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趕人

  他們的要求有多過分，態度就有多惡劣，所謂積習難改，大概就是這樣的解釋了吧。

  他們大搖大擺地坐在屋子前面的兩把椅子上，互相厭惡地誰也不理誰，但目的卻出奇的一致。坐在門前頭，就像兩座看家護院的門神。

  桑小暖剛剛喝完了哭的發澀的中藥，正在床上躺著休息，門外吵鬧的聲音太大實在是讓人無法入眠，她猜榮五郎一定是應付不來這樣的場面，便想起來去把他們趕走。剛回來的時候還不覺得身上疼，睡了一覺之後身體反而像是甦醒了一樣，哪兒哪兒都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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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扶著床沿，勉強撐起酸疼的身體坐起來，走到外頭，榮五郎一回頭就看見了桑小暖難看的樣子，呵斥道：「你出來幹什麼？進去休息！」

  「榮五郎，這外面發生什麼事情了？我出來看看。」說著，她並沒有聽榮五郎的話依舊往前走，眼看就走到了家門口，正準備擼起袖子大幹一場，結果榮五郎一個公主抱就把她抱了起來，說道,「叫你不要出來了，你再敢這個樣子出來，我就……」話還沒說完，人就已經被榮五郎放在了床上蓋好了被子，既不打算說下去，又像是突然之間不知道說什麼。

  桑小暖挑眉，似乎覺得榮五郎今天有點不一樣，是在保護她嗎？她心裡有一絲的雀躍、期待，又有一些擔憂，就他戰鬥力只有五的樣子，在那兩個身經百戰的女人面前還不知道會怎麼樣呢。

  諒是桑小暖自己也從來沒有同時兩個麻煩一起遇到過，不禁爬起來豎著耳朵聽起外面的動靜。

  兩個女人剛才一直喋喋不休，逮到機會就要進屋裡來自己憑本事搶豬肉，尤其是陳氏，這本來就是她家的房子，布置再熟悉不過，要不是榮五郎眼明手快，就被她得逞了。

  之前忙著煎藥收拾東西，現在東西收拾好了，便騰出了手來和這兩個女人周旋。

  「奶奶，之前小暖和你簽的協議我已經看過了，你不能來找我們要什麼就給你什麼，我們對您的報答已經足夠了。」榮五郎話說的恭敬，卻又拒人於千里之外，帶了對眼前的這個奶奶的尊敬，又表明了自己的堅定的立場。

  但這在榮老奶奶的眼裡已經是忤逆之舉，她把這孩子養大不過是因為村子裡面的閒言碎語，吐沫星子能把人淹死，為了堵住悠悠眾口不得不收養這個孩子，他的父母親死得早還沒有為這個家做過什麼就離世了，這在榮老太太的心裡一直是個癥結。

  現在榮五郎終於不在任她宰割，無利可圖了，榮老太太便變本加厲地咒罵了起來:「你個賠錢貨，早知道我養你這麼大，你都六親不認，我真是不如小的時候就把你扔到山裡去餵狼」

  他靜靜地聽著，這些辱罵換湯不換藥，十幾年來都是老把戲，他早就像吃飯一樣習慣，不過是在桑小暖甦醒之後的這些日子，少有交集，還以為從此都能這樣平靜的生活下去，如今看來如果他再不表明自己的立場，這樣爭吵只會無休無止。

  榮老太太氣的拿起屁股底下的板凳往他的身上砸，莫說榮五郎這麼敏捷的身手，但凡是稍微有想要躲避的意思就不會讓她砸到，何況是現在，已經對這個所謂的家人失望透頂，榮五郎一抬手拿住了老太太扔過來的椅子，淡然道：「奶奶，這是我家的東西，您還是不要亂扔的好。」

  榮老太太被這中肯的話氣的說不出話來，嘴裡直道：「你要氣死我這個老太婆啊，氣死我了，氣死我了……」

  榮老太太一點肉沒有拿到手，還氣了個半死，踉踉蹌蹌地離開。

  陳氏在一旁看著榮老太太鬧騰，心裡直發笑，就像她這樣對人家沒有什麼養育之恩，還天天壓榨榮五郎的親人，現在又有桑小暖教他，她能在榮五郎這裡討到便宜才奇了怪了。自以為她就不同了，既是桑小暖的繼母，又為她照顧了癱瘓的父親多年，還為他們桑家生出了一個傳宗接代的兒子，她如此勞苦功高，不看僧面看佛面，總不至於讓她吃閉門羹。

  可幻想歸幻想，人還是要面對現實的，誰也不能把誰當成傻子。

  剛送走榮老太太，榮五郎就把門一關，再也不理外面的人。任她怎麼無理取鬧，潑婦罵街一般往桑家門前潑髒水，裡面的人也無動於衷，她尋思著門外找什麼之前有一點的東西帶走，最好是榮五郎的鐮刀，把這老什子拿了，看他還怎麼打獵。

  可在屋外轉悠了半天，連一個破碗都沒有看到，原來榮五郎剛才磨磨唧唧地不理她們就是擔心會破壞自己家的財物，所以早早地收拾了回去，陳氏害怕動靜鬧大了再把榮五郎給招出來，看今天他的態度，是大不一樣了，對老奶奶都能那麼冷漠，對待她還不得刻薄死？

  要豬肉的事情還是要從長計議，等下次把她爹搬來還怕她什麼都不肯吐出來？

  回到家便和桑老爹好好說道起來，桑老爹一口拒絕：「不行，你想想上次小暖找別人借了錢，都還沒有錢去還給人家，現在剛好有這麼好的一個機會可以幫他們還債，我們何必去叨擾人家。」

  「人家！人家！？那是你閨女，你連找你閨女要點肉吃都費勁！真不知道為什麼要把這個白眼狼給生出來，那麼大一頭豬啊，愣是一點也不給。」桑老爹說話都沒有大聲，陳氏一口氣懟回去，一雙兒女見此也為吃不到肉而責怪桑老爹。

  他眼中隱約有淚花閃動，卻又遲遲流不出眼淚來，桑小暖的母親已經走了有二十多年了，現如今就算是懷念都想不起她的樣子來，只能在心裡責怪責怪，若是她不走的那麼早就好了，如今又會使一番怎樣的模樣呢？

  人們都喜歡新鮮感，又缺乏安全感，少了一個人便想著再多一個人來相互扶持和陪伴，但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我們永遠無法預知未來的事情，只能憑藉過去和現在的經驗判斷，那為何不珍惜眼前人，珍惜當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