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2章，眾生是一個圓

  聽到身後久久沒有回應，女人突然轉過身，當她看到站在身後的楚易時，臉色大變，那雙妖媚的眼睛，滴溜溜的轉了幾圈，似乎明白了什麼。

  

  「妖皇死了？」女人問道。

  「死了。」楚易點了點頭，「好久不見啊，湘妃娘娘。」

  湘妃看著楚易，沉默了許久，問道：「你是來追殺我的？」

  楚易搖了搖頭，回道：「追殺你，用不著這麼費心費力，想必你已經見過無德聖人，如果他要你死，你絕對活不了。」

  「你說的不錯，我確實見過聖人，我不但見過聖人，還見過這一代的妖皇。」湘妃說道，「這麼說來，你不準備殺我？」

  「小狐狸呢？」楚易問道。

  湘妃皺起了眉頭，說道：「難得你居然還掛念著她，看來她當初為你流的眼淚，沒有白流。」

  說話間，自遠處竄出一道雪白的身影，化作一道流光，便撲到了楚易身上，這是一條雪白的九尾狐，正是小狐狸。

  她的眼睛依然如妖冢時那般清澈，她看著楚易，眼睛裡柔情似水，把頭埋在楚易懷裡，用柔順的毛髮，蹭著他的胸口。

  楚易摩挲著她的毛髮，在她的額頭一點，小狐狸當即化作一道光，變成了人形，她身穿著雪白的長裙，臉上掛著甜美的笑容，依舊是那麼美麗動人。

  妖身的小狐狸，反到沒有那麼熱情，化作人形後，卻不敢接近楚易了，她低著頭像是犯了錯一樣，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直到楚易繃著的臉上，流露出了笑容，小狐狸這才鬆了一口氣，一把便衝到了楚易身上，親昵的把頭埋在了他懷裡，卻什麼也沒說。

  「我跟你姐姐有話說，你去那邊等我一會。」楚易平靜道。

  小狐狸有些不舍，她看了看姐姐，又看了看楚易，眼中透著哀求，讓他不要傷害自己的姐姐。看到楚易點頭，這才鬆了一口氣，小跑著離開了。

  兩人來到了這片世界的涼亭坐了下來，湘妃給楚易倒了一杯茶，說道：「如果早知道你會成長到如今的地步，當初就應該殺了你。」

  「可惜你沒殺。」楚易說道，「這世上沒有後悔藥可吃。」

  「我不是不想殺你，只是小傢伙攔著我，我沒有辦法，當初若是殺了你，她肯定會恨我一輩子，世事無常啊。」湘妃說道，「不過，這因果到也真是循環。」

  「是啊，因果循環。」楚易拿起茶，喝了一口，問道，「無德聖人當初跟你說了什麼？」

  「他讓我渡海，聯合上一代妖皇伐天。」湘妃說道，「我來到妖族大陸，說服了上一代妖皇，卻沒想到，讓妖族蒙受大難，滄海之上再無一活物，天的力量令人心驚膽顫，令人絕望。」

  「難怪……」楚易明白了過來，「那為何不讓小狐狸化為人身，而是一直讓她以妖身出現？你可是她姐姐，如此禁錮她好嗎？」

  「有些事情，用人身是想不明白的，只有妖身才能夠想的透徹，她用情太深，我想讓她忘了你，卻沒想到，你居然渡海而來。」湘妃嘆息了一聲，「所以說，世事無常。」

  「剛才你說，不想嫁給我，不是我吧。」楚易說道。

  「是妖皇，他要娶我。」湘妃笑著說道，「可惜，他太沒有骨氣，我不喜歡他，上一代妖皇哪怕葬身於天的一根手指頭下，至少他有骨氣，至少他敢面對天，可這位妖皇，太過軟弱，整個妖族都失去了以往的驕傲。」

  「那你要感謝我，這個軟骨頭被我殺了，也包括妖族的八位大帝。」楚易輕輕的抿了一口茶，語氣顯得輕描淡寫。

  湘妃有些不適應楚易的語氣，她仔細打量著楚易，總感覺眼前的這一幕，像是做夢，要知道當初的楚易，她一根手指頭，就能碾死，而現在她卻感覺楚易就像是一座無法翻越的巍峨大山，沉重里透著壓迫感。

  「你現在是什麼境界？」湘妃問道。

  「我也不知道，不過，如果按照人族的境界而論，最後三個境界是武皇、武神、至尊。我還沒有到達至尊，但距離至尊也只差一步。」楚易說道。

  「半步至尊？」湘妃臉上有些驚悚，「那你現在，應該強過無德聖人吧！」

  「現在討論這些有意義嗎？在天之下，哪怕我就是進階至尊，恐怕也會是螻蟻吧。」楚易苦笑道。

  「呵呵，你到是比以前更謙虛了，當初那個敢把皇帝砍的冠軍候，上哪去了？」湘妃譏諷道，「果然，越強大越膽小。」

  「那是因為看到的更多，才知道自己的渺小。」楚易沒有生氣，「但我依然準備伐天。」

  「為什麼？」湘妃奇怪道，「以你現在的實力，舉世無敵，除了天之外，你可以在這世間成宗做祖，為什麼還要去伐天？難道你也跟聖人和妖皇一樣，跟古今那麼多舉世強者一樣，感覺到寂寞？」

  「寂寞？」楚易搖了搖頭，「不，我一點也不寂寞，就在我渡海之前，我得了個女兒，我恨不得在她身邊，保護她一輩子，可是我不能，我還有更要緊的事情要做，而且，還有一個人在星空等著我。」

