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前往未來的路

  顧夜沉浮於水中，他不知道外面的世界現在如何了，他現在只關心這水面上的世界到底是如何。

  會不會能看見自己的父母，會不會看見眼鬼所說的那個牢籠，會不會看到十歲那年悲劇的從頭至尾。

  顧夜想看見，所以一次次地奮力向上划去，卻總是差那麼一點點，就一指之隔，他就會被拉回了水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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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次沒有那兩雙手來幫助他，也沒有眼鬼那隻焦黑炙熱的手，顧夜就在冰冷的夢境裡，一次又一次地努力和嘗試著。

  到最後，夢裡有股力量，把他抽離出水底，回到了溫暖的現實。

  顧夜睜開眼，發現自己躺在魏萊的床上。

  窗上黑色的牆紙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被人給撕去了，月亮潔白的光輝，柔潔地點綴著房內。

  冰冷的別墅在顧夜回到現實的這一刻，有些溫暖。

  渾身上下都在酸痛，尤其是被惡意砍了一斧頭的那個地方。

  顧夜側頭解開了自己西裝外套上面的紐扣，看了看，裡面的襯衫還是白色的，沒有染上一絲血跡，如同那搏殺的場景沒有發生過一樣。

  「眼鬼？」

  「幹嘛，醒了就要吩咐我了是吧？你有沒有點人性？」

  「閉嘴，我叫你一聲怎麼就有這麼多埋怨的話，我想問問你，我睡了多久了。」

  「一天，整整一天一夜，是那個女鬼把你弄到床上來的，我不知道她後來去哪裡了。」

  顧夜揉著發麻的腿和肩膀，感受著別墅里那股子寒意終於消失了，就像是一個尋常的別墅罷了。

  他光腳踩在地板上，打開了魏萊房間的門。

  只看見許華一個人淒淒涼涼地搬了把椅子，坐在落地窗的邊上，翻著手裡的書，就像是一個活生生的人一樣，只不過看上去有些孤單。

  顧夜終於不用小心翼翼地開門，門鎖轉動的聲音在寂靜的別墅里很響，本來在看書的許華，注意到了顧夜的出來。

  和許華的視線在空氣中碰撞，顧夜想起自己原先的位置應該在一樓的大門前，那麼許華就是大老遠從一樓把自己搬到三樓魏萊的房間的，之所以不去二樓，睡人家夫妻的房間想必也不太好。

  「謝謝你把我搬到了魏萊的房間！」

  沉默許久後，顧夜對著許華說了這麼句話。

  許華在月光下反倒有著上世紀的古典美女的感覺，她撲哧一下笑出聲來，在笑顧夜的笨拙，「你在記憶世界裡這麼大膽，為什麼現實里反倒有些靦腆？」

  顧夜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尷尬地笑著，「線上和線下的區別吧，就網絡巨人。」

  「網絡巨人，那是什麼意思？」

  顧夜這才想起眼前這位古典美女是真的帶著古典氛圍的氣質美女，不是假的。而十多年來的身體都是被惡意掌控的，就是在這別墅里隔絕世外的一隻瘋鬼，自然是不知道這個世界只用了十幾年就迎來了一次技術爆發。

  顧夜開始給許華介紹著她死後的世界發生了什麼巨變，同時身體也向著許華的位置靠近，坐在了許華面前的地板上。

  他這一刻才像個真正的老師，不停地在空氣中用手比劃著名，眉飛色舞地給許華講述著，他恨不得現場能夠多出一個粉筆。

  他還拿出了自己的手機，給許華介紹著。文靜的許華看到這個小盒子一樣的東西的時候，才真正的意識到了，原來時代的變化真的很大。

  「哦，對了，你有沒有感覺到什麼不對的地方，別墅被燒毀後，你應該沒有感覺自己越虛弱吧？」

  顧夜問道，先前許華在記憶世界做不出決定的原因，就是因為絕望的溫床被毀滅後，鬼會不可避免地變得虛弱起來。

  「沒，只是剛剛燒毀後，我有點前所未有的虛弱，感覺到了自己的力量在流逝，但是出了記憶以後，你睡著的這一天，我倒是感覺自己的那種流逝感反倒是慢慢消失了。不然我真的會覺得你在騙我，你應該知道我最討厭男人騙我了。」

  許華頗為平靜地說出這些話後，有種話里藏刀的感覺，嚇得顧夜的屁股向後挪了挪，有點害怕突然出現一把斧頭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哈哈哈，開玩笑的，我怎麼會呢？」

  許華調皮地翹起了嘴角，顧夜臉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他怎麼敢真把這話當作一個玩笑，顧夜的外婆從小就告訴他，做一個男人就要說到做到，顧夜之前的承諾也當然不可能只是說過了，事情結束了就不再去做到。

  「明天，就明天，明天白天我就帶你去找魏萊。」

  顧夜目光灼灼，許華看見他亮起來的眸子，倒是有些愣神。

  「好！」

  許華菀菀一笑，不過接著說道，「不過在此之前，我還有一件事情需要麻煩你。你還記得那個小熊掛件嗎？那是我送給魏萊的第一件禮物，也是送給他的最後一件禮物，這麼多年了，他似乎一直沒有回到別墅，這別墅也沒有賣給別人，所以這個小熊掛件一直被我藏在了別墅里，我希望你能找到這個小熊掛件，然後明天幫我還給魏萊。」

