏的。師爺思前想後也不記得和這個粗布麻衣的小女子有過什麼一面之緣，只得問道：「又何緣故？」

  桑小暖笑道：「我是來和您敘舊的。」她伸手往前推了推示意師爺不必驚慌，先聽她把話說完，「前幾日令愛生了重病無錢醫治，不知聽何人說梭鄉有一女醫診費廉價，醫術高明，便上門找上了我。」

  「我見那小姑娘可憐，又聽聞了夫人的傷心事，對您可是分文未取的。」

  前幾日，他那女兒正是感染了時下的流行病症，俸祿微薄又遭到削減，夫人為了替他減輕負擔這才找上了鄉野女醫，沒想到竟然是眼前這個清清秀秀卻有些滑稽的女子。

  「我寧懿謝過女醫的救命之恩。」師爺微微屈身，向桑小暖一作揖。

  桑小暖就知道自己沒看錯人，師爺的夫人通情達理，他自身也是個知恩圖報的，她趕緊將人扶起來道：「今夜在門外發生的事情您都看到了，我今晚是來衙門自盡的，希望師爺不要告訴別人幫我一個忙。」

  師爺聞言一震：「自盡！？可不是鬧著玩的，姑娘莫要一意孤行啊。」

  桑小暖眼神堅定：「師爺是個明白人，縣老爺行不義之舉，事情鬧大了早晚會受到制裁，何況這是朝廷撥下來的公糧，若是一絲一毫都沒有用在我們百姓的身上，叫當今聖上情何以堪，文武百官情何以堪？」

  寧師爺沒有想到一個小小的女子竟然有這樣的膽識和氣魄，應當是男子也該敬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