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百鬼送子

  我看向了他的雙眼，那面具上的孔洞讓我可以直視他的眼睛，可那是怎樣的眼神？宛如一切都入不了他的心，宛如這世間的萬物都該跪在他的面前。

  我沒有了思考的能力，完全是跟著他說話：「我是陳天的兒子，我的仇人是六爺和五爺，我要滅了整個鎮子。」

  他笑了起來，笑聲是越來越大，越來越狂傲：「哼哼……哈哈……哈哈哈哈……！」

  阿雲站到了牆角，眼神里充滿了恐懼，她怯聲說道：「阿強，你不是說過要保護鎮子嗎？你不是說過不管發生什麼事，你都會拼盡最後一口氣保住他們嗎？」

  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阿雲，更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

  

  陳天斜視阿雲，僅僅一個眼神就讓阿雲如遭重擊，身體倒飛而去，撞出了山神廟，他說：「孤魂野鬼也敢在我面前多言，殺你比捏死一隻螞蟻還要容易。」

  阿雲從外面穿牆進來了，衣服上的色彩消失了，重新變成了白衣。

  她雙膝跪地，說：「我的道行很微末，甚至可以說不值一提，你可以輕易地廢了我，可我還是想要說說，六爺和五爺的罪已經在他們死時償還了，為什麼還要牽連無辜？」

  阿雲的話讓我清醒了過來，同時也讓陳天憤怒了，他走到了阿雲的近前，抓住了她的頭，把她提了起來，讓阿雲恐懼到了極點。

  陳天壓低了聲音，說：「不知死活的東西。」

  他的手用力的握了下去，阿雲發出了悽慘的叫聲，鬼魂身軀從頭部開始出現裂痕，裂痕中還在湧出黑光，她馬上就會魂飛魄散了。

  我再也忍不住了，大喊道：「住手！」

  陳天的手停下了，他偏頭看向了我，說：「孩子，不要聽信她的話，她只是想左右你的思維，你別忘了她可是本鎮的人，是殺死你娘的仇人極力保護的人。」

  我看著手上的白布，內心在發顫，那上面的血跡似乎在訴說著我娘的慘死，讓我再次迷茫了。

  陳天的眼神重新移到了阿雲的身上，準備下狠手了，就在這時，一根傘骨射了過來，直擊陳天的胳膊。

  「叮~」金屬撞擊聲傳來，傘骨掉在了地上，門口傳來了趙曉柔的聲音：「護甲？」

  陳天單手一甩，把阿雲甩到了一邊，然後轉身看向了廟門，說：「趙曉柔，你雖然是五爺安排的，但我不是不能接受你，跟我站在一起，我可以許你和阿強廝守一生。」

  趙曉柔緩慢地拔出了骨劍，指向了陳天，說：「冤有頭債有主，五爺和六爺犯過的錯他們用自己的命償還了，你何故牽連村民？」

  陳天冷哼道：「牽連？這裡有一個人是無辜的嗎？他們享受了《入地眼》帶來的好處，就該付出代價，我會把這裡變成煉獄，讓他們在煉獄中永世不得超生。」

  趙曉柔像是知道勸不了陳天，她把眼神放在了我的身上，那目光中帶著哀求：「相公，你當真要跟他站在一起？」

  我不知道，我現在很亂，亂到我沒有了思考的能力，所以我沒回答她。

  趙曉柔朝我走近了一些，接著說：「五爺和六爺殺了你娘，他們十惡不赦，也付出了生命，六爺更是因為屍身成為了游屍，失去了山神的資格，他們得到了應有的懲罰，已經足夠了。」