  「好！」

  許華把小熊掛件藏著的位置告訴了顧夜，她自己仍在落地窗前，顧夜則是跑下了樓。

  他嘗試地按了按一樓的燈光開關，別墅可能是因為太久沒人住過了，似乎電閘早就關掉了，按了幾次，燈都沒什麼反應。

  顧夜心想著現在不在記憶世界裡，應該不會有什麼和記憶世界裡一模一樣的場景出現。

  墨鏡在許華把顧夜搬到魏萊的房間裡時，就和教材包一起放在床頭，顧夜此時把它從胸口的手巾袋裡拿出來，戴在了臉上。

  面板在眼前亮起，順便把夜視能力也開了起來，顧夜忽略掉面板上「任務完成」那幾個大字，等到準備回家了，他並不著急看結算任務的獎勵。

  他試著問了句墨鏡，有沒有辦法把自己輔導班的成員收進墨鏡里。

  墨鏡給出了回答，「宿主將墨鏡對準學員，然後想著收錄二字。」

  顧夜鬆了口氣，如果讓許華一個人一直待在這個別墅里，他真的還有些擔心，而現在看來應該是沒有什麼大問題了。

  走到那個別墅的後門前，倚靠著自己的身高，剛好能夠看見那個小熊掛件就躺在門頂部的窗上。

  取下後，顧夜帶著它回到了三樓，來到了月光下的許華面前。

  許華合攏自己翻閱的那本書，是一位漂亮國的女詩人的書，艾米麗狄更斯。

  顧夜曾看過這本書，記得上面寫過一首詩。

  「生命有不休的特性，而愛就是生命。我可以向你證明，我一直在愛。」

  也有另外一首著名的詩，「我本可以忍受黑暗，如果我不曾見過太陽。然而陽光已使我的荒涼，成為更新的荒涼。」

  不管是哪首詩是被許華所喜歡的，顧夜覺得，許華可能依舊在深深地愛著連墓碑都不知道在哪裡的魏城。

  「我拿到了，你要去休息一下嗎？」

  顧夜展示著掛在手心的小熊配件，許華自然不知道顧夜話中的休息是什麼意思。她思索了一下，點了點頭。

  「收錄。」

  月光下的許華帶著月色的皎潔，消失在了別墅里，而墨鏡的上面顯示出「收錄成功」的字樣。

  顧夜打了個哈欠，雖然是剛剛睡醒，但他精神上的疲憊一時半會還是不能夠緩解的。

  還有，顧夜其實現在都沒弄明白，到底那個吸收掉許華部分絕望的力量，是在他的腦子裡，還是墨鏡。

  墨鏡沒有給過提示，那麼說明是他自己吸收了絕望嗎？

  可他就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普通人，從小到大都沒感覺過自己怎麼特殊，除了看不見。

  眼鬼也不肯說，或許這個謎還得慢慢的接下來的經歷里，藉助墨鏡才能夠一探究竟了。

  顧夜發覺自己本來平淡無奇的人生，突然因為墨鏡上的鬼怪輔導班開始形成了一個漩渦。

  他現在是在漩渦的邊上，卻不可自拔地向著某個事件所捲入。

  顧夜並不反感，他甚至好奇，甚至期待。

  「我的身上到底有多少謎？」

  「祂是個什麼東西？」

  顧夜輕輕地對自己說道，看上去是說給自己聽，其實更多是想讓眼鬼聽見，不過眼鬼這個時候卻選擇了裝聾作啞。

  「不說就不說。」

  顧夜叱了一聲，然後走到魏萊的房間。

  雖然不久前這裡還有一個長相兇惡，想要幹掉自己的小熊魏萊在這裡，顧夜卻不在意，直接上床躺下睡覺了。

  這一夜睡得很安穩，顧夜依舊是在和水底那股不明的力量鬥智鬥勇，換著法子的鬥爭著，什麼蛙泳，自由式，蝶泳。

  沒什麼用，卻樂在其中。

  等到第二天醒過來以後，顧夜先是找到了魏萊所在的工作室的電話號，再三的請求下，終於拿到了魏萊的電話號碼。

  魏萊早從社交聯繫方式上得知有一個奇怪的自稱是老師的男人，想要打自己的電話，想要隨便糊弄過去的魏萊，沒想到剛接通電話，顧夜就直截了當地說出了自己的目的。

  「我這裡有一個小熊掛件，你或許會記得，我想給你送過來，告訴我你現在在哪裡。」

  魏萊沉默了很久，這是一段在他記憶里不是特別想要回憶起的事情，但這個小熊掛件是他母親贈予他的，他如何做到拒絕？

  令顧夜也沒想到的是，魏萊現在並不住在黃金海岸，而是城南。

  城南是明州市最混亂的地方，顏辛也住在那裡，按照顧夜所想，像魏萊這種能和政府合作設計橋樑的建築師，怎麼也該住在黃金海岸的附近，而不是最亂的地方。

  那麼順便剛好，顧夜還可以去把顏辛的事情一併解決了。

  顧夜收拾好自己，打開了別墅的大門，關上後，縱身一躍，跳出了別墅的門，向著魏萊給的地址前去。