  「葉勝眉去了星空？」湘妃臉色難看，隨即警告道，「不要去星空！！！」

  「為什麼？」楚易問道。

  「妖族的地下世界，你見過了吧？」湘妃意有所指，「所以，我勸你不要去，我甚至希望你不要伐天，葉勝眉回不來了，去了星空的人，都回不來了。」

  「那你剛才為什麼說要去星空？」楚易的目光落在了那道門戶上，這門戶透著古老的氣息。

  「看到了這星空了嗎？這就是你我所看到的星空，瑰麗多彩，卻充滿了危機，但這一切都是假的，只有那道門裡的黑暗是真的，此去便是不歸路，你有這麼多牽掛，真的捨得踏上這遙遙無期的不歸路嗎？」湘妃問道。

  楚易突然沉默了，他的目光落在了這無垠的星空上，眼睛裡露出了猶豫，但轉瞬間，他的眼睛裡便出現了堅定：「你說的不錯，我確實有許多牽掛，所以，我去星空一定不能死，一定要回來，帶著我愛的人回來！」

  湘妃看到了他眼神中的堅定，知道多說無益，便沒有再勸阻，她笑著說道：「那你無需伐天了，去往星空，只有兩條路，一條在摘星閣，一條在妖族的星空之門，去了這門戶就會關閉，就像摘星閣的那道門一樣，再無回頭路可走！」

  「人生不就是一條不能回頭的路嗎？」楚易笑著道，「從生走到死，如此循環，所以聖人說，眾生一個圓。」

  「是啊，眾生是一個圓，我們都只是這個圓中的一點，如果這個圓毀滅了，眾生也就毀滅了。」湘妃嘆了一口氣，「我希望你可以回來。」

  「我以為你會講的話，會跟老烏龜他們一樣，當我伐天的時候，為天喝彩，你是第一個阻止我伐天的敵人。」楚易說道。

  湘妃苦笑著不知該說什麼好，她跟楚易確實不存在朋友關係，哪怕有小狐狸這一層，她對楚易依然充滿了敵意。

  弱肉強食的道理，她比誰都懂，但楚易沒有殺她，可不是因為小狐狸的原因，只是因為楚易已經不需要她了。

  「你真的不殺我？」湘妃突然開口問道。

  「做你的妖皇吧，也許有一天，你會和天宮裡堆積的那累累白骨一樣，忍不住去伐天的。」楚易苦笑道，「況且，這個世界若是少了妖族，豈不是少了幾分色彩？」

  「你想把妖族，當人族的磨刀石？」湘妃看出了他的意思。

  「有人皇在，妖族連做人族磨刀石的資格都沒有，遲早有一天，人皇的力量會覆蓋這個世界，到時候你要面對的人不是我，是無數文明以來，最強的那個人。」楚易微笑道。

  楚易說完，甚至沒有跟小狐狸告別，直接踏上了星空之門，沒有絲毫的留戀，也沒有回頭，就像湘妃說的，這本就是一條無法回頭的路……

  也就在楚易消失在星空之門的那一剎那，遠在世界的另外一邊，大明宮內的李純，突然心底一痛：「他……消失了！」

  秦良玉坐在一旁，奇怪的問道：「什麼消失了？」

  「朕的兄弟……朕感應不到他的氣息了。」李純滿臉的失落，眼中濕潤了起來。

  「他……他去伐天了？」秦良玉又問道。

  「不。」李純搖頭，「他只是消失了，他和葉勝眉一樣，踏上了那條不歸路。」

  秦良玉臉色難看起來，她跟周玉琢的關係非常好，也十分疼愛囡囡這個小傢伙，如果囡囡和周玉琢知道，她的丈夫，她的父親，踏上了一條不歸路，恐怕會崩潰掉。

  「不要告訴她們。」李純說道。

  「為什麼？」秦良玉奇怪道。

  「因為……朕相信他會回來！」李純堅定的說道，他說完便放下了手中的奏摺，走出了大明宮，「朕要去外面走一走，一個人。」

  秦良玉看著他消失，心底不是滋味，因為她知道，楚易離開，最難受的不是周玉琢和囡囡，而是他的丈夫，這位大唐的天。

  李純不知不覺，便走出了大明宮，沒有人發覺，人皇已經離宮，他突然想去楚家看看，去看看那個小女孩。

  但他在楚家，卻沒有找到囡囡，還以為她去了楚家的太虛世界，正準備返回時，卻在皇城裡，發現了囡囡的身影。

  「這個調皮鬼。」李純苦笑了一聲。

  被母親禁足的囡囡，偷跑了出來，她無法進入魔域，也無法進入太虛世界，只能在長安城裡閒逛。

  很難想像，像她這麼不安份的傢伙，居然會來到這麼個不起眼的書房，打從進了這個書坊後，她就一發不可收拾，在這裡讀書了。

  李純找到她時，她正在看一本雜文，認真的樣子，完全不像是平時的他。

  書坊的主人，是一個上了年紀的老頭，看起來斯斯文文，如果李純認識小荷的話，他就會知道，以前小荷也經常來找這個斯文老頭，且時常蹭吃蹭喝。

  李純走進書坊，剛好跟這個斯文老頭相遇，老頭的目光落在李純身上，波瀾不驚的問道：「這位客人是要看書嗎？」

  「找人。」李純回了一句。

  「客人請便。」斯文老頭微笑道。

  斯文老頭轉身時，李純的突然覺得有些不對勁，他背影看著有些熟悉，可他上下打量，幾乎把這個老頭看了個通透，也沒看出老頭有什麼不對，那熟悉的感覺也消失了。

  「我們認識嗎？」李純問道。

  「老朽是天下芸芸眾生的一份子，陛下是芸芸眾生的天，老朽自然認識陛下，陛下自然也認識老朽。」斯文老頭微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