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9章 請神

  胡先生見李春祥家可憐，就動了惻隱之心，打算請一位姓常的大仙出手幫忙。

  在東北民間，大仙是對被選家選中的代馬的一種稱呼。

  

  代馬，既是仙家在世俗間的代言人——代替仙家積德行善，治病救人。

  能成為代馬的人，之前都會受到仙家的各種考驗。

  具體表象，多是被各種外病纏身，備受折磨。

  等時機成熟，才能立堂出馬。

  所謂南毛北馬，其中北馬所指，並非是馬姓，而是出馬之意。

  而東北這邊的仙家，多以胡黃白柳為主。

  其中胡，指的就是狐仙。

  黃就是黃皮子。

  白就是剌蝟。

  柳就是蟒蛇。

  一般來說，出馬的大仙，便要供奉仙家。

  以一對聯為堂子主供。

  上聯：在深山修身養性。

  下聯：出古洞四海揚名。

  橫批則是：揚名立萬。

  當然，也並非一概而論。

  比如供奉蟒仙的，就是另外一番說辭了。

  除此之外，還要在黃紙上寫下仙家有名有號的兵馬，均以胡黃兩姓為主。

  立堂出馬之後，便可以替人算命斷字，預測吉凶，醫治各種疑難雜症。

  尤其是後者，在早年間尤為盛行。

  胡先生找的這位常姓代馬，在十里八村遠近聞名，給不少人看過病。

  他和胡先生有幾分交情，對李家發生的事情也頗感好奇，就應承了下來。

  沒想到，胡先生帶他去李春祥家的時候。

  發現老李家竟然多了一位客人。

  三十幾歲的年紀，樣貌普普通通，唯有一雙眸子，精光閃閃，看起來異於常人。

  經過介紹他才得知，這個人叫聞展。

  也是聽聞了李春祥家的事情，勾起了好奇心，才從不遠千里而來，想要一探究竟。

  起初，胡先生還以為他也是代馬之類的高人。

  可是言談之間，才知道聞展是專門以調查各種離奇事件為事業的人物。

  而且，聞展壓根就不相信胡黃之說，對於出馬仙也是嗤之以鼻。

  這就讓胡先生十分的尷尬。

  好在常大仙性情豁達，並不在意。

  反而跟聞展很是聊得來。

  聞展認為，出馬仙在東北之所以盛行，跟薩滿教有著密不可分的關係。

  明清時代，東北是關外之地，亦是滿族人的發源地。

  而滿人當時信奉的就是薩滿教。

  清朝統治時期，不少漢族人遷移到了這裡，使原本荒涼的東北漸漸變得富饒起來，其滿漢文化產生了大融合。

  最後導致東北許多漢族人，也受到了滿文化的影響。

  出馬仙亦是隨之興起。

  建國以後，對於這些封建迷信的糟粕進行了大清理，也不許再有什麼牛鬼蛇神。

  尤其到了近十幾二十年，信這些人的更是寥寥無幾。

  只有那些生於五六十年代的老人，還堅持相信胡黃白柳之說，對之十分的敬畏。

  聞展擺了一番大道理之後，就打趣說：「常先生，雖然我也來東北調查過幾起神秘事件，可在出馬仙這一塊，卻是一無所知。既然胡先生請你過來幫忙，我也正好趁這個機會見證一下真偽，不知道方便不方便。」

  常大仙就無所謂的說：「隨便，有些事，信則有，不信則無，你當熱鬧看也沒關係。」

  對於李春祥來說，他自然是更加相信常大仙了。

  至於聞展，他心裡頭反而有些排斥。

  畢竟不認不識，忽然冒出來這一位，誰知道他想要幹什麼？

  所以，他也樂得到時候看聞展出糗。

  按照常大仙的說法，焚香請神的地方，就在李春祥家的東屋。

  時間定在了晚上八點鐘。

  這個時間，正是天色已黑，各路仙家出遊之際，也是代馬靈感最強的時候。

  民間有神調唱的好：日落西山黑了天，家家戶戶把門關，行路君子奔客棧，鳥奔山林，虎歸山。鳥奔山林有了安身處，虎要歸山得安然。頭頂七星琉璃瓦，腳踏八棱紫金磚。腳采地，頭頂著天。邁開大步走連環，雙足站穩靠營盤。擺上香案請神仙……

