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6章 滿腹苦水

  程健大概也知道祁佟偉接下來要說的話，不尋常，點了點頭。

  祁佟偉開門關燈，順手順了王政的兩瓶老西鳳，反正這玩意王政家裡多得是，王政自己根本不喝，不如借花獻佛。

  心裡默念著你天天整我，我不但要整你的老婆，還要捎走你的酒。

  下樓的時候，祁佟偉忍不住往王政的臥室看了一眼。

  臥室的燈是暗的，看到王政已經睡著了，祁佟偉多多少少有點心安。

  說明王政睡得心安理得，應該不至於懷疑自己和高小琴的曖昧關係。

  來到自己樓下的燒烤攤後，祁佟偉隨便叫了幾個燒烤，開始向程健仔細述說這件事的緣由。

  話匣子已經打開了，祁佟偉也沒有什麼好隱瞞的，直接從自己走馬上任，老所長就告訴自己葛容鎮以前有三大勢力說起。

  將石天明這十幾年煤礦的發展，如何兼併他人產業，如何組織黑惡勢力，大概的說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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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把上次水災，自己炸礦井，石天明藏著掖著不讓自己下井的事情，還有舉報自己讓自己蹲紀委的事情，都給說了。

  程健聽到這裡，忍不住掃了祁佟偉兩眼道。

  「你還能平安無事的從紀委出來，厲害啊你。」

  體制內的常識，一個人只要進了紀委，百分之九十九，不可能平安出來了，能官降三級出來的，都算你是個清官。

  祁佟偉能平平安安出來，說明至少在政務上，沒有任何黑點。

  祁佟偉苦笑道。

  「我這人一不貪污，二不受賄的，紀委也得看證據辦事啊。」

  「頂多找找我什麼懶政的罪名來辦我，降我幾級好了。」

  程健呵呵一笑道。

  「石天明舉報你，你舉報他可能和命案有關，不怕外人說你打擊報復啊。」

  祁佟偉再度苦笑道。

  「不就是怕王局剛才說我這個，我才不敢說的嗎。」

  秦敏瞪了程健一眼道。

  「你別打岔，讓人家把話一次性說完，我們好好聽唄。」

  祁佟偉看到程健和秦敏都有興趣，於是將石天明的煤礦明明被水淹，沒有上報生產損失的疑點，也說了。

  想了一想，乾脆將石天明請自己明晚去赴宴的事情，主動一併給說了出來。

  這些事情內情複雜，牽連甚廣，不知不覺，竟然一口氣說了兩個小時。

  時間已經到了深夜，秦敏倒是精神起來了，一點也不困，插嘴道。

  「搞半天，你就是怕人家啊。」

  「你一個所長還怕黑社會，以為我們市局的人，是下來幹嘛的。」

  「市局下來，就是給你們撐腰的，別說是一個鎮上的小礦主了，就算是年收益上億的納稅大戶，我們該抓的照樣抓，又不是沒抓過。」

  「程健你上次不就抓了一個大老闆嘛，法律面前，人人平等。」

  程健倒是很穩重，沒搭理秦敏的誇獎，仔細咀嚼了一番祁佟偉的話後，搖頭道。

  「按這個說法，石天明是你們鎮上納稅大戶，歷年生產安全標兵。」

  「上次煤礦救援的事情，石天明助力得當，還受到了市裡的嘉獎立功了，現在風頭無二。」

  「你沒什麼有力證據的情況下，要查這個人，鎮政府、縣政府、市政府，可能都會跟你過不去，所以你剛才不敢說，對吧。」

  簡單幾句話分析的面面俱到，祁佟偉苦笑道。

  「程隊長看的真透了，您說的都是我想說的心裡話。」

  「當然，我不是說鎮政府縣政府肯定會偏袒啊，只是有這個擔憂。」

  「你看看，人家石天明現在是立功的功臣、納稅大戶，我雖然是個副所長，那一身都是黑料的。」

  「沒有鐵證去查人家，鎮政府、縣政府能支持我嗎。」

  祁佟偉心裡也都是苦水，自己這個副所長，還沒兩個月被擼兩次了，還進了紀委、看守所各一次。

  去京城截訪之前，自己的副所長還是被擼掉的狀態，只是為了查案才官復原職。

  石天明可不簡單了，這幾年，礦場的生意也漸漸走上正軌，不再是早期暴力經營的狀態了，事情做的相對圓滑小心多了。

  什麼暴力衝突的事情，也漸漸進行的比較隱蔽了。

  有的人和石天明作對，第二天莫名其妙頭上就纏了繃帶，都只敢說是自己走路不小心跌的。

  一個天天被處分，做人不安分的鎮派出所副所長，去查人家上電視的納稅大戶，安全標兵，不說別人，高德光知道了，不給你扣上一頂打擊報復的帽子啊。

  程健夾了一塊五花肉，沉吟半晌道。

  「說實話，要查當地的納稅大戶什麼的，可不是簡單的事情。」

  秦敏聽了，一臉不以為然地道。

  「我們依法辦案，有什麼難的，法律面前人人平等。」

  「奇怪啊，你平常辦事，不是這麼辦的啊。」

  程健倒了杯酒，一飲而盡，呵呵道。

  「你是法醫，屍體不會說謊，不會反抗，更不會召喚殭屍來掐你，當然具具平等。」

  「上次，上次是在市里，市里你納稅幾千萬，那是小門小戶，和鎮上的納稅大戶能一樣？」

  「你動了一個鎮上的納稅大戶，可能斷了這個鎮的經濟命脈啊。」

  「我們戰鬥在刑偵第一線的就知道，刑偵不止破案，裡面各種各樣門道多著呢。」

  「法律面前人人平等，不說別的最近三一五晚會剛揭露了一些納稅大戶生產偽劣產品，結果怎麼樣，平等了嗎。」

  祁佟偉一聽，就知道程健憤憤不平說的是什麼事。

  前幾個月，每年的三一五安全生產大會，照例披露了幾個生產假冒偽劣產品的企業。

  結果這次踢到鐵板拉，某豪車企業和某生產高價酒的企業，根本不服三一五，直接發文懟了三一五。

  最慘的是，某縣納稅大戶，每年生產總值上億的某食品企業，被揭發出來用會致癌的淋巴肉冒充五花肉，製造梅菜扣肉造假。

  事情敗露後，當地的食品安全監督局，立刻展開雷厲風行的行動，罰了企業五萬塊。

  沒錯，你沒看錯，不是五千萬，也不是五百萬，甚至五十萬都不是，只罰了區區五萬塊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