  「而且，而且五爺和六爺肯定早就醒悟了，早就知道自己的錯了，否則他們怎麼會撫養你？怎麼會把《入地眼》傳給你？」

  趙曉柔的字字句句都進入了我的耳中，更進入了我的心裡。

  不過我還是無法原諒他們，因為我娘的死是一根刺，深深地扎進了我的心裡，我說：「他們有那麼多的機會為什麼不跟我說明真相？」

  「五爺在臨死的時候都在騙我，甚至六爺死了也在騙我，他給我託夢，讓我離開鎮子，其實就是怕我了解真相，為什麼要一直瞞著我？還不是怕我知道他們的罪行？」

  趙曉柔的紅唇顫動了起來，盯著我的眼睛想要落下淚水，但她是鬼，無法輕易地落淚，她說：「阿強，他們用自己的半生贖罪，雖然罪無可恕，但他們瞞著你又何嘗不是好意？你現在知道了真相你快樂嗎？」

  我抓住了自己的胸口，隱痛的感覺讓我直欲把自己的心挖出來。

  陳天聽不下去了，他說：「妖女，我已經給過你機會了，如果你不肯站在我們這邊，就休要多言，否則別怪我下狠手。」

  我轉過了身，背向了趙曉柔，說：「你走吧，離開鎮子，回到屬於你的地方。」

  趙曉柔慌了神，聲音哽咽了起來：「阿強，你，你在趕我嗎？」

  我深吸了好大一口氣，看向了山神像，說：「你應該早就知道是五爺和六爺殺了我娘，對嗎？你沒有告訴過我，你一直在裝糊塗，就在之前你看懂了陰文還是沒有告訴我，如果我不多留個心眼，我估計這輩子都會像傻子一樣活著。」

  趙曉柔沉默了，我走到了陳天的身旁，但始終沒有轉過身，我說：「曉柔，我不恨你，相反我很喜歡你，但我原諒不了你瞞著我一切，希望今後我們不會再見面，回到老婆婆的身邊吧，那裡才是你的家。」

  趙曉柔的血淚滑過了面頰，眼神中全是悲痛，她想說些什麼但全都卡在了喉嚨里，成為了哽咽聲。

  陳天的手放在了我的肩膀上，拍了拍，說：「好孩子，跟我去山頂，把金光陣更改為殺陣，我要好好的和你說說我的計劃。」

  我沒有動，因為我在等著趙曉柔離去，只有她離去了我才不會看到她傷心的面容，才不會因為她讓自己心中的仇恨消失。

  可是趙曉柔沒走，她始終在看著我，始終在我的背後哽咽。

  我撿起了掉在地上的傘骨，頭也沒回的甩了出去，剛好插在了趙曉柔的腳下，我說：「走，我不想再看到你！」

  打在她手中的油紙傘掉在了地上，趙曉柔的表情徹底地愣住了，哽咽聲也隨之消失了。

  陳天抬起了手掌，並起了兩指，說：「今天是我們父子團圓的日子，原本我是不想大開殺戒的，如若你在執迷不悟，就別怪我手下無情了。」

  我大吼了起來：「聽見了沒有？你給我滾！」

  趙曉柔渾身一激靈，整個人失魂落魄的看著我，不過這次她走了，連油紙傘都沒帶，腳步僵硬的邁出了山神廟，身影消失在了雨夜中。

  我閉上了雙眼，眼角滑下了淚水，心口的疼讓我久久無法回過神。

  陳天撿起了油紙傘，把傘骨插了進去，交給了我，勸說道：「孩子，我知道你喜歡她，可惜你們不是一路人，註定了無法走到一起，將來你會遇到更好的女孩，那時爹會為你們兩個操辦婚禮，更會邀請全天下的道門中人前來道賀。」

  我拿著油紙傘走向了阿雲，把油紙傘交給了她，阿雲還想說些什麼，但是她沒敢開口。

  陳天率先走向了門口，我深深地看了阿雲一眼，然後跟上了他。

  雨夜中，我們兩個直奔山頂而去，那雷電不停地照亮後山，石雕在電光的閃現中非常的恐怖，宛如隨時都會活過來一般。

  陳天邊走邊說：「孩子，關於你的命數也是時候告訴你了，不過你聽後千萬不要害怕。」

  我咬住了牙關，做好了心理準備，陳天停頓了片刻，接著說：「你不是陰生子，你是千年難遇的百鬼送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