  這神調里唱的請神仙，指的自然就是胡黃白柳了。

  一般來說，準備一個飯碗，裝上小米。還需要白酒一瓶，酒杯三支，黃香一紙。

  代馬先點三炷香，插於米碗當中。

  斟滿三杯酒，放成一行。

  二神手持請神鼓，開腔拿調，來上這麼一段。

  大神若是來了靈感，就會渾身抖個不停，這就是把仙家請來了，附在了代馬身上。

  二神就要配合，詢問是哪路仙家，請仙家報上名號。

  仙家剛開始還忸怩作態，擺擺樣子。

  等三杯敬酒下肚，就開了口了。

  這時候，二神便要請仙家幫忙解決問題。

  比如主人家有了什麼災什麼難，請仙家指明路，賜仙藥之類的。

  如果一炷香燃盡，不管事情是否解決，仙家都會拍拍屁股走人。

  當然，這種儀式已經是近代被簡化過了的。

  若是放在以前，二神還要穿著法衣，腰上繫著三十六個銅鈴，唱著神調跳著神舞，才能把仙家請下來。

  在李春祥家請神，吸引了村里不少好熱鬧的人。

  屋裡屋外的來了許多人。

  但是從屋門到房門，從房門到院門，都不能站人，必須給仙家留出路來。

  當晚八點左右，請神開始。

  一曲神調還沒結束，仙家就上了常大仙的身。

  常大仙渾身抖如篩糠，連說話都是斷斷續續，變得和平時的聲音不同。

  胡先生懂風水陰陽，對於二神這個活計也是手到擒來。

  他見仙家來了，幾句問候之後，就把李春祥家發生的不幸事，詳細的說了一遍。

  常大仙就說：這是老李家以前的老人得罪了黃仙家，有了大冤讎，人家是來報復他們的。

  胡先生就趁機說：請老仙家給指條明路，敢怎麼解決才好。

  常大仙就說：幾代恩怨說不清，我請道兄來講明……

  他這句話剛說完，李春祥的兒媳婦韓莉，就打了個冷戰，哈哈大笑了起來。

  胡先生見此情形，知道是老仙家把來報仇的黃大仙給拘來了，附在了韓莉的身上。

  要不然，常大仙請的老仙家，怎麼會說『道兄』呢。

  意思就是說，來找老李家報仇的，跟他是一樣的存在。

  韓莉這會兒，說話的聲音變成了一個男聲，指著李春祥破口大罵，說你奶奶的，我保你老李家幾代太平，沒想到你們卻恩將仇報，害我兒孫。

  現如今，我來找你李家後人來報仇了，啥時候你們全家都死光了，我才罷休。

  李春祥當時就嚇癱了，連說我啥都不知道啊！

  誰得罪你你找誰去啊！

  韓莉就哈哈大笑說，我就認準你家了，你們誰都跑不了。

  聞展自然也在現場，眼見這一切就跟演戲似的，忍不住放聲大笑起來，問韓莉：「你說你是黃大仙，有本事你告訴我，你藏在什麼地方，看我不把你抓住活剝了你。」

  韓莉當即大怒，張牙舞爪的向聞展撲了過來。

  聞展也不客氣，三下五除二，就把韓莉給放倒了。

  末了還抽出皮帶，把她手腳綁在了一起：「你不老實交代，我就把你綁了，看你有什麼本事。」

  偏巧這個時候，米碗裡的黃香燒盡了。

  常大仙那邊，眼白一翻，暈死了過去。

  而胡先生和李春祥，見聞展把韓莉給制住了，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麼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