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再次上山

  誰都不想自己家娶的是個不會下蛋的母雞，一旦女子喪失了生育的能力，迎接她的只能是無盡的冷漠和嘲諷。

  雖說此情此景，在旁人看來多少有幸災樂禍的意思，但她還是慶幸自己沒有難纏可怕的公公婆婆，直接對付偏心至極，喜好擠兌他們的爺爺奶奶，比這可容易得多了。

  桑小暖上前一步，握住了張家娘子冰涼的手，溫柔的笑眼看著她，道：「生男生女都是上天註定的，若是以後懷了孩子只管安心地養胎沒千萬不可神情憂鬱，給自己徒增煩惱！」

  張家娘子愁悶的臉上眉頭稍緩，只道了句：「煩擾娘子了。」

  看完了張家娘子，其他人也都涌了上來，可憐桑小暖剛剛下了診，不好當著眾人的面給剛才說的話打折扣，只好在自家擺了個小桌子，就像城外那樣，一個人五文錢到十文錢，要是治不好的絕症便不收費了。

  日落西山，天已經黑沉沉的了，榮五郎強行把她從還未散盡的病人中拉扯回來，關上門道：「今天太晚了，細水長流，大家請明天趕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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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概是時間確實太晚了，被趕走的人雖然心有不滿但好歹是退出去了，大聲問了句：「桑大夫，明天什麼時候開診啊？」

  「這個月不約，下個月初一開始，要看病的提前和我預約！」桑小暖喝了一口榮五郎遞過來的水，朝門外的村民喊道。

  榮五郎一個俯壓，把她摁到了椅子上，「好好吃飯。」態度雖然不夠一個五星級的服務員，但好在心意足，她也就肯安安靜靜地好好吃飯了。

  人有的時候，就是賤。當你沒有的時候，千方百計地想要得到，而在得到之後，又患得患失，總想知道自己的方式有沒有用錯，這到底是不是自己應得的。

  桑小暖現在一想到臨別時桑老爹看她的眼神，如同最後一眼，心裡就難受得緊，鬼使神差的起了床，看著天上的星星開始失眠，摸了摸自己最近幾天少眠形成的黑眼圈，不得不嘆一句，歲月真是不饒人，恍惚又記起自己現在才只有十九歲而已，正好的青春靚麗美少女，怎得能夠這樣的傷春悲秋呢？

  榮五郎不知何時出現在了門外，只著一件外衣，靠在門背上，夏日衫薄，脖頸間微開的領口隱約延伸見漂亮結實的肌肉，桑小暖發現他雖然常年在外打獵，但除了臉上的膚色深了些，這身上的倒還是一副乾淨的好皮囊。

  不知是桑小暖不知收斂的目光延伸到了哪裡，榮五郎也被盯得稍顯不自在了，乾脆走上前來，坐在一旁，道：「你在看什麼？」

  「看星星。」桑小暖脫口而出，耳尖緋紅。

  「你在想什麼？」

  她看著漫天的星光，恍如夢中，什麼時候星星變得這麼美了，「榮五郎，要是人間也能像天宇那麼純潔美麗就好了，黑就是黑，白就是白，底色雖然少，但是每一種都壯麗到極致。」

  桑小暖突然間想到『桑小暖』是不會發出這樣的感慨的，頓時改了口，尬笑一聲直接道：「我今天是不是做的太絕了，說不定陳氏現在正在茅草屋裡抱著她的兩個孩子，一邊埋汰父親，一邊哭呢。」

  只是一瞬間，桑小暖又恢復到了那個直言直語，把凌厲和開懷都寫在臉上的農家女，好像有煙花在榮五郎眼前閃現了一刻，隨後又歸於黑夜。

  別人怎麼想他不知道，但是至少在他看來，這個深諳人情的小女子是有些過於好強了，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拼盡全力、六親不認，為了達到自己想達到的目標，不惜傷害自己。

  但如此爭強好勝，不都是為了這個家嗎？他有什麼資格說她無情？

  「你哪有那麼厲害的本事，二娘看起來可不是個會輕易流淚認輸的人，何況那間茅草屋，我們之前住的不是挺舒服的嗎？也不算虧待了他們。」

  「被子和床都是新的，確實沒有虧待他們，若是她真心悔改，我自會照料，但若是死不悔改，那便怪不得我們無情了。」對悶葫蘆訴完苦，心情也跟著舒暢了起來，靠在榮五郎的身上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若是榮五郎沒有記錯的話，這已經是他第二次在外面把睡著了的她抱回去，想起第一次的艱難，這一次似乎很是輕鬆，也不知道這掉下來的肉都到了哪裡去，像是消失於無形，在漫長的平凡的日常生活中，日積月累的變化著沒了。

  早上，桑小暖正在美滋滋地喝著難得一喝的白米粥，一個令人意外又驚喜的消息向她砸來。榮五郎說：「今天，你隨我一起上山吧。」

  What？「上山？」可是我還要擺攤吶！？

  「你不願意？」榮五郎冷冷道。她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明明昨天還能好好說話來著，現在怎麼就變成了她不去好像會就此失寵似的呢？為了不失去男神的寵愛，桑小暖毅然決然的放下生意，道：「去啊，當然。」

  「我只是覺得，有你跟我一起，會更快一些。」榮五郎補充道，給桑小暖的幻想蒙上了一層霧蒙蒙的東西。

  「可是這樣我們就會來不了那麼早，小包子一個人在家一整天，萬一……」要把一個五歲的孩子往家裡一放就是許久，桑小暖於心不忍，小包子卻站出來說道：「娘親不用擔心，我自己可以照顧好我自己，我會把門鎖得好好的。」

  榮五郎摸了摸小包子的頭頂，溫柔道：「那你記得要按時吃飯，熱的時候不要把自己燒傷了，好嗎？」

  小包子聽話的點點頭，頭上兩個鬆散的小髻晃晃悠悠很是可愛。

  桑小暖見他如此，心中說不上是欣慰還是心疼，但是為了早日將欠陳財主的錢還上，不得不做出取捨，最終還是和榮五郎上了山。

  想起來上一次和他一起上山的日子，還是上一次掉入陷阱里的時候，如今回過頭來瞧瞧都快有一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